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危兆(2 / 2)

斗鎧 老豬 2959 字 2023-01-30

在這個世上,恐怕只有自己和葉迦南才明白,存在於彼此間的微妙情愫,絕非僅是恩義。

佳人香魂已消逝,此情世間無人知。只有我知道,她曾經愛過我。

太昌八年九月,北魔犯邊,東陵衛東平鎮守督察葉迦南陣沒於靖安城下,朝廷嘉節忠烈。

一個女孩,她漂亮、活潑、頑皮,沒到二十歲就死了,猶如一朵花蕾還沒綻放就突然夭折。春花秋月,春

去秋來,歲月滄桑,江山變幻。十年、二十年後,誰還記得世上存在過一個名叫葉迦南的女孩子?

誰還記得那個女孩子的一顰一笑,她那如花容貌,她的悲喜,她的憧憬和愛戀?

思念綿綿無絕期,大雪中,少女的容貌已經銘刻進自己的靈魂。當所有人都忘記了她,她的墓碑漸漸被野

草荒蕪,唯有自己孤獨的珍藏著這段感情,直到停止呼吸。

想到這里,孟聚悲從心來,他淚如雨下,痛哭出聲。

在家中休養了三四天,孟聚的傷勢漸漸愈合,身體康復了不少。他開始能下地走路了,接見一些來訪的客

人。但說來也奇怪,他昏迷的時候訪客如潮,而當他康復的消息傳出後,來訪的客人反而少了很多,尤其

是靖安署的軍官,除了呂六樓,王北星還有軍情室的曹敏等部下,其他人幾乎沒見過。

靖安總管藍正倒是常來,他每次都是帶著郎中來,關切的問孟聚的傷勢,談笑風生。

但孟聚能看出,藍正的眉宇間結著一層憂慮,愁眉不展。

孟聚幾次問:「藍總管,是不是公務不順手?還是外邊的戰情不順利?」

「沒什么大事,孟長官您安心養傷就是。待你康復了,我們兩個再好好搭檔。孟長官,你在這邊躺著可快

活,可把我累壞了。你可要快點把身子養好,出來幫我忙啊!」

呂六樓和王北星二人來得最是頻繁的,他們每天都到。要不是呂六樓上午來,王北星下午來;要不就是呂

六樓下午來,王北星上午來,反正一個來了另一個就走。他們來孟聚家也沒什么正經事干,就是陪孟聚聊

天談笑,要不就是逗江蕾蕾和蘇雯清說笑,或者無所事事的喝茶。孟聚接見訪客的時候,他們總是很不知

趣的在周圍晃盪,讓孟聚覺得很不自在。

晚上,他們總有一個留宿孟聚家睡覺的,弄得江蕾蕾和蘇晴雯兩個女孩子跑去跟孟聚抱怨了幾次:「呂長

官和王長官怎么賴上我們這了?害得我們睡覺都要拉起簾子。」

孟聚跟二人說:「六樓,北星,我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們不用天天過來看我,這樣太辛苦,也耽誤

公務啊!」

呂六樓憨厚的笑道:「大人,剛剛打退了魔族,署里正在休整,沒啥公務呢。您知道的,我在靖安署這邊

認識的人不多,除了您這,我沒啥地方去了。」

王北星則是哈哈大笑:「孟長官您這里有好吃的,也有美女,我老王喜歡來啊!孟長官,您莫不是舍不得

好茶吧?」

「這個怎會,孟聚再窮,一杯茶還是請得起二位的。哈哈!」

孟聚打個哈哈,心下暗暗狐疑:他倆莫不了江蕾蕾或者蘇雯清中的哪個?或者說,二人看上的是同

一個人,所以他們彼此有心結,很少同時出現?

若說劉真干出這種事來,孟聚一點不稀奇,但呂六樓和王北星為人都很穩重,這種登徒子行徑來讓他覺得

很不可思議。

他數次旁敲側擊試探二人:「六樓,你覺得江小姐和蘇小姐,她們兩個誰漂亮一點?」

呂六樓一臉愕然:「兩位小姐都很好啊!大人您突然問這個干什么?」

「北星,江小姐和蘇小姐的雙親恐怕沒於戰亂,她們孤零零的弱女子,眼看也到了出嫁的芳齡了,我這個

當長兄(這個地方看不清)的也要留意她們的終身大事!你那邊可有合適的好兒郎?」

王北星大咧咧的說:「大人,您別開老王玩笑了。老王認識的軍漢不少,但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沒腦貨

,把兩位小姐那么嬌滴滴的女孩嫁給他們,那不是糟蹋了嗎?

我說大人,要替二位姑娘留意終身大事,你要往靖安城里的官宦富商那邊考慮,最好找個知書識字的良家

子,藍長官跟他們熟,你該問他去!」

幾番打探不得要領,孟聚也就放棄了:無非就是吃飯添一雙筷子罷了。兩個軍漢飯量雖大,自己的身家還

是養得起的。

但漸漸地,孟聚現有些不對:不只呂六樓和王北星經常呆在自己家中,自己家附近還常常有些身份不明

的人晃盪著。他躺在床上養病時看窗外,現幾個人影在門外的草叢中晃來盪去,開始他還沒在意,但這

群家伙在那守了幾個時辰還不走,孟聚才意識到不對。

孟聚開始留意家附近的動靜,他越來越現問題。

晚上也好,白天也好,周圍總有些身份不明的人在游盪著,門前門後,前前後後都有,他在陵署里散步都

有人若即若離的跟著,在家附近的樹叢中,他甚至能看到黑色斗鎧的金屬反光。

孟聚陡然警惕,意識到自己恐怕是被監視了。只是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露出破綻?

在孟聚養傷的日子里,信和茶行數次派人送來了茶葉,有時是普洱,有時又是鐵觀音,有時又是茉莉花茶。

孟聚向呂六樓和王北星解釋說,這是他訂的貨,不過對方現在才到貨送來。

兩人都說:「沒想到孟長官這么風雅,喜歡收藏茶葉,大家都有口福啰!」

孟聚知道,這是易先生在催促自己接頭的暗號。肯定生了很急的事,否則他不會這么連連催促的。但因為葉迦南的事,孟聚對易先生起了心結,而且現在被嚴密的監視,他更是有理由不去——去他娘的北府,去他娘的鷹揚校尉,老子現在在養病,哪都去不了!

一個風雪的深夜里,孟聚已經睡下了,門口卻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他醒來走出外間,卻見江蕾蕾和

蘇雯清都點著燈爬起床來,呂六樓也爬起來。

江蕾蕾想去開門,但被呂六樓攔住了。他擋住三人面前,目光炯炯:「我來開門——孟長官、江姑娘、蘇

姑娘,你們都回內間去。」

平素憨厚的呂六樓,此刻卻有一股森然的氣度,他的氣勢凜冽的如剛出鞘的刀子。在三人驚訝的目光里,

呂六樓從衣裳里摸出一把波光流動的鋒利匕,反手緊握,警惕的走到門後,將身子伏在牆邊,喊道:「

是誰?」

「是我」一個低沉的男聲傳進來,聲音有點耳熟,但是呂六樓先聽出了,他驚呼一聲,急忙開了門鎖。

一個披著蓑衣斗篷的男子迅閃進門里,呂六樓探頭出去望了一下,迅的關上房門。

那男人對著孟聚解下沾著雪花的斗篷和蓑衣,孟聚一聲驚呼:「王兄弟,怎么是你?」

比起上次見面時,王柱明顯的憔悴了,他的臉頰和眼睛深深地凹進去,顴骨凸起,眼眶深陷,眼中充滿了

血絲,臉色蠟黃。他的右眼戴著黑色的眼罩,一道還沒愈合的疤痕,從他右眼眉那邊斜斜的劃下來,一直

劃到了嘴角,那翻紅的皮肉觸目驚心。

他朝孟聚拱拱手:「孟兄弟、呂兄弟,不好意思,深夜打擾!」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戴著黑眼罩的獨眼刀疤大漢目露凶光,這情景真有點駭人,蘇晴雯和江蕾蕾都嚇得花

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