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玄.戲中玄機(2 / 2)

重生之怨偶 陳燈 1608 字 2023-01-11

寶如點了點頭,許寧沒說話,站起來走出去吩咐綠蕉道:「出去讓和冬即刻去替我包個同樂戲院子的包間,若是晚了訂不到,花重金找人轉讓,無論如何一定要訂到一個。」

寶如看向許寧,許寧道:「換身衣服我們一起出去看戲,這事交給我,你不要想太多,我來替你想辦法。」

寶如不知為何眼眶一熱,這幾日的事戳到她內心極力隱藏很深的過去,從遇到侯行玉,發現他不是自己前世以為的人開始,她的心里就一直梗著一根刺,再到這兩日的煎熬,她居然只有許寧才能訴說,又也只有許寧,才能理解她心中的掙扎。許寧看她睫毛濕了,假裝看不到,只是笑道:「放寬心些,咱們步步為營走到了今天,難道就被這一個不起眼的公主難住了不成?」

戲園子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滿滿當當熱鬧極了,包廂並不好定,和冬是繼紉秋以後跟著許寧的管家,算是極能干了,也花了一番功夫,許寧帶著她走進去的時候還說:「真沒想到一個戲子名角,能紅成這樣,和冬說找了好幾家熟識的人家,才有人讓了出來……太祖有嚴命,官員不許進酒家,從前我是絕不入這里的,今兒可是為了夫人拼了……」寶如知他存心開解,不免承了他的意,笑了笑,只是到底心中存了事,不曾十分開懷。

兩人坐下,許寧看了下頭,看著下頭戲牌子上寫著今晚唱的戲名《魚玄機》,咦了一聲,斂了笑容,與寶如對視了下,寶如想到了前朝魚玄機的故事,也微微變了色,許寧喃喃自語道:「看來夫人的感覺……十分之……有些道理……」

眼看著戲台子上鑼鼓聲聲開演了,一個頭戴星冠,身著輕薄五銖衣裙,身姿修長的女旦緩緩步出,飄飄然如凌雲御風,一雙清眸往下一掃,啟唇開腔,歌喉哀婉,聲如金石,墜地有聲,清冽如冰,下頭屏息靜氣,待到一段唱完,才轟然叫好起來。

寶如看向許寧,低聲道:「魚玄機因妒殺人……他若是果真……怎會有如此膽子再扮女道士?不怕被人認出么?」

許寧盯著下頭的戲台子,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應為價高人不問,卻緣香甚蝶難親,他怕是自比魚玄機了……此一案官家十分關注,當時官家問我為何夢中未預見安陽公主死亡一事,我只說夢中那年端午,你未去觀船,宋家是另一庶女嫁入衛家,因著此事無關緊要,所以我給他寫的折子里頭未提。」

寶如不知他為何忽然說這些,看向許寧,許寧又躊躇了一會兒道:「弘慶大長公主,包括寧國公府,前世在宮變中也得勢,官家這一次,本想借著安陽公主一案,將弘慶大長公主、寧國公府牽連進去的——真凶無論是誰,衛三公子卻都是實打實與安陽有私,要借題發揮,是十分容易的,官家這些年正要找個機會,將勛貴、皇親們整治一番,寧國公府、齊國公府等一些勛貴,這些年有些過分了,偏偏有的尚了公主,有的是太後外戚,官家是過繼的,不敢落下苛待先帝舊人的名頭,正缺個敲山震虎的借口。」

寶如吃了一驚看向許寧,許寧看向她,眼里飽含歉意:「所以官家命裴瑄配合永安長公主查案,又授意永安長公主向你問宋曉菡那邊的話,官家大概以為我會讓你說出一些暗示誘導永安公主的話,我卻不想讓你沾手這些,我事先沒和你說,是因為這事說出來,你心里會不舒服——只是這些朝堂爭斗,勾心斗角,著實算不上光明正大,卻又不得不借勢而為。皇命難違,所以只讓你隨心應著就是了,本想著你平日里也不愛和這些人交往。永安長公主是太後親女,為人卻她查出來什么,由她查去,到時候查出什么來,再看官家如何發落便是,我卻沒想到,你居然能看到關鍵之處——這阮清桐,只怕多多少少與安陽公主一案有關了,卻不知宋曉菡、衛三郎,又在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寶如被許寧說的話吃了一驚,許久以後才回過神來道:「我還以為……還以為官家是個寬仁慈愛的人……安妃說過,他吃飯吃出沙子,因為怕宮人被問罪,遮掩著不許人說出去……永安長公主,也是被官家利用了么?還是要算計她身後的太後?」她腦子一團亂,不知道皇上和許寧到底是要做什么。

許寧笑了一下,伸出手來輕輕握住寶如的手腕:「但凡想要做些事的皇帝,就不可能手下干干凈凈寬仁慈愛,寶如,連你丈夫我,其實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過是因為自衛殺了一個人,還是前世的事,命都償過了,卻仍良心不安這樣久,連一個明明有著殺人嫌疑的戲子,也不肯輕易出賣……我著實不想讓你知道,我到底做過甚么事,用過甚么手段陰謀,我只想讓你永遠看到的是我最好的一面,但是,我也不想欺瞞於你,和上一世一樣,什么都不說,我就是這樣子的一個人,其實自私卑劣,陰狠小氣……」

寶如有些茫然轉頭,看著戲台上阮清桐甩著長長的霓裳水袖,唱道:「我要這冥冥高天聽我訴,我要這漠漠厚土為我哭,我要那天上鴛鴦皆折翼,我要那四海連理枝頭枯……」

她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卻在許寧的目光里吞了回去。

台上仍在唱著「情海無岸實難渡,扁舟斷楫任漂浮,風雨如晦誰憐顧,罄盡斑竹恨難書,白銀千兩買棺木,九泉之下結情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