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 驚心(2 / 2)

斗鎧 老豬 1820 字 2023-01-30

孟聚點頭道:「余督察說得是道理,接著呢?」

「我們沒別的辦法,也只好安心等了。不料接下來又出了事,衛隊這邊接二連三地有人遇害,有半夜里睡著被人摸進家里殺掉的,有離開陵署買東西時被人拿刀子捅死的,有吃飯時被人毒害死的,甚至有人上茅廁時被人暗算死在茅坑里的!

三五天功夫,我們莫名其妙死了十五個弟兄,死法千奇百怪,什么樣都有,凶手竟是一個都沒抓到!孟兄弟,你也知道,鎮督的衛隊出站時傷亡慘重,幸存的人本就不多,這么一搞,活著的人連十個都不到了!」

孟聚大驚:「這么大的事,你們怎么不報告上頭?」

「怎么不報告!我們跑遍了省署的各個衙門,內情處,廉清處,搜捕處,兼知處——反正,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但各個衙門都把我們趕出來,廉清處說這事匪案,該歸搜捕處;搜捕處說這是內部作案,該歸內情處;內情處說人命案子分明是刑案,讓我們還是去找刑案處的余書劍去。」

孟聚大驚,他望著呂六樓,卻見後者依然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沉穩樣子。他專注地望著油燈出身,仿佛聽見了,又仿佛沒聽見。

「受傷以後,我回城投靠舊日同事,想在他那邊養傷,但他壓根都不敢讓我進門。另一個同事倒是收留了我,但他一轉身就不知向哪報告了,幾十個刀手轉眼就把整條街巷給圍了,好在我警覺又幸運走得快,不然早成肉醬!」

王柱慘然一笑:「那幾天里。我在靖安城里東躲西丨藏,象過街老鼠一般凄慘,傷病交加又著燒,只能躲在路邊辦乞丐。逃亡途中,銀票也全掉了,我身無分文又不敢出去乞討,躲在一個沒人的宅子里干挨餓。後來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我去天香樓那邊,找歐陽青青討了一碗飯吃。她是個好心的,收留了我三天,還幫我請了郎中看病。傷口剛愈合我馬上就走了,怕給歐陽姑娘帶來麻煩。這幾天,我都是躲在廟里,想向進香的善人討點錢,但大概是我的樣子太可怕了,他們見到我都嚇壞了,沒人給我吃的,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我才過來找孟兄弟你。」

王柱一個那么自尊的人,竟然落魄到要靠昔日暗戀的女子來討一碗飯吃,孟聚聽得心頭激憤,幾欲落淚。

「是啊,二十多天前就被燒了——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

「都燒了?書房都燒了?沒留下點什么東西?」

「全都燒了,只剩一塊黑糊糊的的。」

「申屠絕的口供和材料,都在我書房暗櫃里的第二個格子里。我已經寫好了奏折。你幫我承上朝廷。殺申屠絕和拓拔雄!」

「啪」的一聲脆響,孟聚手中的茶杯被捏碎,他定定望著破碎的茶杯和手上的鮮血,眼睛象要噴出火來。想起心愛的女子的犧牲竟成了毫無意義,他恨不得拿刀子割自己的肉。

一時間,三人都是無語。

突然,王柱跪下,他對孟聚磕了一個響頭,嘶聲裂肺地喊道:」孟兄弟,對不起,不是我王柱貪生怕死,不是我忘了鎮督的恩義,實在是我不甘心啊!他們追殺我太緊,大仇未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實在不甘心!將來若是查到申屠絕下落。你千萬要通知我一聲,哪怕萬水千山我也會趕來,哪怕我打不過他,我咬也要咬死他!孟兄弟,拜托了!」

不等孟聚和呂六樓攙扶,他已自己爬起來,獨眼中淚水直流。他拱拱手:「孟兄弟,多多保重!」他戴上了斗篷和蓑衣,推門走開,蕭瑟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交加的漆黑夜幕中。

孟聚頹然坐下,與呂六樓隔燈對望著,兩人都是良久無語。

寒風從窗口的縫隙里呼呼地鑽進來。吹得油燈昏黃的火苗搖搖欲墜。

這時,孟聚徒然意識到一件事。這件事猶如窗外呼嘯的風雪一般,令他全身嚴寒徹骨汗毛直豎:「那天有份參與審訊申屠絕、知道拓拔雄涉嫌謀逆的人,現在還活在世上的。唯剩自己一人了!

「怎么不報告!我們跑遍了省署的各個衙門,內情處,廉清處,搜捕處,兼知處——反正,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但各個衙門都把我們趕出來。廉清處說這是匪案,該歸搜捕處;搜捕處說這是內部作案,該歸內情處;內情處說人命案子分明是刑案,讓我們還是去找刑案處的余書劍去。」

「余書劍?他怎么說?」

「余書劍?他比我們還慘!我們起碼還有七、八個活口,但他刑案處的幾十個刑案官,三五天功夫里竟被人殺個干凈,連余書劍本人都失蹤了!他這個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們找他有什么用?」

「新鎮督還沒來,署里面連個話事的人都沒有,我們想報告都不知道找誰報告去!省署那邊都傳遍了,說葉鎮督當初的罪了有來頭的人。鎮督去了,那邊就過來報復了,當初凡是跟鎮督親近的人都要倒霉,省署那邊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我們幸存的幾個鎮督護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們簡直成了瘟神,沒人敢近我們,也沒人敢與我們說話,個衙門連門都不讓我們進了,見到我們就趕,那還有半分同僚情份!

我們剩下幾個人眼看不是辦法。朝廷不知何時才委派新鎮督過來,就我們未必能活到那時候。大伙商議了下,干脆離開陵署逃命吧!我和李麻子幾個想逃離靖安,但離城不到十里就遭到一伙蒙面人的追殺,我臉上中了一刀,裝死躲進草叢里逃走了,李麻子他們全被殺了,那伙蒙面人把他們的衣裳都剝光,像是在搜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