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二、嫁衣裁成孰可穿(四)(1 / 2)

明末風暴 聖者晨雷 1670 字 2023-02-06

三八二、嫁衣裁成孰可穿(四)

「南海伯那日……是不是太急切了?」

章篪跟在俞國振的身後,低聲向他問道()。

「時不我待,這些時日里,混入新襄的各方人士太多了,廠衛不說,就連建虜都派了人來……當然不是建虜本身,而是輾轉來的漢奸,他們倒曉得我對張家口的那**商心懷警惕,故此派來的人與張家口毫無干系,只說是來這里買我們的酒。接下來,我幾乎可以想到他們會做什么了。」

章篪有些莫名其妙,建虜又能做什么,隔著一個大明,難道他們還能派那點可憐的水師來攻打新襄?且不說海上艱難遠非建虜那點水師能夠承受,就是龍門島上的大炮,就足以摧毀任何一支敢於前來冒犯的艦隊!

「新襄的富庶,瞞不住有心人。朝廷沒有錢,天子遲早會把主意打到新襄,朝中的大佬們同樣垂涎三尺,想要在此分一杯羹,而建虜在軍事上不能奈何我,必然會采用反間。我如今立下的功勛,能保住新襄多久呢?」

俞國振說到這里,恰好農田中有人向他行禮招呼,他笑著點頭回禮:「老雷,種田種得如何?」

此老雷非是賣襄安鹵煮的彼老雷,他從水田里淌了過來,也不顧腳上的泥,笑嘻嘻地向俞國振道:「那還用說,當初俺向小官人拍過胸脯,論及種田,俺定是第一流的,這田耕了三年,已經是熟田,今年少說也得……收這個數!」

老雷兩根食指叉在一起,比了一個十字,也就意味著畝產達到十石,當然,這是兩季半的產量。所謂兩季半,是新襄的氣候使然,可以種兩季水稻,再加上一季雜糧。在新襄,俞國振的田地並不算多,因此這里的畝產上去,也只是夠新襄本地使用。

新襄的大糧倉,還是在會安。

「我上回跟你說的選種雜交之事,開始做了么?」俞國振沒有個形象,和老雷一般蹲在了田埂上,看到溝渠里正有一只螃蟹在張牙舞爪,他童心大起,伸手去捉了過來()。

章篪跟在身邊,只得也蹲下,看他一邊逗著那螃蟹一邊與老雷說話。

「小官人交待的事情,誰敢怠慢,小人將最好的把式都召來了,一共是一百畝地,全按小官人的章程,做試驗田。」老雷道:「小官人只管放心,到時一粒都不會掉,小人也想知道,這雜交增產之事,是不是當真。」

「老雷你這話不對,小官人說的,還有不真的?」旁邊一個年輕的農夫嚷了起來:「小官人說沼氣能生火,便果然能生火,若不是小官人,誰知道那股臭腌氣竟然也能生火?」

老雷笑笑沒說,但顯然,他對於種田上的事情,還是極有自信的。章篪仔細打量著他們,都是些地道的農夫,但他們在俞國振面前說話很是坦然,沒有那種三言兩語便往地上跪的怯懦,顯然是沒少與俞國振說話的。

「民以食為天,糧食問題不解決,大明的問題就永遠解決不了。」俞國振向著章篪一笑,然後指著老雷:「故此,華夏的將來情形,不在京城中那些腦滿腸肥的大官身上,而是在老雷等身上。」

章篪注意到,俞國振說這話時,那些農夫都是連連點頭,臉上有的是自信。顯然,這話俞國振不是第一次對他們說了。

新襄的思想工作,俞國振從來沒有放松過,他的重點在於二,一是培養苦難意識,二是培養自信意識。苦難意識乃是回顧過去,遷到新襄來的百姓,無論從事的是工農,還是在市署注冊辦個小鋪子,都是從南直隸或者山`東一帶遷來的百姓,絕大多數原本生計極是困難。進行苦難意識教育,既可以讓他們明白自己所有的不幸來源於社會的不公正,又能讓他們明白,現在生活離不開俞國振和新襄,從而有歸屬心和感恩心。自信意識則是面向未來了,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對整個華夏產生認同感和責任感,對自己的工作有足夠的事業心。

「今夜橫波社有一場新戲,名為鬼女記,晚上你們可記得帶上家人去看,票都發到了么?」俞國振又向老雷等問道()。

「發到了,發到了,一早就發下去了。」老雷連連點頭,神情里便現出憧憬:「往年里只有社戲時才能遠遠瞅上幾眼,哪里比得上咱們新襄,每周都有大戲!」

章篪知道這出《鬼女記》,因為前兩日這戲剛排好,顧眉便請了俞國振等人前去觀賞,據說此戲乃是根據真事所改,大致內容是說,崇禎三年建虜入關,在京畿大肆殺掠,十二歲的少女倩兮為建虜所獲,家人盡被殺害,她為全貞節,劃破了自己的臉,逃入了長城一帶深山之中艱難求生,而被左右山民稱為「鬼女」。崇禎九年建虜再度入關,京畿板盪,倩兮欲尋機殺建虜為家人復仇,不意卻救下與建虜激戰中受傷的虎衛張鴻漸,張鴻漸替倩兮手刃全家仇敵,二人相攜南下回歸新襄。

此戲為俞國振所擬故事,王月、馬婉容執筆改編,再由顧眉排出。原本顧眉唱慣了才子佳人的戲兒,對這出戲並不是十分重視,在得了俞國振的允諾,若是反應好便為她建一所玻璃門窗的大戲社之後,她便也專心於其中。王月與馬婉容都是南曲大家,而顧眉也是其中翹楚,可以說是三位大師聯手,這戲自然是極好的,前幾天剛唱第一幕「離亂」時,底下便是哭聲一片:那些觀眾,便是沒有受過建虜禍害,也是受了流寇踐踏的,一看便有了極深的共鳴。

「小官人,這《鬼女記》聽聞極是好看,首演當夜,據說橫波社里便積了水,全是看戲者流的淚,不知是真是假啊?」

眼見眾人的話題從耕種岔到了戲里,俞國振哈哈一笑:「自己去看就知道,你們先忙,我可要走了!」

他起身之後,那些農夫便又回到田里,章篪依舊跟著他。俞國振望著生機勃勃的田園,終於開始繼續回答章篪方才的問題:「不急不行,時不我待,在那些人伸手來之前,我就得做好准備。但我如今手中的人,打仗是不成問題了,可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