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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不是小事，這是一個人信仰的塵埃落定。

換句話說，從此世間再無十八修羅，再無蘇茹，只有這個什么渡信尊者。

盡管我和蘇茹是糾纏出的友誼，在我被方靜齋欺騙時期的睡夢里，這還曾是引誘我春。夢連連的女人。可當一聲渡信尊者的法號說出，這就意味著，舊日的荒唐、舊日的友誼，舊日的一切，都隨風而去了！

我庄重地兩手合十，微微頷首，已示佛禮。

「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我注視著眼前這張也曾嫵媚絢爛的臉，不禁喃喃道：「真是世事難料，世事難料。」

蘇茹淡笑道：「羅卜，這是個特別的地方，能在這里見到你，我很高興。」

「是啊，這確實是個特別的地方。」我環視四周，緩緩道：「只是，物是人非。說吧，那和尚把我誆到你這，恐怕不是平白無故吧？他說不明這個打坐人是誰，可卻已經收你皈依，他這是把我當猴子耍呢！」

蘇茹搖搖頭，嘆口氣道：「你啊，又小孩子脾氣，那是菩薩，怎么能稱呼為那和尚？」

「菩薩不是和尚嗎？」我泛著白眼道：「誰能想到，菩薩也打誑語啊！」

蘇茹噗嗤一笑道：「看你那小肚雞腸的樣子。其實，是我想見你一面。因為菩薩說我俗事還沒了，他從我的經咒聲聽見了業障。他問我到底還有什么沒放下。可我思來想去，確實沒有什么在意的人，想見的人，唯獨……唯獨可能心里還隱隱約約的想看你一眼。你別誤會啊，我可對你再無覬覦之心。」

本來還有點小情緒，可看見她一再賠笑，我也只能嘆口氣道：「算了，這或許也是你的造化，由你去吧。再說了，就咱這閉月羞花之貌，覬覦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少你一個。其實，知道你不在這里之後，我還有點遺憾的，現在能看見你，我的心也平復多了。對了，你怎么活下來的？莫非也是菩薩……」

「不！」蘇茹搖搖頭道：「在我垂暮之日，蠶母忽然從外引進來了一個人，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鬼。那老鬼看了我便說，我造化未盡，死不了。」

「老鬼？」我脫口道：「那老鬼白發潦倒，皮膚皸裂，滿臉皺紋，看不出修為，卻透著一股子高深莫測之氣？」

蘇茹點了點頭道：「正是此人。我問他，我一個無丹元之鬼，如何能活？那老鬼便笑道，我也是無丹元之游魂啊，還不是活了這么久？」

「那後來呢？」

「後來老鬼隨手扯下了一寸燈芯，揉了揉，一招手，便朝我打了過來，然後便笑盈盈的走了……」

「燈芯？」我聽得入神，喃喃道：「燈芯也成光明子，佛前燈芯得道稱光明使者，三清岸上燈芯也有法號，稱避祟光明真君。只是沒想到，這燈芯還能做鬼丹元……」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只當老鬼是個瘋子，我一個瀕死之人，自然不會和一個瘋子計較。可沒想到，此後一天天我竟然好了起來，雖然修為沒了，但我的容顏卻逐漸恢復了……」

「你可知你老鬼是誰？」我問道。

蘇茹搖搖頭。

「算了，你不知道也挺好，皈依之人，一切都在身外了！」我想了想道：「如此說來，是蠶母把你介紹給菩薩的了？」

「是我自己要皈依的！」蘇茹淡定道：「我康復以後，蠶母告訴我，你已經帶著你的那些兄弟從三途村上天去了。恰好那時候，我聽見了一聲悠揚的長鳴，那聲音很純粹，很干凈，讓我心馳神往，我問蠶母，這聲音是誰？他告訴我，是諦聽獸。我忽然就有了皈依的想法，我覺得，這世界上在沒有我流連之處了，倒是願意和諦聽獸為伍……」

我撓撓頭，沒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