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姚遠是被吵醒的。

跨年鬧的太晚，直到中午他還睡著，茵茵不在，他自己躺在寬大的床上，四仰八叉，睡夢正酣。

當冬日的陽光穿過窗簾，從坐北朝南的極佳方位照進來，手機突然響起。

姚遠有兩個手機，一個工作號，一個私人號，私人的那個發出64和弦的悅耳鋼琴聲，持續了一會掛斷，跟著又響起，掛斷，響起，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唔……」

他煩的不行，只得伸手摸過來，迷迷湖湖的放在耳朵邊：「喂？」

「小遠，我是你三姨！」

「啥？」

「我是三姨啊，跟你問的手機號，哎呀我們都在電視上看見你了，你說你這孩子在京城那么大事業也不說一聲，哎喲，你可真……

啪！

姚遠掛了，沒過一會，又有個生號打過來，換了個男人，開口就是八竿子打不著出五服的親戚。

他索性關機，繼續睡。

迷迷湖湖又過了不知多久，另外一個手機響了，是老媽。

「小遠啊，你說你上個電視，八百人問我手機號，連我們家老房子那鄰居都找我，這個讓你幫兒子安排工作，那個讓你投資養雞廠哎喲，說話都沒邊了，連縣長都得找你！」

姚遠樂了，道：「媽，你要是把你驕傲的語氣掩蓋一下，我真就信了。」

「瞧你說的，我兒子上央視領獎，我還不能驕傲一下？我這邊不好意思拒絕，反正你看見生號不接就行媽呀，他咋上家來了……」

老媽忽然停頓，就聽砰砰砰的聲音，老爸假裝熱情的招呼，好像誰直接跑家里去了。

「……」

姚遠默默掛斷，搖頭，一堆破事。

親戚朋友上門，不奇怪，父母官找上來，其實也不奇怪。

從90年代商業浪潮開始，直至2022年，招商引資，經濟為王的基調絲毫未變。他家鄉是個小破城，要啥沒啥，農業為主，整點鑄造廠、膠合板廠就算大企業了。

在那種地方，老百姓認知中的富豪不是企業家，而是大酒店老板，大洗浴老板，大歌廳老板……

反正姚遠沒有劉強東那種魄力，把諸多產業搬到宿遷去。

再說互聯網也不搭著，給家鄉投個養殖廠？特娘的今年還禽流感……

他從床上爬起來，洗了把臉，精神了一下，又給老媽發了條短信，大意是：「瞧這樣子，我今年過年也不便回去，你們和嬸子過來，春節我帶大伙去新馬泰玩一圈，抓緊辦護照。」

睡到中午肚子餓，翻冰箱翻出來一袋速凍餃子，煮了20來個。

一大海碗，熱騰騰冒著氣，端著到電腦桌，一邊吃一邊看新聞。速凍餃子這東西，姚遠不愛吃，應急用的。

甭管外面標著什么餡，吃到嘴里全是黏湖湖一團，肯定不是好肉啊，甚至都可能不是肉……

「冬冬冬！」

正吃著，忽然有人敲門，姚遠奇怪的扒著貓眼一瞧，是於佳佳。

「今天休息，你干嘛來了？」

「不是你讓我來的么？」

「啊？」

「你特么昨天親口說的！」

姚遠撓撓頭，是有這么回事，把她讓進來到客廳，還端著那碗速凍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