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六、金鼓緩敲試蛟龍(四)(1 / 2)

明末風暴 聖者晨雷 1597 字 2023-02-06

「如何不知呢,難怪你與吳三桂湊到一塊兒,吳三跪吳三跪,三烏龜一只,有句話怎么說的,王八瞅烏龜,瞅對了眼兒,你這皓首匹夫,無德文棍,千年王八萬年龜,老而不死是為賊!」

田伯光一開口,當真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就是顧家明這般與他慣熟之人,在旁邊聽了看了都只覺得眼前星光直冒。

「當初王朗無恥,故為孔明罵死,你這窮儒愚士,若是有些許自尊,早就該找根草繩撞死,實在不行,也應該尋塊豆腐撞死!你卻還有臉面到我面前來擺架子要面子……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馮銓原本心理極好,他被人罵作閹黨禍國殃民也不知有多少年,向來不信「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的道理,可是被田伯光這年輕的將軍一頓臭罵,讓他心中怒火翻騰,更重要的是,他突然間意識到,他這樣的閹黨,在俞國振的手中,仍然是毫無出路!

雖然東林不是什么好東西,俞國振與東林之間的矛盾重重,甚至越發激化,遲早要到攤牌的地步,可是閹黨難道就是什么好東西么?俞國振可不是那種蠢人,得罪了一邊,就非得跟著另一邊廝混——在俞國振看來,東林與閹黨,士紳和皇族,同是大明這棵老樹上的寄生藤蘿,它們吸干了大明的養份,還試圖轉而來吸取新生的華夏養份,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馮銓手指田伯光,顫聲道:「無知小兒。無禮小輩……」

「你這老匹夫才是無知老兒無禮蠢漢!你知道大地半徑幾何么?你知道煤為何燃燒么?你知道水為何自高流向低處么?滿口便是仁義道德,滿腹子盡皆男盜婦娼!你們這些閹黨東林,說白了全是一路貨色,禍害天下不遺余力,豬狗一般的東西,讓你們治國除了漂沒中飽私囊,你們還會做什么?我呸。禮?老子寧願對著一頭豬施禮,至少過年了它一身肉還可以給大伙吃吃,你們有何用?有何用?有何用?」

馮銓才說出八字個。便被田伯光一大堆話又堵了回去,田伯光罵得尖酸刻薄,讓馮銓實在無法再呆下去。他若真與田伯光爭吵。那就真是斯文掃地了。

見他轉身離去,田伯光在背後冷笑了三聲:「哈,哈,哈,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東西,他以為這是什么時代?讀了三五本古書,拾得七八兩古人口水,便敢自稱讀書人?一群寄生蟲壟斷知識的時代,早就一去不返了!」

馮銓又是一個踉蹌,田伯光這話。給了他致命一擊!

無論是東林還是閹黨,總都是讀書人,都是通過科舉獲取當官資格的「上等人」。田伯光方才這番話,卻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們這種「讀聖賢書」的。今後在華夏領域內不會再有出路。這件事情,馮銓此前一直未去細想,但現在被田伯光點醒,便和他從報紙上得到的許多東西相應證出來。

難怪俞國振分明有強大的實力,卻不急著一統全國,馮銓之類的閹黨豎儒此前一直以為。俞國振這等行徑是虛偽,坐視百姓吃苦卻也不願意背上篡國之名。現在才明白,俞國振只是不願意便宜了他們這些腐儒——他們迫切希望俞國振早些定鼎天下,無非就是因為天下太平了,他們就好升官發財娶漂亮女人,哪里真是考慮著動盪之中百姓的痛苦?

俞國振在忍著不出手的時候,並不意味著他在坐視,相反,他在非常積極地爭取,將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從馮銓這等黑了心的統治者手中解救出來,轉移到雖然管理得嚴格但卻有足夠發展空間的新襄體系之內,促使了華夏的又一次興盛。更重要的是,在這一個過程中,俞國振一方面從遷移的百姓當中選拔,另一方面自己教育,培養出了數以十萬計的基層管理人員!

這也就意味著,俞國振可以用他們替代原本壟斷了知識的舊儒家和胥吏,他們這些讀書人,無論此前是什么陣營,從此之後,都將面臨絕境。

一輩子皓首窮經,為的不就是一朝大印在手金榜題名,而現在這個願望將再無實現可能!

馮銓滿腹都是驚恐,這種恐懼,甚至比起橫刀架於他的脖子上都要大。

故此,他出滄州城時豐神俊逸飄飄然如神仙中人——為的是能給俞國振留下一個好印象,回來時卻是面色枯槁仿佛氣血兩虧。

吳三桂聽聞他這么快就轉了回來,心中也有些詫異,他同樣不信任馮銓,但是覺得馮銓至少可以幫助他試探一下俞國振的底線,同時看看俞國振是否還記著當年的仇怨,是否兩人間真的就沒有和談的可能。

因此,他大開中門,請馮銓來相見。馮銓從馬上下來,目光發直,須發皆顫,他呆呆愣愣地向著大門走去。吳三桂看著他這一副憔悴至極的模樣,就這般進了門,忙上前去扶將:「鹿庵先生,這是怎么了?」

馮銓舉起手,輕輕一擺:「天下讀書之人必食其肉寢其皮噬其魂……」

話才說到這里,他只覺得心頭一痛,然後一口血便噴了出來,整個人也萎頓下去,直接氣絕。

吳三桂原本是來扶他的,可是還沒有扶到人,馮銓便已經仆下,他將人摻起時,發覺這位閹黨巨孽竟然已經死去。他愣住了,手松了一下,馮銓的屍體便又摔到了地上。

「這老兒……就這樣死了?」吳三桂愣愣地發了會兒呆,然後叫道:「來人,將馮鹿庵的隨從喚來,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