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首鼠兩端(1 / 2)

天下梟雄 高月 1539 字 2023-01-27

蕭銑的營地位於赤龍崗的西南角,距離魏軍大營約二十里,而杜伏威的營地則在西北角,也距離魏營二十里,蕭杜兩支大軍互為犄角,互相呼應,夜已經很深了,一更時分,蕭銑難以入眠,他頂盔貫甲,手執馬槊,騎馬在大營內視察。

蕭銑心中也緊張,他的緊張並不是因為大戰來臨,而是擔憂自己的命運,決定他命運的時刻也越來越近了。

他和杜伏威不同,杜伏威不過是割據江南的亂匪頭子,既沒有稱王,也沒有稱帝,他可以得到善終結局,而自己呢?

他蕭銑稱了帝,重建梁朝,自古以來,擅自稱帝者都是上位者的大忌,他能得到善終嗎?盡管楊元慶給了他承諾,可是他能相信楊元慶的承諾嗎?過一兩年,自己暴病而亡,那時,誰又會在意他的生死?

蕭銑心中矛盾重重,難以決斷,這時,一名親兵飛奔而至,單膝跪下稟報:「啟稟蕭公,李密特使在營外求見!」

李密特使居然在這個緊要關頭來了,這讓蕭銑明白了什么,他略略沉思一下道:「把他帶到我大營去。」

可以說李密使者此時到來,正好擊中了蕭銑最軟弱的一面,本該殺使立威的他,竟神使鬼差地命人把使者帶去他的大帳。

大帳內,祖君彥低著頭思考勸說之辭,他的口才不是很好,但他的洞察力卻相當敏銳,他進營時發現蕭梁軍並沒有做好進攻的准備,士兵們完全沒有大戰前的緊張。

俗話說,一葉可知秋,從這一點,他便感覺到了蕭銑內心的猶豫和矛盾,蕭銑並不是很情願和隋軍配合作戰,至少他還藏著一種保存實力的想法,正是這樣。祖君彥心中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帳外傳來戰馬奔馳的聲音,緊接著戰馬一聲長長的嘶鳴,有人低沉問:「使者在嗎?」

「啟稟梁公,使者在大帳內。」

祖君彥豎起了耳朵。從戰馬奔跑步伐,便可以推斷出蕭銑內心的焦躁,而且他改稱為梁公,去除了帝號,這也說明他很清楚稱帝的後果,祖君彥用他敏銳的判斷力,便將蕭銑此時的心境推斷出來。

帳簾掀開。一股冷風吹來,二月的春天還帶著一絲晚冬的涼意,蕭銑沉默地走了進來,刀子一般銳利的目光落在祖君彥瘦小的身軀上,祖君彥連忙起身,深深施一禮,「參見梁朝皇帝陛下!」

「沒有什么梁朝皇帝。」

蕭銑眉頭一皺,『皇帝陛下』的稱呼讓他感到格外刺耳。他有些不悅地拉長了聲音,「就叫我梁公好了。」

他又看了一眼祖君彥,似乎有點不相信眼前這個身材瘦小。其貌不揚的家伙,就是大名鼎鼎的祖君彥,他又問了一句,「你就是祖君彥?」

「回稟梁公,在下正是祖君彥,魏主座下記室參軍。」

「請坐吧!」

蕭銑請祖君彥坐下,又命軍士上了茶,這才淡淡問道:「這么晚了,祖參軍找我有什么事嗎?」

祖君彥連忙欠身道:「我是為魏梁兩軍的合作而來。」

『魏梁兩軍的合作』,蕭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祖參軍是在說笑話吧!」

祖君彥搖搖頭,「我不是說笑話,魏軍滅亡之日,也是梁軍滅亡之時,我們兩軍的命運一樣,為什么不能患難與共。共度難關,梁公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哼!這不一樣,你們是被隋軍滅亡,而我是心甘情願投降隋軍,你不能把兩者等同起來。」

「可是。。。。梁公自己的命運,楊元慶會饒過梁公嗎?」

祖君彥的話像刀子一樣戳到了蕭銑的痛處,他騰地站起怒道:「來人,給我攆出去!」

沖上來幾名身材魁梧的士兵,架起祖君彥瘦小的身軀便向外走去,祖君彥急得大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梁公為何不聽我勸?」

蕭銑負手望著大帳,一動不動,當祖君彥即將被拖出大帳之時,他才冷冷道:「放開他吧!」

蕭銑覺得自己異常疲憊,連李密都看出他逃不過楊元慶之手,才派祖君彥來說服他,難道自己真的躲不過這一劫嗎?

祖君彥看到了一線希望,他上前深深施一禮,「請梁公聽我一言。」

「你說吧!我聽著。」

祖君彥精神一振,連忙道:「魏主讓我轉告梁公,只要我們兩家配合,南方就由兩家共治,廬江郡以西由梁朝統治,以東由魏朝統治,兩家攜手共抗隋唐,另外為了表示誠意,魏主願將江都宮的財寶分給梁公一半。」

「紅口白牙,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話呢?」蕭銑眼睛眯了起來。

祖君彥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這是我家魏主的親筆信,請梁公一觀。」

蕭銑打開信看了一遍,確是李密的親筆信,和祖君彥所說一致,但在信的後面對天發誓,承諾絕無半點虛假。

祖君彥察言觀色,看出蕭銑有些動心了,又繼續鼓動道:「不需要梁軍對付隋軍,只要梁軍壓制住杜伏威的軍隊,隋軍由我們來對付,剿滅楊元慶,隋朝動搖,必將迎來長久的對峙,梁公,這是機會啊!」

蕭銑沉吟良久,「這件事讓我考慮考慮吧!祖參軍請回,天亮之前,我必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