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四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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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很尷尬的話來說,現在的他根本就不用吃東西, 因為消化的器官都沒了, 食物咽下去, 也只會帶來一陣火燒般的劇痛。

可他今天心情不好, 又實在是心癢, 才想著就算喝了等於白喝也要解解饞——

問出這句話的人是一個小姑娘。

大致六七歲, 深褐色的頭發深褐色的眼睛,小臉還沒有減下嬰兒肥, 此刻就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盯著他, 就算被他這個反應嚇到, 眼里也全是天真。

也幸好這個人是一個小姑娘。

「……對啊, 被啃了。」

不僅是語氣, 埃迪的臉色也十分古怪,抬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嘴, 就像是要把本就多出了幾個血洞的嘴皮擦破一般。

「爸爸的盒子里放了葯, 治蟲子咬的口子最有用啦。埃迪哥哥等一下, 我這就去拿!」

小姑娘是代替臨時出門的父親守著酒館生意的,這會兒十分熱情地跳下了凳子, 要去給大哥哥拿消腫的傷葯。

「嘖, 回來回來, 你那葯沒用。」

埃迪的嘴角抽了抽, 沒辦法, 要不是這是個小姑娘, 他早就把人提到跟前修理一頓了。頭疼, 只好讓小姑娘回來。

「為什么沒用?」

埃迪:「……」

「這是被狗啃的。」他把還剩了大半的杯子隨手丟到了桌上,任由酒沫搖晃著順著杯身流下:「還是特別凶惡的獅子狗,知道嗎,金閃閃的,還完全不講道理的——媽的!一想更生氣了。」

跟他自己的不講道理還不一樣。

埃迪自認為自己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別人的話大多時候會聽,雖然聽了照不照做是另一回事兒。

好吧,再怎么也不能用狗來形容那個混蛋,就說成「獅子」吧。

那只獅子,將好不容易收斂起來的狂傲又彰顯了出來,就在他的面前。

不……與其說是收斂,說成「隱藏,沉淀,爆發」更貼切。

跟為了烏魯克的忍耐不同,對於自己已然確定下來的「獵物」,身為萬王之王的雄獅只會傲慢地將他按在自己的爪牙之下。

小姑娘坐了回來,此時酒館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她的疑惑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多了:「不知道……但是,埃迪哥哥這么厲害,怎么會被狗狗咬到呢?」

「啊,我大意了。也實在是沒想到,那家伙……」

酒館內的燈光還是比較暗淡,以小姑娘的閱歷,也看不出被她叫做「埃迪哥哥」的男人單手托著下巴,銀發懶散地從耳邊垂落,籠上一層淺淺陰影的神色除了憤憤之意,更有幾分理不清的復雜。

「那後來呢?」小姑娘又問。

埃迪淡淡道:「還有什么後來,難道我還要咬回去一口么。」

「對哦……」

「不過。」他突然說。

小姑娘詫異地看過來,終於晃眼看清了埃迪的表情,心頭不明地顫了一下。

他是在笑,金色的眼里卻閃爍著冰寒的冷意,連帶著讓人覺得,這個慢慢在擴大的笑容里,明顯深藏著血腥的氣息。

「我揍了他一頓。雖然這件事我不會放在心上,對他的態度也不會變,但是,不揍一頓實在是沒法順氣啊。」

事情就是這樣,只不過在細節上略有省略。

重物撞擊到身後的牆壁,還有肉體碰撞發出的悶響,在這被歡呼之聲淹沒的角落,顯得並不突兀。

只有就在這里的兩個男人聽得見。

但是,無論是兩人中的誰,都沒有回頭或是額外去關注的意思。

他們只花了一秒鍾的時間進行了僅相隔一米遠的對視,這一刻,像是有人額外在他們的瞳孔深處點燃了火,油桶也被踹了一腳,讓燃料傾撒了一地,勢不可擋。

——你在開玩笑?媽的,是認真的?吉爾伽美什,你他媽居然是認真的?

那一瞬間,他的腦中確實閃過了這樣的念頭,但閃去過後,回到現實,又沒有絲毫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欲望。

不需要說,他只需要用最直接的交流方式,讓大抵是腦子灌了鉛的笨蛋回神就行了。

於是,城也不用進了,直接換了個地方。

來吧,赤手空拳。對於他們來說,肉體的激烈碰撞才是真正意味上的宣泄途徑。

他最先將拳頭砸來,毫無疑問的,沒有半分留情,宛如有千斤之力,破開空氣時似乎還帶起了湍急的風聲,男人體內所蘊含的爆發般的能量也毋庸置疑。

而「獅子」也根本沒有閃躲,接住他的拳,也將自己的拳頭揮出。

彼此都捏住了對方的拳,兩方開始對抗,這就是最純粹的力量的抗爭。

然而——僵持並沒有持續多久。

埃迪之前站都站不穩了,力氣自然銳減,跟幾乎是全盛狀態的男人沒有可比之處。但他一點也沒有泄氣,更不可能就這樣服輸。

即使是在一時脫力、被人抓住雙臂轉到另一個方向,以緊緊扣住咽喉的方式,毫不留情地將他壓在地上——陡然間墜入弱勢的情況下,他也沒有善罷甘休。

也是一瞬間,

也是用盡全力的最後爆發。

埃迪根本不管喉間的窒息感,他扣住吉爾伽美什的頭發,反而將吉爾伽美什狠狠地摁在自己身下,頓時將局勢逆轉。

雖然在這之後,他的手因為徹底脫力不住地顫抖,大顆大顆的冷汗流下,他眼前一陣發黑,不知是不是讓憤怒和劇烈的疼痛混在了一起。

最開始支撐身體的雙手滑了一下,好不容易直起的腰差點軟下,但他咬緊牙關,又勉強地堅持了下去。

還是要這樣做。

還是要這樣,重重地給這家伙一拳!

「不要把我當做你那些隨手就能擺弄的收藏,也不要再用這樣,讓人厭惡的眼神,看著我!」

如果換成從未被如此壓制過、如此羞辱過的那位王的角度,映入他眼中的,應當是相當美妙的畫面吧。

被從他眼中浮現出的毫無掩飾的占有、侵略、相對之下不那么明顯的愛戀徹底激怒的男人,即使被這般冒犯、已經如此憤怒了,卻還是那么信任他,因而難以壓抑地失望的男人。

對此,王作出了什么反應,又說了什么呢?

他竟然沒有生氣。

血從頭頂被磕破的地方涌出,男人又抓起他的頭發讓他把頭抬起,艷紅的血流便涓涓流下,打濕了王的眼角,卻掩不住他大笑時更顯得志在必得的表情。

他似乎只說了那一句話,埃迪也只記得一句話。

就是那句話,讓埃迪一時間更加生氣。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啊,就算狼狽成這樣,也不願屈服於我身下。

——沒關系。想要離開嗎?我會找到這世上最牢固的鎖鏈,從此把你鎖住。

……

回憶就到這里吧,想起的全是不愉快的東西。

埃迪想喝酒也喝不了,更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滿心煩躁地跑到這里來。

以前——恩奇都還活著的時候。

他,恩奇都,吉爾伽美什,時不時會來這個酒館喝酒。

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

而他,在解決完烏魯克的旱災問題後,也要離去。

「……埃迪哥哥,你要走了嗎?」

俏生生的嗓音又在旁邊響起,小姑娘的神色不知何時變得有些不安。

她小心地拽了拽埃迪的袖子,輕聲道:「可以不要走嗎,我……還有大家,都希望你留下呀。」

「埃迪哥哥來了之後,城里的笑聲都變多了。在這之前,大家雖然都很辛苦,但都樂觀地想著,等埃迪哥哥你醒過來,和王一起站在我們面前,什么困難都不會把我們打倒。嗯嗯,王也是,真的真的很希望你留下!」

「啊!對了,埃迪哥哥,盧卡斯去哪里了呀?好久好久沒看到它了,它跑到很遠的地方去玩了嗎?」

「……」

埃迪的神色就在這時晦暗了一瞬。

不過,他下一刻就恢復了過來。小姑娘也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不為所動地起身,只在真的走出這里之前,抬手揉亂了她的頭發。

「我就是要去找盧卡斯啊。不聽話的家伙,現在就在那個地方乖乖地等著我去找它。」

他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