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貶謫青城(2 / 2)

重生之怨偶 陳燈 2071 字 2023-01-11

許寧搖頭:「不必,調令下得急,若是不能按時到任會被罷黜問罪,你和孩子哪里經得起趕路,我先與裴瑄過去,你先留在京里,待我一切打點好了,再接你過去,你在京里也順便替我理一理這邊的香鋪和其他產業,因打算外放,我也沒怎么做大,又有秦娘子在,也不需你十分費心,只耐心照顧好淼淼和唐遠那兩兄弟,等我派人來接你便好,這幾日先收拾行囊,我即刻便要啟程了。」

寶如一愣,心里忽然起了一陣難舍之意來。從前許寧在朝中做什么,從來不和她解釋,偶爾需要她在內眷之間做什么事,也只是簡單的交代,從來不似今日這般,夫妻同體,細細分剖,仿佛有著無限包容和尊重,並不嫌棄她出身市井,一竅不通。

許寧卻又想起一事,和她道:「此次雖然名為貶謫,卻也只是貶至外地,品級未降,之前給我娘和你的孺人敕封也並未取消,禮部這幾日便要下了命令,論理這一向是由我上折子請封的,如今是太後下旨,她不知備細,我是贅婿,兼祧兩房,原也當為你娘請封才是,只是如今這事鬧成這樣,你娘的封號且待我在青城縣做出些成績,以後再請高一些的誥封,恐爹娘要有想法,遲些日子我親自寫信給你爹娘,你也知道此事才好。」

寶如道:「我娘才不稀罕你請不請呢。」一邊臉上卻含著笑。

許寧看她神色,心下暗喜,與她又說了幾句和氣話,晚上少不得又繾綣了一番,過了幾日果然便帶了裴瑄上了路,一路往蜀中行去。

寶如一個人在家里整理內務,卻是接連收到了太皇太後、太後、皇後娘家中甚至是安家送來的禮,送禮的人都十分謙虛,口稱夫人受了委屈,賠罪雲雲。寶如看其中有分外貴重之物,便推辭不收,只收下些布匹補品之類的禮品。此外又接到了不少邀宴的帖子,她心知這些人不過是想請她去看看熱鬧,問問備細滿足好奇心而已,便將帖子全都推了只稱病不出。轉眼一夏忽爾便過,寶如收到了許寧捎來的家書,道一切都好,只是縣衙破敗,不堪入住,正在想法休憩,請她耐心等候,而武進縣那邊也捎來了家書,道一切都好,敕封的事已知道了,家里並不介意,只要女婿記得便好,莫要太過勞累等等。

寶如持著家書知道許寧必是已親自寫了信回去給家里解釋,想起前一世他直到入了中書省才請了誥封,那時候爹娘均已故去,娘雖然得了個誥贈,卻毫無意義,唯有羅氏擺著相府老夫人的譜頤指氣使,前世種種猶如噩夢一場,如今想來卻只能唏噓一番,如今許寧待她如此,她有時候竟會恍惚覺得前世種種果然不過是一場夢一般,時間居然會洗淡許多東西,當許寧持之以恆,她也漸漸很難再堅持那樣痛徹心扉的怨恨。

日子流水一般的過,她每日只是緊守門戶,在家里翻著許寧留下的書,探看蜀地風物人情,又派唐遠在外打聽蜀地來的客商,看那里做些什么生意往來,這一日忽然裴瑄卻上了門,寶如又驚又喜,問他:「你如何有空回來京城?」

裴瑄笑了下道:「我奉了許大人之命,押送一批貨物前來京城,今兒已交給秦娘子那邊請她點貨了,另外有些物事送來給你的。」

寶如好奇道:「什么貨物?」

裴瑄笑道:「大人在青城縣,招募了許多家里無地貧苦的婦人,自掏腰包買了原料,命她們這兩個月織了許多布匹出來,命我押送來京城靜待時機販賣。」

寶如笑道:「蜀錦聽說是極好的,莫非相公是想靠這個為那些婦人謀一生路?」

裴瑄搖頭:「蜀錦哪里得這許多呢!那要做得十分繁瑣,不是一般農婦做得來的,如今大人卻只是讓她們織的最便宜最普通簡單的白麻粗布,這樣的東西只好用作白事,平日里哪里有人用,在蜀地都不好賣的,如今相公卻特特織出來上萬匹讓我運送上京,這其中又不知花了多少運送之費,依我看竟是賠本的生意,大人卻只是讓我交代秦娘子等待時機,且不必賣,我竟不知是何道理了。」

寶如怔了怔,過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噗嗤一下笑了起來,道:「你只管聽他的話便是了。」

裴瑄看她一笑猶如春花綻放,不由呆了呆,過了一會兒才道:「也只你們夫妻心靈相通了,除非國喪,否則這許多白麻布絕賣不出去的,那些織娘們卻都等著錢過年哩,大人還滿口許她們高價,真不知他那里來這般的信心,莫非他知道哪位病重了?」

可不是國喪么,前世大概秋天太皇太後忽然薨了,滿城布鋪子的白布登時脫銷,她還記得當時她四處命下人購買,直跑到郊縣才買到了一些,較平日竟是翻了了好幾倍,許寧這可真是要狠撈一筆了。

寶如含笑不語,只是請裴瑄坐下看他捎來的東西,打開一看,大部分都是些吃食,一缸一缸釀制的醬和酢以及幾捆子曬干的菌菇木耳筍干發菜等物,又有一大包給女兒的玩具,樣式都十分精巧,花樣與京城大不一樣,里頭夾著一封信,寶如不好意思當著裴瑄的面拆信,只收進袖內,卻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只想著等裴瑄走後看信,一邊問裴瑄那邊的情況。

裴瑄搖頭道:「好窮的地方!買個甚么東西都沒有!連那縣衙都是破敗不堪,也不知上一任是如何住的,聽許相公道官不修衙是慣例,只是也太寒磣了。縣衙里當差的差吏,盡皆有外快,個個如狼似虎,哪日一不高興了便上街去敲詐勒索店家,哪里還有人敢開甚么店!許相公一到就差點被他們轄制住了,弄了些山匪半路劫道,幸而有我與劉淵在,把他們打跑了,抓起來審了半日,好在許相公明察秋毫,居然問得那匪徒無言以對,最後終於供出來道這是慣例往日上邊任了知縣下來,便有人提前告訴了他們,然後他們中途打劫後,將那知縣打一頓,收了官憑文書,再勒索個千兩銀子,然後放了他回去,那縣令沒了官憑,少不得要差遣差役捕頭們去捉拿匪徒,差役捕頭們裝模作樣抓幾個替罪羊屈打成招,再拿了官憑文書還給縣令,那縣令只以為是差役能干,又因為沒了錢,少不得要聽差役們擺布弄些清查礦稅、網羅富戶的法子,他們再狐假虎威,虛張聲勢,任意施為,居中取利,真正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了!要不是相公帶了我們,一個讀書人,真是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