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雲城已經是一天後的晚上了。

方靜齋推開店門，沒想到，杏葫蘆竟然就在自己的殿中。

「前輩，您怎么在這啊！」

方靜齋一如平時那般恭敬，滿臉堆笑。

可杏葫蘆卻冷面如鐵，死死盯著方靜齋的眼睛。

「您……怎么了？」方靜齋底氣不足地問道。

杏葫蘆不由分說，一把竟方靜齋拉過來，切了切他的脈搏，冷哼道：「方靜齋，你還是個鬼醫嗎？不，應該問，你還是個醫生嘛！」

「晚輩……晚輩是醫生。」

「既然是醫生，你給我背一背稚川先生的臨終箴言。」

方靜齋垂頭道：「稚川先生言，天道重醫道，醫道須仁道，仁道之基，救人於無名，惡道之基，殺人於……於無形。」

「那為什么你還要殺人！」杏葫蘆聲嘶力竭大吼道。

方靜齋知道，杏葫蘆這是已經察覺了，這是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如今既然事發，也沒什么好狡辯的了。

「對不起鬼醫使，人我已經殺了，可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察覺的？」

杏葫蘆幽幽道：「殺人為了什么？就為了借壽？方靜齋啊方靜齋，你糊塗啊。」

方靜齋越發詫異，他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杏葫蘆道：「那天在荒郊野嶺，我救你的時候，其實你已經死了。我之所以救你，就是因為看見了你身上背著的草葯，知道你是個郎中。我給你求了一年的陽壽，把你帶回雲城，心里想著，一年之後，如果你能在鬼醫這個位子上做出成績，我就朝懸壺峰的師兄們要個方子，先給你延壽十年……可……可沒想到，你竟然還學會了殺人取壽。」

方靜齋一時無語。

沒想到，杏葫蘆竟然如此待自己，可惜自己的遭遇無法朝人釋懷，只能藏著這么多的心機。如果在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先認識杏葫蘆多好啊。那他們一定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

現在，雖然沒法和他做朋友，但方靜齋也不想讓自己的恩人為難。

「前輩，禍事我已經鑄成，該怎么處罰我都認。不過，坦白說，我去殺人不單單是為了延壽，亦或者說，延壽只是一個順手牽羊的勾當。我殺他就是單純的恨他，因為當初那個殺人的病患就是被我殺掉的這人介紹到我那去的。他明明知道此人危險，卻不顧我們的情誼，禍水東引，害我一家性命。我……我實在接受不了。」

杏葫蘆搖搖頭道：「可不管如何，你也不該殺人啊，這……這是犯了鬼醫的大忌了，只要被師兄們知道，你是必然要被驅逐的……」

「我知道，靜齋有負前輩所期了，一切後果，我都認罰。」

看著誠懇的方靜齋，杏葫蘆嘆了口氣，淡淡道：「我雖非人，可卻也能理解你的苦楚。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你如此作為，倒也不失男人風范。唯一你忘記的，就是你是個郎中啊。唉，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