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夏致匆忙把嘴里的點心咽下去,才正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完,她就從匣子里挑出一塊,「您吃嗎?」

沈信淵他爹是真魔道,言行都符合魔道真意,跟六道魔宗二道主陸崇輝頂著魔道的名頭卻行著正道之事完全不同。

正邪不兩立,正魔一樣不兩立。見面沒動手,那是因為眼前這位魔道大人物是竹馬他爹。

而且竹馬他爹也是這么想的。

竹馬他爹看著兒媳婦手里的點心,還真接過來咬了一口,語氣微酸,「手藝長進許多,臭小子都沒給我正經做過一頓飯。」三口兩口吃完這一塊肉餡點心,話鋒一轉,「臭小子不曉得貼心伺候,也討不到這樣的好媳婦。當初我也看走眼了,沒想到你能大器晚成。」

公公的誇獎,夏致全當耳邊風,繼續吃著她的點心。

竹馬他爹抖了抖手,甩掉上面的點心渣子,「等我孫兒出生,這點耐心我有。之後咱們就該怎么殺就怎么殺。」說完起身,從開著的窗子騰挪而出,幾乎是在三息之內就消失在了夏致的視線中。

竹馬他爹剛走,老祖宗便從天而降……其實他也是從窗子閃身進來。

他站定都不需打量,「你公公來了?」

夏致點了點頭,把點心匣子往老祖宗眼前一推,「好吃,老祖宗嘗嘗。孩子他爹的爹說,等孩子生下來再見分曉。」

老祖宗坐到夏致身邊,一點也不意外曾外孫女的沉靜鎮定,「他到什么境界了?」

夏致道:「別您略差一點,但真的只是一點。」宗師大圓滿和觸摸到仙界之門的宗師大圓滿的差別,「至於戰斗力,我感覺他不是虛有其名。」

老祖宗已經吃完一塊,「跟我比如何?」

夏致斟酌了一下,還是老實道,「打不過,但能纏住您。」

老祖宗不怎么意外,拍了拍夏致肩膀,「魔道大舉來攻,我若是抽不開身,其余的都要靠丫頭你了。」

夏致肅然開口,「老祖宗放心。」

一刻鍾後竹馬拎著兩個大食盒,腳邊禮包背上扛著兩個……一人一熊一起歸來。剛進門竹馬和禮包同時吸了吸鼻子,竹馬神色大變,「哪里來的血煞之氣?」話一出口他便回過味兒來,「那老東……他還敢來!他怎么敢?!」情急之下,放下食盒抄起長刀,就要循著味兒追殺過去。

夏致伸手勾住了竹馬的腰帶,「坐下。」順手還把禮包拎到了腿上。

金句一出,竹馬深吸了口氣——在夏致看來,就是竹馬胸脯劇烈起伏了一下,他放下一對長刀,老老實實地坐了過來。

夏致當著老祖宗的面,照樣摟住竹馬的腰身,另一手還揉搓著禮包的小熊掌,「等孩子生下來你不愁找不到人。」

竹馬低聲道:「我現在打不過他吧。」

這大宅里包括岳父岳母在內還有不少宗師境高手,可他父親到來也只有老祖宗能察覺得到……

夏致笑道:「咱們會怕差距?只要時間足夠。」

到了宗師境,正道武者內力的積累遠遠不如心境提升重要。夏致沒什么執念,她要提升心境,只要按部就班地多體會各種功法招式的意韻就好;至於竹馬……夏致覺得他一定要找他的親生父親討個說法,然後就是期待建立家庭,並且家庭生活要美滿幸福。

她順利生娃,對竹馬的心境必定大有好處……話說回來,誰又能想到天下根骨第一的沈信淵居然是個居家型的好男人。

自打沈信淵進門,一直到他恢復精神煥發的模樣,老祖宗全都看在眼里,越看越欣慰:這孩子將來也是一員悍將。

他這個曾外孫女不僅悟性超凡,用人識人也是個好手。只要再耐心等上一兩年,他就能毫無掛念地飛升……冥冥之中他感覺得到,遺憾越少,飛升的過程就越順利。

卻說公公悄然來訪,夏致對家人也沒什么可隱瞞的。

夏致爹娘同為宗師境,竟然毫無所覺,光聽女兒分說臉色都很「好看」。太子與世子則齊齊扭頭:端詳起表妹和表妹夫的神色。

話說大周的皇族定義與~天~朝不大一樣,只有能修煉皇族內功的陸氏子孫以及他們的兒女才有資格被稱為皇族,連續三代都沒人能修煉皇族內功,除非立下決定功勞,比如夏致這樣帶回頂級功法,那么那這一支就不再能位列皇族金冊,皇族能享受的資源和功法也就不用想了。

這個規矩讓皇族陸氏對整個大周的百姓士紳而言,遠遠稱不上負擔。

修煉了皇族內功的族人戰斗力可想而知,再加上這套內功能讓人更加心平氣和,於是陸氏堅持著這條得人心的精英路線,安安穩穩地執掌了大周數百年。

但再陸家的天下再如何太平,也要不斷迎接挑戰。

時刻提醒自己的兒孫,乃至親朋同盟不要輕敵,也在老祖宗的計劃之中。實際上,此番魔道勢大,若非夏致拿來數套頂尖功法,老祖宗如何能像現在這般泰然自若。

竹馬他爹不請自來,充其量是個插曲。

肚里的小家伙三個月大的時候,夏致跟竹馬終於成親了。

婚禮布置一點都稱不上奢華,但也絕不簡陋。夏致的大紅嫁衣可是爹娘早早准備好的,她頭回見著自己結婚時要穿的衣服,還差點被上面綴滿的各色寶石閃瞎眼睛……

夏致當即建議道:「太扎眼了啊爹娘,女兒如今什么也不必向人證明。」

她一句話便說服了爹娘。三日後再看,衣服上的寶石至少沒了六成。竹馬現在也是沒爹沒娘,禮服還得夏致~操~心:因為直男的審美,就是個笑話。

竹馬的打扮,若是夏致不伸手,只能說不出錯,但說起品味絕佳……跟竹馬與飛升的距離差不多。

總之婚禮上,二人出現在眾人面前就是女貌郎也貌,般配得不得了——大周婚禮女子可不用蓋頭。

竹馬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的幸福光環足足能感染方圓十米的賓客。在座的賓客見狀,無不詫異。

沈家人給人的印象就是冷冰冰,整天都不見有什么表情變化。前來參加婚禮的各路賓客也有出席過沈信淵爹媽婚禮的老人……譬如老祖宗陸遠。

夏致拉著竹馬跟各位長輩打了聲招呼,就把自己爹娘推上去迎來送往……前來道賀的除了自家親戚,幾大正道門派也派了長老和弟子前來。不過他們參加過婚禮,必會到竹林排隊等著拜見老祖宗,好商量正經事。

夏致自覺她和竹馬會比爹媽更早飛升,那么她留下的傳承和搭到一半兒的門派都需要爹媽來主持,因此重要人際往來她們小兩口露個面就好,剩下的還是交給爹媽處置更為妥當。畢竟今後長時間和這些親朋同道打交道的還是爹娘。

大周以實力為尊,夏致和她竹馬的實力已經足夠藐視一些規則,她此番作為也沒人背後議論。

她們小兩口要是真「平易近人」,什么人都見,什么人有問必答,那才掉價呢。

總之她把「鍋」甩給爹娘,自己心安理得地扯著竹馬跑到老祖宗跟前填肚子。陸遠作為貨真價實的天下第一人,自帶「生人勿進」和「胡言亂語剁手」光環,當然不是誰都能且敢貼過來的。

話說老祖宗自己有個單間,正慢悠悠吃酒,門邊忽然多了曾外孫女兒的小腦袋……老祖宗立時笑開了花,「快來,陪陪老祖宗說說話。」

夏致竹馬小兩口自然是帶著吃食來的。

竹馬一一打開食盒,還介紹盒子里裝的點心和小菜,夏致則抱著老祖宗的胳膊笑盈盈地望著竹馬。

竹馬沖著老祖宗說上兩句,就回望夏致一下,給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繼續介紹。

老祖宗也忍不住道:「我已經不記得這孩子不笑是什么樣子了。」

沈信淵聽見,笑紋更深了幾分。

夏致搭上竹馬的肩膀,又劃拉了下竹馬的光滑的臉,「老祖宗,您仔細看看他。」

老祖宗伸出兩根指頭搭上沈信淵的手腕,旋即驚喜道,「又有進境?」

夏致懷孕,沈信淵在大喜之下切切實實地踏到了宗師境的門徑……邊上。現在再看,沈信淵的內力已然逐漸由比較稀薄的液態轉為濃稠,尤其是丹田處蓄積的少量內力已經變成了「肉皮凍」。

話說真氣是種比較籠統的說法,在經脈和丹田處流動的真氣也未必就一定是氣態。

真氣或者說內力,越凝實境界就越高。單看沈信淵目前這個狀態,只要他樂意,隨時都可以嘗試沖擊境界,升入宗師境。而且看他內力的狀態,成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沈信淵在大周這邊的年紀是二十七,算上二人在外四處穿梭游歷的七八年的時光,亦不過三十五,這個年紀踏入宗師境……須知老祖宗可謂年少成名的天下第一人,他邁入宗師境的時候也都四十出頭。

夏致繼續抱著老祖宗的胳膊,另一手牽起竹馬,「平息魔患,老祖宗便准備飛升了吧。」

老祖宗點了頭,「之後還想著托你照拂。」

老祖宗一點就透,夏致也無奈道,「我們撐死照拂十年,也許十年都沒有。」還得看小哥給不給這么多時間,她能休息帶徒弟那是因為懷孕了……

老祖宗忽然起身,「那該見的還是見一見。你們跟我來。」

皇族除了老祖宗,還有八位長老,除了此時鎮守四方不得走動的四位,真是能來的都來守護京城了——因為皇族數百年積累的草葯靈葯以及各類典籍都放在京城,老祖宗陸遠的眼皮子底下。

此刻老祖宗一聲令下,待在竹林靜修的四位長老只得出門,見過自己的後輩……不過真正見了面,又互相討教過,四位老人家都覺得「來得太好了」。

其中一位清冷高挑的女性族老更是坦誠道:「最初我們幾個還以為老祖宗終於有個了出挑的後輩,四處顯擺也是出於偏心呢。如今一見,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另一位也接話道:「這兩個孩子許是要走在咱們前面。」說完就望向老祖宗。

老祖宗道:「不然我何必這么急著讓你們見面。以前我也是想著僥幸,讓這兩個孩子多看顧幾年,如今瞧著咱們都該早做准備。」

四位長老湊在一處「嘀咕」了一下,便跟夏致商量道,「我們也輪流去討教,你可應付得來?」

夏致道:「應該可以。」傳道授業解惑,只要傳的是正道,飛升過程怎么也會容易一點,而且教學相長是白說的嗎。

於是夏致和竹馬大婚的這一天,夏致居然大半時間都在答疑。竹馬也毫無怨言。

眼見「吉時」差不多,二人便從竹林回了新房,跪謝過爹娘,賓客先後告辭,整個家也跟著安靜下來。女兒出嫁不離家,夏元明和陸文緯夫婦倆也沒有什么不舍之情,倒是女兒女婿在人前大大露臉,夫妻倆一整天都通身舒爽。

夜深人靜,竹馬笑了一天的臉只面對她的時候,居然更燦爛了幾分。

夏致揉了揉他的臉,「臉都沒笑僵?」

竹馬被揉得只能哼唧,「我真心的,真心開心。」

看得出來。初戀就修得正果的小伙子愛情觀通常都挺夢幻。

夏致笑道:「既然開心,我就再給你找點活兒干,你也帶幾個徒弟吧。」

竹馬干脆應道:「嗯。」說著自己又笑了,「我才是你的真傳弟子。弟子為師尊分憂才是應該的。」

「可不是。我那兩個表哥都得排在你後面。」夏致忽然「嘶」了一下,「誒?」

竹馬立即緊張了起來,「怎么了?」雙手就往夏致的後心貼過去:兼修九陰九陽之後,他的內力可是修復治療的上好選擇。

夏致輕嘆一聲,「看把你嚇得。臭丫頭踹我呢。」

她早就從小哥那兒得知,肚里懷的是個女娃。

在竹馬看來,男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孩子他爹,他的夏夏是孩子他娘。若是能生個像夏夏一樣可愛的小姑娘,他都不知道該怎么疼愛女兒才好。

竹馬聞言,果然收回手,想摸卻又怕力道重了……這應該是他的女兒頭一次胎動。

夏致道:「哪有這樣嬌氣。」抓住竹馬的手又按在自己鼓起一大圈兒的肚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