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1 / 2)

斗鎧 老豬 4031 字 2023-01-30

復,呼嘯的北風,漫天的大地蒼在雪地中,申屠絕氣喘吁吁地奔跑著。大雪茫茫,冰寒刺骨的風吹得他臉面麻木,他目光所及,前後左右都是一片白色的雪幕,一個人也看不見。

申屠絕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他只能大口地喘著氣,喘氣喘得跟牛一般,兩腿跑得疼得麻木,胸中痛得像是有一把火在燒。但他不能停步,哪怕跑得再累再苦,他也絕不能停步,否則非常可怕的事情就會要生!

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帶有動人心魄的節奏,一步一步,毫不停頓。

一瞬間,巨大的恐懼充斥了申屠絕全身,他的心臟都快從嗓子里吐出來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哪怕死了也要跑,自己粗重的喘息聲是他在這世上聽到的唯一聲音。

「快跑,快跑!」

陡然,白色的耍幕被狂風分開了。黝黑惡魔身影從那白色的蒼茫中浮現,地獄的魔王已經從通紅岩漿的深淵中爬出來。

惡魔鋼鐵的身軀散著有如實質的恐懼和惡意,他手持血淋淋的戰刀,身上流淌著粘稠的血液和岩漿。惡魔睜開了雙眼,赤紅的眼睛綻放出無窮的仇恨,他獰笑著逼近。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鮮紅的腳印。黑色的刀刃出森冷的寒光,豹子的頭顱猙獰地狂笑著。

低沉的呻吟猶如深淵傳來的嗚鳴:「申屠絕,拿命

一瞬間,申屠絕的身心牢牢地被恐懼感控制了。他失去了所有的勇氣,無法動彈。無法語言。他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慘叫一聲:「啊

「啊」慘叫聲中,申屠絕猛然從床榻上坐起,冷汗淋淋。

他驚恐地盯著床榻前的油燈。大口地喘著粗氣,半響沒回過神。

又是這個噩夢。

自從靖安大戰以後,申屠絕每天晚上都被這個噩夢驚醒,在噩夢里。他總是被那個穿著黑豹斗鎧的惡魔追趕著,拼命地逃跑,卻總是逃。

東平東陵衛的孟聚,那是申屠絕揮之不去的最大恐懼。

就著床頭的油燈,申屠絕起身換了身衣裳,這時他才現,整個被鋪都被冷汗浸透了,濕漉漉的,很不舒服。他嘆口氣。從床鋪下面的行囊里摸了瓶酒出來雖然軍中禁酒,但禁令肯定不會包括旅帥本人的。

自從靖安大戰以後,申屠絕就落下了失眠的毛病了。只要一闔眼。他就會想到孟聚,想到那凶悍的追殺於是害怕得渾身顫栗。他開始酗酒,因為倘若不靠著烈酒,他晚上根本沒法睡覺,所以,哪怕是行軍出征,他都要隨身帶著烈酒。不喝醉的話,他壓根沒法睡覺。

「孟聚,孟聚!」

半瓶烈酒下肚,申屠絕頓覺渾身暖烘烘、飄飄然的,心情也隨之舒暢起來。他咬著牙,惡狠狠地念叨著這個名字,心中又是恐懼又是仇恨。

孟聚這個家伙,當真是自己命中的克星。若不是他,自己怎會落到這么凄慘的地步。因為數次敗給孟聚。自己已經淪落為同僚口中的笑柄了,李赤眉那廝甚至公開嘲笑自己:「屠血豹?不如叫他「兔血豹。算了。」

更讓申屠絕煩心的是,最近,元帥對自己的態度也是日益冷淡,遠遠比不上以前信重了最明顯的一個表現,指揮這路前鋒的統帥都將。元帥就選了赫連八山,而不是自己。要知道,自己本來可是元帥最看重的愛將啊!

想到自己很可能即將失去元帥的信寵了,申屠絕滿心煩躁。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盡快攻破延桑城,把東陵衛給打垮不,打不打垮東陵衛無所謂,只要把孟聚給殺掉就行!

申屠絕滿懷希望:「只要殺掉了他,世上沒了那個人,我就不會再做那個噩夢了吧?殺掉他,就再不會有人笑話我,元帥也將重新信任我了吧?」

想到這里,申屠絕惡狠狠地又喝了一口酒,眼睛通紅。

這時,件面傳來了一陣很大的喧囂,有很多人在嚷著什么,其中夾著洪亮的轟鳴聲申屠絕立即就聽出來了,那是斗鎧撞擊的聲音。

申屠絕眉頭皺起,他高聲嚷道:「來人!」

簾子被掀開,一個侍衛軍官走進來:「大人?」

「你帶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誰敢在營里驅動斗鎧鬧事?先砍了他腦袋再回來稟我!」

侍衛軍官領命而去,申屠絕想繼續睡覺,但那喧嚷不但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大,其中還夾雜了慘叫和呼救聲,申屠絕不禁納悶。他重又爬起床,正要出去將那辦事不力的侍衛狠狠懲治一番,門簾一掀,那侍衛軍官已經再次出現在門口。這時,還沒等申屠絕責罵,他先嚷出聲了:「大人,大事不好了!敵人襲營,敵人正朝這邊殺來了!」

申屠絕一驚,然後迅鎮定下來。他喝道:「胡說,再去查清楚!」一敵人襲營的話。外圍的巡哨肯定會先示警的。現在。中軍和前營都沒有接到警報,難道敵人是從天上飛過來的?根本不可能。

侍衛軍官急道:「真的,大人,您可以親自出去看!」

看著侍衛軍官神色急切,申屠絕心念一動。他迅穿好了衣妥,拿起了佩刀,掀開門簾大步走了出去。

網從營帳里出來。申屠絕就愣住了。

遙遙望去,前營和中軍中,大片的帳篷已燃起了大火,濃煙象巨大的蟒蛇一般盤旋在營帳周圍。在遠處,斗鎧交戰的轟鳴聲依然不住地傳來,夾雜著劈里啪啦的火焰聲。慘叫聲、怒吼聲和叫罵聲混成了一片。那通紅火光的映照下,在那白蒙蒙的濃煙中,無數衣裳狼藉的士兵慌亂地奔走著、躲避著,到處都在嚷:「殺人了,殺人啦!」

「敵人在這邊!快來人啊!」

「郎中快來啊,這兒有傷兵,救人啊!」

申屠絕茫然四顧,若說剛才他還有些半信半疑的話,這一刻,他的最後一絲懷疑都消失了:倘若不是敵人襲營,怎可能造成這么大的混亂!

這是怎么回事?敵人到底如何繞過多達四重的明暗

申屠絕沉聲喝道:「今晚的執勤官杜林呢?讓他來見我!」

「遵命,大人!」

一個親兵應命而去,很快消失在大火、濃煙和亂兵的黑暗中。

但申屠絕等了好久,杜林沒有來,那個親兵也沒有回來。

黑暗中,潰敗的士兵潮水般朝帥營沖來,因為主帥營是大營中唯一保持秩序的地方,這里也沒著火。所以潰兵都把這當做了逃難的庇護地。一波接著一波地過來逃難。他們一邊逃,一邊驚惶地高聲嚷道:「敵人殺來了!」

「我們都要沒命的!」

看到軍隊潰敗如水,申屠絕看得憤怒,他舉著火把,領著親兵營過去,大聲喝道:「我是旅帥屠血豹!我命令你們,拿起武器回去抵抗!再敢後退,統統殺了!」

但驚恐之下,潰兵哪肯理會什么旅帥,他們亂糟糟地嚎叫著:「讓路。快讓開,我們會沒命的!」他們拼命往親兵營的隊列里面鑽想得到庇護。

眼見如此,申屠絕目露凶光;他喝道:「給我動手,狠狠地殺!」

比起崩潰的前營和中軍,主帥營是幸運的,親兵們還有穿上斗鎧的空暇。

聽到申屠絕令下,親兵們齊聲應命,二十多具斗鎧沖進潰兵群中大砍大殺起來,在全副武裝的斗鎧面前。丟棄了兵器的潰兵哪里是對手。他們還以為帥營是安全的,想在這邊求得安全呢,不料求來的卻是斗鎧、大刀和鐵錘,轉眼功夫,潰兵就被砍翻了一大片,哀嚎聲響徹營塞。更多幸免於難的潰兵被嚇得狼奔承突,一哄而散。

驅散了一群亂兵,但營中的混亂局勢並沒有就此得到好轉。一眼望去,到處是喧嚷,到處是火光,到處是濃煙,到處是混亂。申屠絕領著一眾親兵,奔走於大營的各處。忙著鎮壓亂兵,安撫士卒。但無奈這邊剛剛平靜下來,那邊又鬧了起來,黑暗中,像是有一個無形的魔鬼在與他作對似的,鬧騰了好一陣,最後整個大營亂成了一鍋粥。營管領也好,隊正也好,沒一個軍官出來維持秩序,申屠絕直想破口大罵。

突然,申屠絕看到一個熟人慌慌張張地從面前跑過,他猛然竄過去,一把揪住了他,喝道:「杜林,你這混蛋跑哪去了!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兵馬呢?」

杜林是屠豹旅第三斗鎧營的管領,也是今晚的執勤官。見到申屠絕。這個魁梧的大漢嚎啕大哭:「屠帥,我的兵馬給毀了,全給毀了!敵人太強了,我們沒辦法,我們實在擋不住他!」

申屠絕十分震驚:「什么?三營都被殲滅了?敵人到底有多少兵馬?」

「一個人,他只有一個人!不,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我們是敵不過魔鬼的」杜林說得口沫橫飛,但他突然住了口。

他恐懼地盯著申屠絕身後,突然怪叫一聲,轉身就逃,一轉眼就竄入了那亂哄哄的潰兵群里,再也看不到人了。

見到杜林這番表現,申屠絕立即知道不妙,馬上轉身。

一具黑色的豹子從夜幕中猛然躍出,凶狠地追擊逃避的潰兵們。黑豹所到之處,刀光閃亮,血肉橫飛。屠豹旅的軍士們哭喊著、哀嚎著。如同野草被北風摧倒一般被砍殺著,毫無還手之力,屍骸遍地。

看到這鎧斗士,申屠絕脫口喊出:「孟聚!」

幕一眼他就認出來了,來者定然是孟聚。

在靖安大戰時,孟聚曾經追殺他十幾里路,對方的身形輪廓、姿勢和氣質早已無數次在申屠絕的噩夢中出現,在他靈魂深處刻下了最恐怖的烙印,以致他第一眼就認出對方來。

仿佛彼此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感應一般,在申屠絕現孟聚的同時。孟聚也看到了被親兵們簇擁著的申屠絕。他出一聲狂喜的吶喊:「申屠絕,不要跑!」

孟聚立即放棄了追殺潰兵,他以無可抵御的恐怖氣勢,朝申屠絕急地沖近來。

一瞬間,申屠絕被驚懼和恐怖凝固了,他冷般打著顫,就象被毒蛇盯住的老鼠一般,無法動彈,無法移動。

那可怕的噩夢,怎會突然變成了現實?

申屠絕並非怯弱之輩,他是一員身經百戰、堪稱出色的驍將,在與北胡兵馬的交戰中,他曾身先士卒地沖鋒破陣,也曾以寡敵眾地與北胡兵馬近身廝殺。但此玄,出奇不意地直接面對靈魂具最恐懼的生死大敵。他喪失了所有的勇氣,也忘掉了自己的武技,他只能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索索顫抖,哀鳴待死。

申屠絕崩潰了,但他的親兵卻大多是後來招募的,他們沒參加過靖安大戰,也不曾見識過「血豹」的恐怖傳說。危急關頭,申屠絕的衛隊長大喝一聲:「賊子安敢,吃吾一刀!」

他第一個沖了出去,舉著大刀迎著孟聚疾沖而上。兩具斗鎧急地迎面沖撞,在那交錯的一瞬間。衛隊長猛烈地揮出長刀,尖銳的破風聲中,兩道雪亮的刀光劃破夜幕,交錯而過。

只聽沉悶的「噗嗤」一聲,一朵血花燦爛地綻放,兩人錯身而過,衛隊長奔出好遠,他依然保持著前傾的揮刀姿勢,身形巍然。良久,只聽「哐郗」一聲,他手中長刀掉落塵埃。然後,他的人也隨之倒下,身下很快滲出大片的血泊。

與衛隊長錯身而過,在那間不容的瞬間再電般抽刀殺了對方,孟聚前進的勢頭毫不停頓,一瞬間已經掠出四五米,但這時,又有兩名鎧斗士迎了上來,一個揮芥著鐵錘,一個拿著刺槍,兩名鎧斗士左右夾擊,雷霆萬鈞。

但比起他們,孟聚更快也更強,左邊的鎧斗士才舉起鐵錘,孟聚的戰刀已如風一般刺透了他的喉嚨,掄到一半的鐵錘立即無力地垂下。沒等另一側的刺槍刺到,孟聚一個閃身,動作快得猶如電閃雷鳴,那個使錘的鎧斗士已被他一把拽到了身前充當盾牌。

「使槍的鎧斗士驚叫一聲。但這時,收手已經是來不及了,他一槍將自己的伙伴捅了個對穿。與此同時,孟聚也出手了,干脆利索的一刀砍斷了…刪滄的胳膊。血如泉噴,那鎧斗十慘叫聲。當場昏厥了嬸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