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三 亂軍(下)(1 / 2)

斗鎧 老豬 2073 字 2023-01-30

二百六十三luan軍(下)

易小刀說的,也正是孟聚想的。他不舉叛旗不加聲張,封鎖消息故nong玄虛,目的也正是這個了——盡管他也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揭不破的yin謀,但現在能多拖延一天,自己就離東平近了一點,離相州的邊軍大軍遠了一分,他就感覺更安全一點。

孟聚蹙眉沉思片刻,突然問:「小刀,在那邊,你任什么官職?」

「哪邊?啊,你說的是——那邊?」

易小刀的目光陡然深邃,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兩人之間,盡管彼此都明白對方的身份,但他們卻是從沒有挑破過這個話題。

兩人默默對視一陣,看到孟聚的眼神堅定不容執拗,易小刀嘆了口氣,他說:「我是江都禁軍的左游擊將軍,北府外吏司參事,從四品武官。」

「失敬,失敬。」孟聚愣了下,他泛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覺:「原來你還是禁軍的將軍來著,我才只是禁軍的五品鷹揚校尉而已——這么說來,該是末將該向左游擊將軍您行禮了?」

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覺得世間荒謬莫過於此了:這邊,易小刀是孟聚的部下;而在江都那邊,易小刀的位序卻遠在孟聚之上,孟聚才只是江都禁軍的高級軍官而已,易小刀卻已是禁軍的左游擊將軍了,他又反過來成孟聚的上司了。

「易游擊,你的品階這么高,你是何時加入北府的?聽說你是拓跋雄的義子,為什么還要加入北府呢?你的引薦人,是北府的哪位?」

易小刀躊躇著,他的臉上很明顯地出現了斗爭的表情,最終還是搖頭:「鎮督,我們還是不要談這些好不好?末將,有些事不怎么方便說。」

孟聚默默注視著他,然後他說:「好。那易帥,我向你打聽個人。」

「誰?」

「河南司的參事沈惜竹,這個人你可了解?」

「沈惜竹?」易小刀想了一陣,他搖頭道:「這人我不認識。我跟北府那邊jiao往也不多——是沈家的子弟嗎?」

「是沈家的人。」

「那就是了,是不是他為難鎮督您了?」

孟聚有些驚訝:「易帥,你怎么這么說?」

「呵呵,天策北府是沈家創建的,沈家對北府的控制很高,潛勢力巨大。這幾百年來,沈家一直是北伐的最堅定支持者,他們的子弟很多都在北府任職。沈天策的孫子、沈家的三代家長沈南風還親自擔任北府的鷹侯潛入北地,結果暴lu了,被東陵衛抓捕犧牲。沈家的五代家長沈浩然也是死在東陵衛手上,所以,沈家與東陵衛的仇怨是很深的。鎮督您有東陵衛背景,他們對您……這個,青眼有加,這個是很正常的。」

易小刀真是心思機敏,孟聚只提了一個「沈」字,他馬上就能把事情的前後經過猜得有如親見,這份推斷與判斷力當真令人驚嘆。

「那位沈參事是不是與我為難,我也當真說不好了。不過在洛京第一次見面時候,她就用瞑覺術蠱huo我,讓我率部在洛京舉事。」

孟聚起身,在帳中來回踱著步。自打從洛京回來,這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心中,他也無人可以訴說開解,那種感覺實在憋得很難受。直到碰到易小刀,他才忍不住了,吐lu了一點心聲。

「易帥,你我的處境差不多,我們都是炎漢子弟,出生在北魏,現在都是身居北魏高位。鮮卑權貴們輕蔑我們,壓制我們,我們心懷故國,投了南朝,九死一生,前赴後繼,終得復國曙光。但現在看來,南朝……好像也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孟聚打開了men簾,清涼的夜風吹了進來,荒野的清新氣息充滿了營帳。漆黑的夜空中,繁星如寶石般點綴著,深邃又璀璨。

「有人一直要我警醒,莫要走上了歧路,否則將身敗名裂。但我卻不知道,所謂的正路,到底是什么?他們認為的正道,就一定是我們該走的路嗎?」

他轉過身來,正視著易小刀:「易帥,走上這條路,你可有過後悔嗎?」

易小刀垂著腦袋,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掌心出神,像是上面有些很好看的東西似的。聽到孟聚的說話,他才抬起頭:「主公,還記得我以前跟您說過的話嗎?」

「嗯?」

「鎮督,你一直以為,站在一邊的就是自己人,這種想法實在太天真。他們只是同僚而已!在我看來,這邊的同僚也好,那邊的同僚,都沒多大的區別。你要想活得命長點,最好對兩邊的『自己人』都提防些——主公,這句話,你應該還記得吧?」

孟聚慢慢地點頭:「我記得的。」——當時聽還沒什么感受,但現在回頭看來,這句話實在回味無窮,里面充滿了多少感觸和頭破血流的教訓。

易小刀站起了身,在men口時,他停住了腳步,回頭正視著孟聚:「主公,說句冒犯的話,你身居一鎮軍閥,手握雄兵,但末將覺得……您還是缺乏磨礪啊!您太年青了,你一路走來,走得也實在太順了,沒經過什么bo折。

您還在煩惱所謂什么是正道——在末將看來,這種想法,實在……太幼稚!

從古至今,能成大事者,無不是堅忍不拔之輩,心志堅硬如鋼,即使天翻地覆亦不能動搖。吾等武將,殺戮就是我們的天命,就是我們的正道!無論北魏也好,南朝也好,他們如何,與您何干?我們終究只能靠自己,靠我們手中的兵馬和刀劍。

主公,您已是六鎮之主,吾等皆為您部屬,以您為望。六鎮百萬軍民的福祉安危,皆已托付您手。你不能讓我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