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京城讖語(1 / 2)

天下梟雄 高月 1646 字 2023-01-27

洛陽進入了十月,一路上的柳枝大多已變得枯黃,田野里的庄稼已經收割,偶然有農民在田地里查看著已經播下的冬小麥,天空一片蔚藍,排排白雲如魚的細鱗般整列在藍天,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季節。

楊元慶率領七名鐵衛及三十余名士兵一路疾奔,他有兩名鐵衛留在西域,大郎化名李殊留在敦煌為都尉,而二郎則改名周勝留在伊吾,同樣也是擔任都尉將。

在經歷近兩個月的漫漫東行,他押送數萬處月婦孺終於抵達關中,隋帝楊廣命納言蘇威和戶部右侍郎許善心前去安置數萬處月婦孺,將他們安置在隴右和關內各郡,改漢姓、學漢語、習漢禮,立籍給田,楊廣隨即又下令楊元慶即刻進京述職。

中午時分,楊元慶一行人從定鼎門進入了京城,時隔半年,京城內再沒有當初流民入京時的混亂和緊張,車來人往,從容閑定,一派繁榮富貴的景象。

「我們先找個地方吃午飯,休息一下!」

楊元慶回頭給手下們說一聲,便帶著他們進了左邊緊靠城門的寧人坊,坊內一樣熱鬧異常,一群群孩子在坊街上奔跑,坊門兩邊站滿了進城賣菜的農民,進坊僅二十余步,他們便在坊街旁看見了一座兩層樓的酒肆,一桿旗幡在空中飛揚,名字就叫寧人酒肆。

早有一名伙計迎了上來,滿臉笑容施濟匕道:「軍爺們要吃飯喝酒嗎?小店有上好的大利蒲桃酒,其他山珍野味應有盡有。」

楊元慶聽見『大利蒲桃酒」心中頓感親切』便笑道:「那就上二樓吧!

「軍爺們請!」伙計慌忙請他們上了二樓,心里卻有點發毛,這可是四十幾人啊!不知二樓還有沒有這么多空位子了?

一群軍漢浩浩盪盪上了二樓,還好,東面五六桌都空著,這是有人請客預訂,軍士們也不管,紛紛占據了座位,楊元慶在一處靠窗的位子前坐下,背靠窗子,他笑著對幾名伙計道:「不要問了,把酒菜肉食都端上來,還有胡餅,盡管上菜。」

幾乎所有的伙計都來服侍他們,酒菜如流水般地端上,士兵狼吞虎咽,開懷大嚼,卻沒有人敢放聲喧鬧,不敢打擾將軍的沉思。

蘇烈和沈光也坐在桌前,蘇烈有點悶悶不樂,他想留在伊吾,楊元慶卻不肯,又將他帶了回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楊元慶知道他需要一個過程恢復心態,也就不管他,而沈光卻是第一次來洛陽,左盼右顧,他對洛陽新都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楊元慶端一杯酒慢慢喝著,卻在想著心事,他在關中見到蘇威時,蘇威給他說了一件事,他的妻子敏秋竟然封了從一品誥命夫人,引起京城很大震動,這也出手楊元慶的意料,他也以為最多是從四品。

從一品誥命只有開國老臣的妻子才有這種禮遇,連當年的賀若雲娘因為是續弦,才拿到了正二品,這還是獨孤皇後的特別關照,敏秋才十六歲便封為從一品誥命,這讓楊元慶想到了上次他封銀青光祿大夫之事,連楊麗華都勸他,少年高位易遭人嫉,不是好事,但似乎楊廣就願意讓他少年高位,為他樹敵,他到底是怎么想?

楊元慶又想到當年自己年輕氣盛,甘做先鋒,被楊廣利用,成了他對付關隴勢力的利刃,自己卻因此得罪了關隴貴族,雖然自己一直聖眷有加,但誰又知道明天會怎樣?

想到這,楊元慶不由苦笑一聲,他並不懼怕什么關隴貴族,君心難測,這才是他所面臨的最大挑戰。

就在這時,他隱隱聽見窗外街道上有一群小兒在唱兒歌,『荊襄羊』無日生』走西域,要稱王!。

他愣了一下,再要細聽,一群小兒已經跑遠了,正好兩名伙計抬著酒上來,楊元慶招招手,將一名伙計叫上前,問他,「剛才我聽見一群小兒在唱歌,什么『荊州羊……」我沒有聽清楚,他們在唱什么?」

伙計撓撓頭笑道:「哦!他們在唱最近兩天京城里頗為流傳的一首兒歌,叫『荊襄羊』無日生』走西域,要稱王!,反正很多孩子都在唱,琅琅上口,我也記住了。」

這下,楊元慶聽清楚了,他暗吃一驚,這不就是在說他楊元慶嗎?他出生荊襄郢州,無日生就是指他的名字元慶,走西域,要稱王,這才是關鍵,暗指他要謀奪西域自立,這是誰在背後暗害他?

應該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楊元慶意識到,已經有人在暗中對他動手了……

吃罷午飯,楊元慶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宮,他要覲見楊廣,然後才能回家,這是當年他祖父教他的一些細節,這些貌似不起眼的細節,其實是一種態度問題,往往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成為壓垮駱駝的一根稻草,他不能在這種細節上犯錯誤。

士兵們都在皇城端門外等候,他進了皇城,直接向宮城而去。

御書房內,楊廣剛剛用完午膳,今天正好是旬休,但對於一國之君而言,全年沒有什么休息的日子,楊堅雖然創立了三省六部制,但在隋朝時還並不完善,相權和君權的界線還不是那么明確,再加上楊廣本身是個權力欲望極重之人,他把所有的大權都集中在自己手上,上至相國的任命,下至縣令的升遷,他都要過問,事無巨細,皆親力而為。

可這樣一來,繁重的國事壓得他幾乎喘不過起來,盡管耗費巨資修了顯仁宮,又按照禮制廣置嬪妃,可事實上他並沒有享受的機會。

所謂惰君必出權相,但終楊廣一朝,始終沒有出現李林甫或者楊國忠那樣的權相,由此可見楊廣的勤政,或者說他將權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用罷午膳,是他短暫的午休時間,大約半個時辰不到,一般他喜歡眯眼打個盹,但這兩天他卻有點心事。

在他桌子有兩本奏折,一本是刑部尚書張瑾彈劾楊元慶在伊吾殺戮處月部人,幾近將其滅族,毫無仁義,彌見殘暴,要求將楊元慶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