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走進御書房,只見楊廣在低頭批改奏折,或許是他逐漸成熟的緣故,他也漸漸從楊廣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尤其這次邊將大調動,根本就沒有半點征兆,君心如虎,這是裴矩給他說過的一句話,他也漸漸體會到了楊廣的喜怒無常和翻臉無情。
楊元慶上前躬身施禮道:「臣楊元慶參見陛下!」
楊廣雖然眼睛沒有看楊元慶,但楊元慶從進門開始,他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逃不過楊廣敏銳的捕捉,他感受到了楊元慶動作謹慎,進門七步,正好站在黃線前向自己施禮,這是以前在楊元慶身上看不到的,從這些細微的變化,他便能體會到楊元慶內心的緊張,作為一個帝王,他是很願意看到這種變化,不過楊廣心中也微微有點失落,幾年前楊元慶身上那種銳氣也同樣讓他喜歡。
楊廣心中的失落也是在一瞬間,楊元慶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少年將軍,而是御史大夫,朝廷一直就只有兩名御史大夫,以前是張衡和裴蘊,張衡已經被罷免,現在由楊元慶取代了張衡的位置,負責大隋的地方官監察,已是位高權重,應該更成熟一點才對。
另一方面,這幾年由於大規模的動用勞役不斷,漏洞很多,貪贓枉法的地方官層出不窮,比如獻食,一次獻食就肥了大批官員,這些楊廣心里也明白,他就希望有一個心黑手狠的酷吏替他收拾地方官,穩定民心,楊元慶無疑就是一個適合人選。
「楊愛卿,聽說你喜得貴子,朕也要恭喜你啊!」
「多謝陛下!」
楊廣笑了笑,給旁邊宦官使個眼色,宦官立刻端一只盤子上前,盤子里是一只用黃金打造的金鎖,非常精巧別致,上面鑲有寶石。
「這只長命鎖是朕賜給你的兒子,另外,朕再封他為立信尉,希望他也能像他父親一樣,以信立身。」
「陛下聖恩,臣感激不盡!」
楊廣搖了搖頭,他不想聽到楊元慶這種套話似的感激,他注視著楊元慶的眼睛,徐徐道:「當年你曾給朕許下諾言,六十年後,你依然願為大隋之盾,朕一直記在心中,朕一直認為你是以信立身之人,希望你的身後,得到的謚號為『信』,你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嗎?」
楊元慶默默點頭,「臣明白!」
「好吧!既然你明白,朕就不多說了,再和你具體談一談這次你持節監察冀、兗、青三州,朕需要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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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內宮里出來,楊元慶剛走到外區,便聽見身後有人叫他,他一回頭,竟是裴蘊,楊元慶也是快兩年沒有見到他了,連忙上前施禮,「元慶參見二祖父!」
「你跟我來!」
裴蘊帶著楊元慶快步走過一條長廊,來到他的朝房內,房間里只有一名文書郎,裴蘊揮揮手讓他出去。
裴蘊現任民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同時也是內閣宰相之一,位高權重,他和楊元慶坐下,先笑了笑道:「你岳祖父就是勞碌命,前天又出使到西突厥去,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楊元慶卻知道裴矩為何要出使去西突厥,他笑道:「這其實是我勸他找個借口遠離高麗之戰。」
裴蘊愣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這確實是個明智的決定啊!我也想找個借口離去,就是找不到。」
「二祖父可以去南方監察,或者隴右關中,我來時也聽說關隴一帶民怨頗大。」
裴蘊搖搖頭,苦笑道:「沒有用,上次提出去蜀中,結果聖上派來十幾名監察御史去,就不准我走,他說我一走,內閣就沒人了。」
他擺擺手,「算了,不提這個。」
裴蘊又問道:「你剛才面聖時,有沒有感覺到聖上和以前不同了?」
「還行吧!感覺和從前一樣。」
「看來是你接觸較少的緣故。」
裴蘊嘆了口氣,「他和從前真的大不一樣了,脾氣暴躁,剛愎自用,他已經殺了三個勸他不要御駕親征的大臣,所以我要告訴你,這次你監察三州,有些事情你絕對不能告訴他,若告訴了他,你將大禍來臨。」
「比如什么事,二祖父能詳細說一說嗎?」
「比如亂民造反之事,你若告訴了他,他就會讓你領軍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