第61章 寧嫁浪子(2 / 2)

重生之怨偶 陳燈 3015 字 2023-01-11

許寧失落地走了出去,卻聽到銀娘一路在揀翻曬的米一邊和小荷在說話:「這裴大郎也是一表人才了,居然這般年紀也未婚配,我昨兒問了他,原來他父母卻是都沒了,也沒人替他做個主,怪可憐見的。」

小荷道:「他這般身無恆產,又浪盪天涯沒個正經行當,手里一看就是個散漫使錢的,昨兒我才聽紉秋說了,說娘子拿了兩百錢給他先支著用,怕他一時周轉不開,月底再從月銀里頭扣,結果他立刻就去打了幾角的羔羊酒回屋,然後又給了隔壁的大娘說是多承人家照顧,聽說本來早就已給了錢,如今搬走,還要再給,一下子兩百錢便用得差不多了,似這般沒個打算的,哪個女娘會嫁他哩。」

銀娘噗嗤一聲笑道:「紉秋倒是個碎嘴的,一肚子鬼機靈,你卻不知了,這男人再浪盪,你嫁了他,生了孩子,用那柔情蜜語去纏著他,他少不得被你絆住了腳,錢都留給你用,這端的要看你的手段了,有句老話說得好:寧嫁浪子,不嫁孝子……」

在門外聽著的孝子許寧感覺受到了沉重的一擊,郁悶地走了出去。

中午的時候許寧再次感覺到了深刻的失落感。連淼淼都對那會蹴鞠會變戲法會吹口哨的浪子裴郎更親切些,那裴大郎走過不少地方,所見甚博,又是個會講話的,說起有趣的事情來一套接著一套,說起吃食來更是形容得猶如就在面前,把寶如聽得全神貫注。

許寧認真地考慮是不是真的應該留這么位渾身猶如沐浴著春風陽光一般的風流俊俏郎君在自己身旁了,比起這位年輕郎君,自己仿佛是中年老者,渾身都是腐朽之氣,都說女郎愛俏……這位郎君又這般年輕……

許相公重生以後再次感覺到了濃濃的危機感,要知道和離書可還在寶如手里呢!自己如今連寶如的手都摸不著了……

午時他終於將裴瑄、紉秋帶出了家門,往秋音樓去了。

李臻卻是早了一些到了,正在那里聽一個女子抱著琵琶輕輕唱曲兒,許寧將裴瑄紉秋都留在了門外,自己進了去跪下行禮請罪,李臻笑著擺手道:「不必請罪,是我來早了些,今兒後宮都在商量端午的事,我覷了個空出來了。」

許寧起身,從袖子里將這些日子默下的折子遞給了李臻,李臻拿起折子看了下,上頭極為簡潔列了一些大事,均以時間開頭,有些沒有具體時間的只以徽熙十年秋之類的代替,他看了許久,忽然問到:「徽熙五年冬,太皇太後薨?那不就是今年冬天?」

許寧道:「是,應當是年事已高,天冷受了風寒,一病不起,葯事罔靈。」

李臻踱了幾步蹙眉沉思,他自幼生長在宮外,其實對太皇太後和太後都無什么深厚感情,自己過繼是先皇做的主,他繼位後對她們兩位也是依禮相待。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宮里有太皇太後在,太後一貫也不太管事,但是,若是太皇太後不在了……」他看向許寧雙眸,心里亂成一團,許久後才道:「我回去再想想怎么做。」

過了一會兒又道:「皇後……當時是先帝挑的,應該不是她們哪一方的人吧?」

許寧道:「太皇太後、太後及皇後的外家都並無高官重臣,先帝已十分注意。」

李臻嘆了口氣:「我再想想。」一邊又翻了翻那折子道:「還是先處理近在眼前的這民亂吧,三年,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許寧遲疑了一會兒道:「有件事十分巧,合該稟報陛下知曉。」

李臻轉臉問他:「什么事。」

許寧便將唐寶如在瓦舍遇到失散的唐遠起,一五一十說了收裴瑄為護衛的事情,又將那前世裴瑄之名說了一遍,然後道:「如今這裴瑄陰差陽錯留在了臣的身邊,將來外放跟臣出去,倒是十分有裨益,這對將來剿匪平亂,又多了一分把握了。」

李臻起了興味道:「那游俠兒果真有如此之能?」

許寧道:「夢中所見,的確如此。」

李臻笑道:「朕會讓人去查你所說的那冤案卷宗里,是否真有此民婦奇案,卻不知這次沒了那裴大郎,又會是何等發展。」

許寧心知帝王多疑,更何況是自己說的這般荒唐無稽的事情,查證必是有的,好在自己的確是親歷過一遭,也不怕他查證,只是低頭應諾,李臻又饒有興致道:「既然你說得如此武藝高強,又是個仗義任俠的,朕且見他一見。」

許寧略一遲疑,畢竟李臻魚龍白服,這裴瑄卻不知底里,雖知前世,卻仍是不得不防,李臻看他面色已知他猶豫擔憂,心下略覺撫慰,笑道:「你不必擔心,我也是帶有護衛的。」一邊揚聲叫道:「孫璞!」

外頭應聲而入一個男子,身高九尺,淡紅臉面,額闊顴高,修髯如戟,濃眉大眼,頗為雄壯,李臻笑道:「這是幼時我生父給我的護衛,十分忠心,身有神力,能力扛石鼎,有他在,一般人不能近我身。」

許寧略略放心,便出去喚了裴瑄進來,卻私下提點讓他恭敬些,裴瑄原是個不拘小節的,也並不以此為辱,進來便叉手行禮,李臻坐在上首看他果然生得英俊瀟灑,面上含笑,好一個風流人物,忍不住便想要考他一考:「我聽許相公道你吹拉彈唱蹴鞠騎馬走繩都會,棍箭刀槍也樣樣在行,可是真的?」

裴瑄謙遜道:「不敢當,不過是混江湖討飯吃的技藝罷了。」

李臻笑道:「我聽說民間有鼓上蚤,能立於鼓上無聲無息,你能在繩上蹴鞠,卻不知這輕身功夫如何?」

裴瑄笑道:「鼓上蚤不敢比,不過幼時便練習爬高,身子輕健靈活些罷了。」

李臻抬眼看了下屋內房梁道:「那你可能翻到那房梁上?」

裴瑄道:「只要找到借力之處不難。」

李臻道:「你且試來看看。」

裴瑄站起來看了看,果然借著那牆邊帷帳金鉤,手一扯腳一瞪,整個人輕而易舉便翻上了梁上,然後又從另外一邊牆上下來,李臻撫掌大笑,一邊對孫璞道:「這你卻不能了。」

孫璞低聲道:「這是內家輕身的功夫,要自幼練氣的,我是外家橫練,兩邊路數不同。」

李臻笑吟吟又問了裴瑄幾句,轉過身對許寧道:「你這護衛有些意思,我如今卻有一事需要他這樣的人才來做,你且借我些時日,待到你外放之時,我再還你,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許寧有些為難看了眼裴瑄,裴瑄笑道:「貴人要我做甚么事?若我能做到,定不敢辭。」原來他看許寧對李臻十分恭敬,想必是個大來頭的人,他這兩日對唐寶如和許寧印象還好,不想讓許寧無端為難,反正自己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本就沒什么顧忌的。

李臻看他豪爽利落不扭捏,心下更是喜歡,開口道:「不是什么有危險的事,也不難做,報酬也很是豐厚,酒肉盡夠,吃住穿也全包,只不許往外說,如何?」

裴瑄笑道:「只要不會有違國法道義,更不是殺人放火,我沒甚么問題。」

李臻含笑:「肯定不是,你只管放心,做好這事利國利民,將來前程盡有。」

裴瑄道:「那挺好,什么時候去?」

李臻點頭道:「你先和許相公回去,過幾日會有徽王府的人來接你走,給你安排差使和食宿,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出了秋音樓的時候,許寧低聲對裴瑄道:「這人身份地位遠在我之上,你替他辦事須得盡心盡力,他也定不會虧待了你。」

裴瑄笑道:「許相公只管放心便是,絕不會給你和唐娘子連累的。」

許寧看他眉目不羈,神態灑然,心里不由有些羨慕起這心無雜念得過且過的人來,又暗暗有了些慶幸,慶幸這人終於暫時被自己支開了,他如今委實沒有十足把握,能讓自己勝過這風一樣磊落自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