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秸稈們(1 / 2)

</br>因斯.贊格威爾消失的地方,光芒突然不見,染上了最濃郁最深沉的黑暗。

黑暗之中,有吟唱詩歌的聲音傳出,安寧靜謐,催人入眠,就連漆黑水面下不斷上抓的無數蒼白手臂都因此變得緩慢,不再瘋狂,仿佛獲得了心靈的救贖。

這樣的「黑夜」里,一道人影走了出來,正是剛才被拖入靈界的因斯.贊格威爾。

與之前相比,他失去了頭頂的軟帽,左肩衣物破爛,被硬生生撕下了一塊血肉,並有淡黃的膿泡一個接一個地咕嚕冒出。

他的眼神不再淡漠,充滿了痛苦,似乎正承受著別人無法想象的折磨。

「o—o8」這支羽毛筆繼續寫道:

「有人遺憾,有人慶幸,因斯.贊格威爾身上有一根『邪神臍帶』,那來自於梅高歐絲肚子里的嬰兒,來自於『真實造物主』,通過使用『臍帶』,他順利擺脫了未知存在的禁錮,強行返回到現實世界,但他也徹底失去了那件神奇的物品,並將在短時間內承受邪神子嗣無法降生的怨恨。

「這讓他的實力就像百貨商店換季時的某些商品一樣,只剩原本的55%,嗯,這個數字非常精確。」

…………

東區深處的一條街道上。

老科勒抱著裝於紙袋內的火腿,急匆匆往租住的公寓返回。

他警惕地四下張望,害怕那些餓得眼睛冒出狼一樣光芒的家伙會撲上來搶走自己的「新年饋贈」。

還在鄉下的時候,他曾經見過狼,可沒想到,在貝克蘭德還能體會那熟悉的感覺。

「還是太貴太大了,只能和人合伙買一條,鋸成幾份……這足夠我新年假期吃了,每一頓都能有兩片,三片,不,至少五片的火腿肉,我還能切一些下來,和土豆一起燉湯,甚至不用放鹽……」想到這里,老科勒望向懷里的火腿,看著那夾雜不少白色的紅肉,喉嚨忍不住蠕動了一下,吞了口唾沫。

走著走著,他感覺四周的霧氣濃了不少,遠處還算清晰的教堂鍾樓逐漸被淡黃與鐵黑混雜的顏色所吞沒,就連周圍的行人,過十步,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老科勒瞬間有了被世界遺忘的感受,抬掌捂了下口鼻。

「今天的霧氣怎么這么難聞?」他嘀咕一句,加快了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老科勒覺得自己的臉龐在燙,額頭似乎燒了起來。

他胸口緊,喉嚨不適,很快有了呼吸困難的症狀。

「生病了嗎?該死,我還想過個美好的新年,現在只能把積蓄送到診所送到醫院了……不,也許睡一覺就好了,蓋上我的被子睡一覺就好了!」老科勒無聲自語,腦袋越來越燙,越來越迷糊。

荷,荷,荷,他聽見了自己艱難的喘息聲,雙手一軟,裝著火腿的紙袋重重落到了地面。

老科勒下意識蹲身拾取,卻一下摔在了那里。

他按住裝火腿的袋子,努力地把它往懷里收。

這一刻,他認為有濃痰涌起,堵住了自己的喉嚨,於是,努力抗爭,出風箱拉動般的聲音。

撲通!老科勒開始模糊的視線看見幾步之外同樣有人摔倒,喘不過氣來,年紀和他差不多,也是五十來歲,鬢角斑白。

忽然之間,他有了明悟,知道自己即將死亡。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女,他們也是這樣,突然染上瘟疫,很快就死去。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因病住院治療的那段時間,同房的病人當天晚上還能笑著聊天,到了清晨就已被送去了停屍房。

這讓他想起了做流浪漢時認識的朋友,一個冬天過去,他們消失了很多,最終在橋洞或能避風的街道角落,僵硬著被現,還有少量的人則死於突然獲得食物。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還是不錯工人那會,街區的鄰居們也會如此突然地死亡,他們有的頭疼抽搐而死,有的不小心掉進了剛出爐的鋼水里,有的全身骨骼疼痛,浮腫著死去,有的甚至無聲無息就倒在了工廠里,一批又一批。

這讓他想起了之前打探消息時,在酒吧里聽一個醉鬼說的話語,他說:

「我們這樣的人,就像地里的秸稈,風一吹來,就會倒下,甚至沒有風,自己也可能倒下」……

風來了……老科勒一下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他一邊抱緊裝火腿的紙袋,一邊伸手摸索陳舊夾克的衣兜,想要拿出那一直舍不得抽的,已經皺巴巴的香煙。

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身體健康的自己會突然染病,那樣的濃霧又不是沒有經歷過。

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的生活剛走上正軌,往著足夠美好的方向展,並且收獲了莫里亞蒂偵探提前支付的報酬,買到一塊想了很久的火腿迎接新年,正期待著品嘗它的美味,為什么卻突然倒下了。

老科勒掏出了那根皺巴巴的香煙,但手臂卻再也無力抬起,重重撞在了地面。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喊出心里積攢的話語,卻只能讓虛弱的單詞在嘴邊徘徊,無法傳出。

他聽見了自己的遺言。

他聽見自己在問:

「為什么?」

…………

東區邊緣的一棟公寓內。

麗芙將漿洗好的最後一件衣物掛了起來,等待晾干。

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被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濃郁的霧氣弄得有些判斷不准時間。

「總之,還很早,而我們的漿洗工作已經全部完成……」麗芙的表情漸漸變得沉重。

太早做完活計並不是好事,這不意味著能夠休息,它只表明開工不足,收入不足。

麗芙吸了口氣,轉身對旁邊擦拭著雙手,目光直往隔壁房間單詞冊望的大女兒弗萊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