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買單並不重要，」葉靈芝說，「重要的是你這次的布局，畢竟能夠找出一個省政府副秘書長的貪污證據，把這些證據和舉報信一起交到中央的調研組去，這都是不簡單的成果。」

事情的確是像葉靈芝說的這樣，一個省政府副秘書長，就算沒有省長的撐腰，他本身的關系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貿然去查他的話，很容易讓他發現，而一旦打草驚蛇了，那後面的布局再好也都沒用了。

「再到後來陳平你還設法逼走了省長，這樣大膽的布局簡直是不敢想象的，就是一個中央大員都要三思而後行的事情，在陳平你的手中竟然這么簡簡單單的就結束了，不能不說陳平你的眼光和膽略，都是很厲害的呀！」葉靈芝誇陳平道。

陳平並沒有對葉靈芝的誇贊表示什么，而是說道：「我知道這些都很不簡單，事實上我剛才在酒店包廂里吃飯的時候那位行長就已經這么誇過我了，他說我的舉報就連中央都很重視，這說明國家領導是很重正在發展路上的路庄市，更重我這個副市長的，還說任何敢於阻礙和破壞路庄發展前進腳步的官員都是一些懼怕進步的貪腐官員，他們不管現在手中的權力有多大，屁股下面的位置有多高，最終都會被路庄的開拓精神所打敗的。」

葉靈芝聽完輕笑一聲道：「這個小官員還挺會說話的，那陳平你怎么呢？」

「我？」陳平說，「如果讓我來說的話，我寧願不要中央這么重我，我也寧願不要下屬官員這么恭維我，我寧願希望沒有哪個官員惡意針對路庄的任何事情，一切都在正常的軌道上發展，大家做官可以有私心，但在原則問題上還是要保持立場。」

的確，如同陳平所說的這樣，如果所有的官員都沒有這么重的私心，不會為了自己的憤怒而濫用手中的權力，去肆意踐踏基層辛苦拼搏成果的話，那么路庄市的一切政策就不會被人惡意拿來做文章，這些被人稱贊的手腕就更無從說起了。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的話，這個手腕也可以說是陳平作為基層官員的一種無奈的自保手段。

想到這里，葉靈芝不由繼續說道：「陳平你知道嗎？我自小就是長在高牆大院里的，對官場里的很多事都已經慣見多了。」

「在官場里，很多人只是謀到了一個自己稱心的官位，或者是擠走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級別，甚至可能是還比自己低的官員，就會在自家大門口放鞭炮慶祝，好像自己是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恨不能讓單位里所有的人都能自己的威風，好讓其他人不敢再和自己作對。」

葉靈芝說到這里話鋒猛然一轉，接著說道：「但是，陳平你都已經讓一個堂堂省長在你手上栽了這么大的一個跟頭，還能夠不驕傲自滿，並且到官場上一些不好的作風苗頭，這樣的謙虛謹慎和眼光，讓你已經和其他基層官僚完全脫離了關系，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了！」

「你這誇我誇的讓我都很不好意思了。」陳平說。

葉靈芝對此倒是不以為然：「這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這些事情你做的這么好，那么我認為你就應該得到這些贊譽。」

「我說你不會打電話來就是專門要說這些的吧？」陳平說，「人家王行長請我吃飯一個勁的誇我好，是為了拍我的馬屁，好讓我在他升去東吳市四大國有銀行做副行長的時候幫他一把，那你這么誇我是有什么目的呢？」

「你做的事情好，你這個人又很高風亮節，我誇你幾句還有錯了？」葉靈芝說。

「少來，」陳平說，「難道連你都開始賣關子了嗎？」

葉靈芝在那邊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那好吧，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不賣關子了。」

葉靈芝說到這里口氣變得認真了起來：「陳平你知道鬼城現象嗎？」

面對這個問題陳平愣了一下，隨後回答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所謂鬼城現象應該是指一些因為資源枯竭而被廢棄的城市，這些城市沒有人住，就很像鬼城了。」

葉靈芝嗯了一聲說：「的確是這樣的，不過你解釋的這個只是地理學上定義，現在在城市化建設的過程當中，有一些按照高標准建設規劃的新城區，由於空置率過高，建出來的房子沒什么人居住，到了夜晚就會漆黑一片，和其他燈火通明的酒店形成鮮明的對比，才會被人形象的稱為是鬼城。」

「這個說法我也聽說過，是最近上討論得比較火的一個話題，聽說內蒙和河南的一些地方，就出現了這種鬼城現象。」陳平說。

「是的，不過內蒙和河南的情況不一樣，內蒙是因為資源的枯竭城市被拋棄了，而河南則是因為當地人的收入太低，而新建的住宅樓又售價太高，才會形成的鬼城，」葉靈芝說，「除此之外，並不僅僅是這兩個地方，就是在東部沿海這經濟最發達的地方，也開始出現了鬼城現象。」

聽到葉靈芝的這句話，陳平一下子皺起了眉頭，似乎預感到了什么，他說：「這個我知道，在浙江那邊還有我本省的江中市，也都有鬼城現象的發生。」

「在江中市的宣武路是通往市區的主干道之一，在道路兩旁有至少十個大型的項目正在建設當中，塔吊林立，很多樓盤都已經初見雛形了。這里原本被定為是集中居住區，但事實上如果是晚上過來的話，卻發現那些已經交付使用的小區里，幾乎無人居住。」

葉靈芝如數家珍一般的說著江中市的鬼城情況，而陳平在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緊皺著眉頭，因為他大概已經猜到葉靈芝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不過陳平你知道嗎？就在今天早上出版的人民日報全國瞭望板塊上，你們路庄市的某些小區，也被冠上了鬼城的名頭。」葉靈芝說。

陳平心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