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四、霧潛雲隱日光長(四)(1 / 2)

明末風暴 聖者晨雷 1665 字 2023-02-06

俞蓮端著茶,悄悄地放在了俞國振的手邊。

雖然她現在身份完全不同,但是二十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只要在俞國振身邊,那么端茶送水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允許別人來做,甚至連方子儀都搶不走她的活兒。

這可不太象新襄初等學堂那個庄嚴慈愛的校長。

俞國振端起茶輕輕啜了一口,略帶苦澀的味道在舌尖上翻滾了一圈,然後變成絲絲的甜意。華夏先輩發明飲茶,乃是對人生的至高感悟,吃苦、努力之後,才有甘甜,這甘甜可能並不來自於成功本身,而是來自於追尋成功的過程。

跪在地上的納蘭明珠頭也不敢抬,他還不到二十歲,只是因為風霜侵蝕顯得老了,從他懂事起,便聽著坐在上面的那個人的名聲,在他開始學習的時候,他們這些女真人便被坐在上面的那個人驅趕得東躲西藏。

以前他是非常憎恨坐在上面的那個人的,因為他不但毀了女真人入主中原的美好前景,還將女真人從遼東之地趕走。這種恨,又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恐懼,現在女真人當中已經沒有什么「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說法了,取而代之的是用「俞老虎來了」來嚇唬小孩。

俞老虎這個詞,可以止小孩夜哭。

至少他納蘭明珠是被這個名字嚇住了,雖然那位看上去很有些老態的漢人幫他們通報之後不久,俞國振便讓他這個為首者來此,可是才到門前,納蘭明珠就跪下,是用雙膝蹭行,進入俞國振的屋子的。

進來之後,他仍然戰戰兢兢,不敢抬頭只能用手撐著手軀,低頭看著地面。

漢人的地面,是用瓷片鋪成的,甚為光潔,也極為堅硬,絡得他雙膝疼痛但納蘭明珠也不敢稍稍放松。

「你叫納蘭明珠?」

擺足了譜之後,俞國振終於開口。

坐在旁邊的夏允彝與侍立一側的夏完淳都覺得解氣,他們見俞國振的次數可不只一次兩次,自然知道俞國振不是那種喜歡擺架子的人很少人讓人等,而且喜歡開門見山直入主題。或許只有象女真人或歐洲人來求見時,他才會擺足了架子,讓對方多等一會兒。

這既是消磨對方的意志,也是給對方更大的壓力,畢竟無論是女真人還是歐洲人,來見俞國振都是有求於俞國振。

「奴才就是葉赫納蘭氏明珠不過從今日起,就沒有女真人的葉赫納蘭氏,只有漢人的牧奴納蘭家了。」

納蘭明珠雖然緊張,汗水爬上了他的額頭,但是他說話還是很順暢而且他能說一口非常流俐的漢話。

「你的漢話不錯,是跟誰學的?」俞國振放下茶杯慢慢地問道。

「是,…,是范文程與寧完我。」

「哦,原來是他們……他們現在情形如何,還活著么?」

范文程與寧完我是上了華夏軍漢奸名單的,因此他們死心塌地跟隨著建虜,即使是在多爾袞敗亡之後,他們便又跟了多鋒,而多鋒緊接著被刺死之後,他們又轉投了代善反正對他們來說只是換了個主子罷了。

就象是現在,代善老病而死,建虜內部再次內亂,於是他們便又為代善之孫常阿岱出謀劃策,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未能成功被紛亂的諸部所敗,范文程與寧完我都被殺死而常阿岱則遠遁,前去投靠了羅剎人。

這些事情俞國振都接到了秘報,但是比起納蘭明珠親口所說,就要簡約得多。特別是羅剎人的那些消息,這些狗熊般吃苦耐寒的人,在冬季少糧的情況下,甚至以人為食,這可比建虜更為凶殘了。

對於俞國振來說,羅剎人絕對不是什么意外之敵。

他知道,北極熊對於溫暖土地的貪婪是根植在他們骨子里的,他們做夢都想在溫暖的南方海灘上洗自己的靴子。如果說盎格魯薩克遜人是陰險的毒蛇,乃是很長一段時間人類諸多禍亂之源,那么羅剎就是一頭闖入主人菜園里的野豬,會婪地吞噬著一切。

如果他猜的不差,那么女真人在黑水以北遇到的羅剎人,只是一些被雇用來的流氓和無賴,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其中可能還有一些哥薩克。

不過,羅剎人推進的速度還是讓他吃驚。

從納蘭明珠口中得到的確切情報,羅剎人已經在北海(貝加爾湖)東部建立起了三個據點,並且以這三個據點為跳板,向著東南迅速侵擾,沿河建立起了十幾個堡壘和據點,夏天利用河道,冬天則利用冰面進行運輸。而且羅剎人推進的意志非常堅決,目標也極為明確,就是華夏的東北。

俞國振並不知道,這也是他的到來給歷史帶來的改變之一,華夏的富庶,早就在歐洲傳播,對於無法從海上來華夏發財的羅剎人來說,向東,越過寒帶苔原,向著傳說中太陽升起日光萬丈的〖中〗國進發,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於是他們提前來到了東方,提前與建虜相遇。而且這一次是羅剎沙皇的意志,因此來到遠東的人比起歷史上要多。

「羅剎人真的吃了人?」俞國振又問了一句。

「是……是!」納蘭明珠身體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