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九 警告(2 / 2)

斗鎧 老豬 3136 字 2023-01-30

「朝廷平叛戰事已是ri益明朗。在第四次金城戰役之後,叛軍主力遭受重挫,被逐出了相州、上黨等地,北撤至兗州,朝廷兵馬正追擊而至。如今,主戰場已轉至了兗州,朝廷兵馬正在追剿叛軍。」

孟聚微挑劍眉,作為統軍將帥,他當然知道這樣的常識,敵前撤退歷來是最為艱難的軍事行動。人心驚惶,士卒動搖,民夫逃散,輜重丟棄,武器遺失——按照大魏朝軍隊的組織水平,撤退中丟上五、六成的兵馬是毫不為奇的,更不要說武器和輜重了。邊軍主力在相州一敗再敗,人心惶惶之下再後撤上幾次,邊軍兵馬還能維持到現在,那實在算是拓跋雄統兵能力厲害了。

「這么說,叛軍那邊,該是沒多久了吧?」

「叛軍主力如今據守兗州的宏德城,但朝廷兵馬正四處合圍,如果皇叔拓跋雄不想在弘德城被合圍消滅的話,那他必須在王師合圍之前再次北撤——家主估計,如果再撤的話,叛軍殘部將很有可能直奔濟州而來,到時可能會與您交戰。大帥,您最好早作准備了……拓跋雄直奔濟州而來嗎?

聽到這消息,孟聚的第一反應是葉劍心在開玩笑。拓跋雄以前又不是沒和東平軍交過手。以前即使全盛時期的邊軍都沒能在孟聚手上占什么便宜,現在拓跋雄只剩下三兩萬殘兵敗將,他們更不可能上門來找死了。

所以。回去時候,孟聚是把這件事當做笑話說給文先生聽的:「先生,我得到消息。皇叔在相州和兗州一敗再敗,已經站不住腳了。有人推測說,他們將直奔咱們濟州過來——哈哈,真是好笑。」

聽到這消息,文先生的反應卻很奇怪。他想了一陣,問道:「主公,皇叔敗退兗州弘德城的消息,是真的嗎?」

「這個倒是真的。」

「兗州弘德城。。。離我們也不過五百多里了。學生覺得。按照皇叔的xing子,這確實是很有可能的事。主公,大戰迫在眉睫,您最好早作准備了。」

葉劍心這么說,孟聚還不如何放在心上,葉家老大瘋癲又不是第一次了,但文先生思慮周密。素不輕言,連他也這么說的話,這就由不得孟聚不重視了。

「為什么呢?難道拓跋雄會以為,他打不過朝廷的金吾衛,難道會在我這邊會占上便宜嗎?皇叔若來濟州。前有我們東平軍攔截,後有朝廷的追兵,他不是自尋死路嗎?」

「主公,此事無關軍事,純是政略上的考量——呃,這么說吧,倘若主公您與朝廷兵馬會師並肩進剿叛逆,主公您會全力進攻叛軍嗎?」

孟聚立即大搖其頭:「當然不!我軍是偏師,只承擔配合之職。既然有朝廷兵馬在,那正面進攻之事,自然是他們擔當了——頂多王師進攻之時,我軍幫他們掠陣就是了。我會親自上陣,為他們擊鼓助威的。」

要知道,兔子逼急了還會蹬腿咬人呢,兵法也有說「歸師勿遏」,陷入絕境的死兵抵抗往往是最為激烈的。剿滅叛軍那是慕容家著急的事,孟聚才不願消耗自家的jing銳來跟拓跋雄那些死定的殘匪對拼呢。

而且,就算孟聚恨拓跋雄恨得咬牙切齒,他也不敢全力跟拓跋雄的殘部開戰,以免兩敗俱傷之後,被朝廷兵馬撿了便宜——這並不奇怪,朝廷至今不敢動東平,一是顧忌叛軍尚存,二是因為東平兵馬強悍。但倘若東平軍跟拓跋雄火拼之後,叛軍被滅了,東平軍也是實力大損的話,難保朝廷不會動了什么壞心,順手把孟聚也給做掉了。

文先生望著孟聚,他輕聲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主公有此顧慮,那也是正常。」

「這又如何呢?」

「沒什么,只是朝廷也會這么想的。」

孟聚一愣,他的臉se陡然凝重,緩緩坐下。

「我明白了。」

孟聚固然是顧忌朝廷的追兵,慕容家又何嘗不在顧忌孟聚這個武力超群又是心意叵測的地方鎮藩?拓跋雄殘部直奔濟州而來,並非要尋孟聚交手——相反,他只是要制造一個大家都有所顧忌的混亂格局。到時候,東平軍和朝廷兵馬各懷異心,心中提防,誰都不願全力進剿拓跋雄,這樣,拓跋雄就能從中牟利,尋得一條逃生之路。

「但這樣,拓跋皇叔未免也太冒險了吧?他這計謀倘若不能得逞,邊軍余部就會在我們與朝廷的夾擊之下變成齏粉了。」

文先生淡淡說:「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皇叔這樣被朝廷追著打,本來就是死路一條了,即使計謀失敗,他也不過照樣是個死字,還能壞到哪去?

既然怎樣都是死路一條,皇叔還不如干脆逃入濟州,將大帥您這支生力軍拖入局中。多了大帥您這個變數,水就被攪渾了,皇叔就有了施展手腳的機會。到時候局勢一亂,說不定就會有什么變化呢?」

「嘿嘿,拓跋皇叔未免也把我看得太蠢了吧?既然我已看破他的計謀,怎還會中他圈套?」

文先生搖頭:「主公,您機敏睿智,學生相信,屆時朝廷的統兵將帥也不會是庸者。皇叔這計謀甚是粗淺,明眼人只要稍加思索就能看穿了。但看穿歸看穿,誰都沒辦法。這本身就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來著。

主公,學生斗膽敢問,你能不能讓開一條路。放拓跋皇叔北上?」

孟聚斬釘截鐵道:「絕不能!」——拋下昔ri葉迦南的恩怨不說,單就說利害關系,現在東平軍的主力雲集濟州。再往北的冀州、中山郡、並州等地都是兵力空虛,幾乎是毫無防備。這些新征服的州郡好不容易重整了秩序,若讓潰敗的邊軍逃進去,這些亂兵還不把自己的地盤給糟蹋光?不說別的,光是在冀州的江海軍屯,孟聚就投入巨資,耗費巨大。到時候被亂兵沖擊過,那筆投資和心血就得全部泡湯了。孟聚怎能答應?

文先生微微頜首,又問:「主公,學生斗膽再問,如果朝廷兵馬與您毗鄰駐扎,您能否對他們全心信任、毫無戒備?」

「不可能!」

「主公,學生斗膽三問:以我軍實力,能否一邊與叛軍交戰。一邊又應對朝廷兵馬的全力偷襲?」

「這,我們一家打朝廷和皇叔兩家,應該還是辦不到的——文先生,您不必再說了,我明白您意思了。」

孟聚確實明白了。這是個陽謀,只要朝廷與孟聚互相顧忌提防的格局不改變,拓跋雄就有有了機會。到時候在濟州,將是朝廷兵馬、叛軍、東平軍三軍鼎立,那時候,拓跋雄會使出挑撥、拉攏、分化、離間等各種手段,那些yin謀詭計將會層出不窮。

比方說冒充東平軍來偷襲朝廷兵馬,或者冒充朝廷兵馬來偷襲東平軍——以孟聚這么不善智謀的腦子都能一瞬間想到那么多點子,拓跋雄這種謀略深沉的人肯定會想出更多的花樣。就算孟聚能確保自己頭腦清晰不上當,但他沒法確保慕容家那邊的領兵將帥也跟他一樣聰明啊!

「文先生,拓跋皇叔意圖挑撥吾東平與朝廷,用心甚是狠毒,難道我們就沒有應對辦法了嗎?」

文先生沉默良久,黯然道:「主公,應對之法其實是有的。朝中應也有有識智士,他們也該看出皇叔的圖謀了,要阻止皇叔得逞,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他逃至濟州之前將其消滅。但這能不能辦到,不在我們,而在朝廷。」

孟聚嘿嘿冷笑幾聲。雖然金吾衛是打贏這場平叛內戰了,但老實說,孟聚還真沒怎么把他們放眼里——沒有自己北上助戰,沒有葉家的暝覺師押陣,就憑金吾衛那幫人的娘德xing,早被邊軍打出屎來了。現在,有著葉家暝覺師這種大殺器助陣,金吾衛以三四倍的優勢兵力再加上暝覺師押陣,打邊軍的那點殘兵敗將,從相州一路追打到兗州,他們還是磨磨蹭蹭大半年都沒能了結這場戰事,由此可見金吾衛的戰力水平了。

想到這里,孟聚胸中陡然而生豪氣:任你百般韜略千種謀劃,兵馬打不贏,什么都是白搭。若論天下強兵,除我東平軍還能屬誰?

看著文先生思慮著眉頭緊鎖的苦惱樣子,孟聚反過來安慰他:「皇叔現在還沒來,先生也不必憂慮太多。即使將來皇叔真的敢逃來濟州——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天下是打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

任他千條計謀,我們就一條應對:拓跋雄也好,金吾衛也好,誰敢進濟州,我們就打誰!到時候,直截將他打回去就是了,何必憂慮太多呢?」

文先生一愣,旋即舒展開眉頭:「主公所言甚是,學生方才卻是想得岔了。我軍手握強兵,以不變應萬變,足以碾壓一切yin謀鬼祟——以堂堂之師臨之,這才是正道啊……孟聚在楚南府等了三天,慕容家的輜重還沒運到,倒是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天,他剛起床,親衛就來報,說是有人自稱是大都督的老朋友求見,他自稱姓易。

「易先生來了?」孟聚驚喜道:「這真是老朋友了,快請他進來。」

在迎客廳里,孟聚又見到了易先生,他拱手問候道:「洛京一別已有半年,先生無恙乎?」

「托大都督洪福了,在下一切安好。大都督可還安好嗎?」

看到易先生一身布衣風塵仆仆,孟聚臉上忍不住浮起了笑容。在這殘酷而戰亂的年代里,

很多熟悉的人和物都在改變,而易先生則是孟聚所識的唯一沒變化的人——無論何時何地,他永遠那么sao包,永遠那么猥瑣。

兩人分了主客坐下,孟聚把侍從們都遣了出去。他還沒來得及問候易先生別來情形,卻見對方表情已變得嚴肅,他低聲問道:「孟鷹揚,我先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答我:你是否跟葉家定有婚約,要迎娶葉家小姐葉梓君?」(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