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間屋子的廢墟中,一桿火槍正在對著俞襄瞄准。
羅剎人的頑強如同北極的冰層,這一點是值得讓人欽佩的地方,在這個時候,這些罪犯、流氓,還沒有放棄抵抗。不過俞襄也並未失去警惕,他的動作並不快,雙眼也隨時捕捉著周圍的任何動靜,因此,當那火槍因為隨著他的移動而調轉時,俞襄還是發覺了。
他猛然側翻,在火槍聲響的一瞬間撞在門側。
火槍沒有擊中他,但是與此同時,安德烈羅夫破門而出,刀劈了下來。
這一刻是俞襄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的事情,他雖然在華夏軍中升至連長,但就象與他同期的大多數連長一樣,這是按部就班升上來,而並未真正經歷過什么戰火。在這一刻,俞襄覺得時間仿佛停滯不前,而永恆的恐懼讓他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人對死亡的恐懼是出自本能,非大恆心大毅力者,無法從容面對。在此刻,年紀還不足二十歲的俞襄,顯然不是大恆心大毅力者,因此,他被驚慌所占據,幾乎忘了再有什么反應。
他身邊有警衛員,奮不顧身地撲倒了他,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住了這一刀。饒是如此,安德烈羅夫的刀在劈入警衛員的肩膀之後,刀尖還是從俞襄的臉上劃過,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一刀雖不致命,卻給俞襄破了相。
兩個華夏軍猛沖過來,將安德烈羅夫按倒在地。那邊也傳來了激烈的槍響,躲在廢墟中的那個羅剎人瞬間被打成了篩子。
俞襄仍然愣愣的,警衛員連接著推他,他才緩過勁來,緊緊抱著替自己擋了一刀的警衛員,雙眼頓時變得通紅。
「小許,小許!」
「沒事。衣服穿得多,刀子,刀子沒怎么……」
那個警衛員咬牙切齒。吸著氣說道。雖然他強自鎮定,可是仍然插在肩上的刀,讓俞襄的心揪在一起:「醫務兵。快過來!」
「沒事……」
「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俞襄暴怒起來:「醫務兵,沒有死吧,快來給小許看看,如果小許有什么問題,老子打斷你的腿!」
他一邊吼一邊將小許放倒,小許還要掙扎,卻被他眼睛瞪得不敢再說什么。不知道為何,小許覺得這一刻自己的連長,帶上了一絲少有的霸氣。
此前連長雖然也有蠻橫的時候,但那蠻橫多是裝出來。改不了他身上受過良好教育的那種氣度,可這一刻,俞襄卻象是一個積年的老匪了。
俞襄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性格的變化,剛才生死關頭走一遭,靠著自己的部下拼命才將他救出。這種經歷,對他的影響太大。他在慶幸自己和部下都沒有性命之憂的同時,一些原先禁錮著他的東西,不知不覺中也破碎開來。
再沒有比生死關頭更鍛煉人的了。
確認警衛員無礙之後,俞襄這才來到安德烈羅夫身邊,以前他是會堅決堅持戰場軍紀。對於失去抵抗能力的俘虜,可以殺死,但不可折磨。可是現在,俞襄已經不在乎這樣的軍紀了。他撿起被衛生員扔下的馬刀,直接一刀就將安德烈羅夫的一只手劈了下來。
「啊!」
「狗毛子羅剎鬼,險些要了我弟兄的性命!」俞襄罵了一聲,回手一刀,又將安德烈羅夫的另一只手劈下。
安德烈羅夫又是一聲慘叫,他原本是沒有多少畏懼的,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面對的這些敵人,可是比他們羅剎人更為恐懼的存在!
「連長,我們發現了一個地窖!」
俞襄正准備讓人來審問安德烈羅夫時,又有士兵一臉異樣地過來。俞襄歪著頭:「有什么情形?」
「里面全是肉,其中有不少……是人肉。」
說到這里時,那個士兵忍不住開始嘔吐,俞襄也覺得一陣反胃,來之前就聽說羅剎人冬天時甚至以人肉為食,他初時只當是破了膽子的女真人胡言亂語,卻不曾想,這些羅剎人竟然真地做出這樣的事情!
無怪乎名為「羅剎」,這些人與惡鬼也沒有什么差別!
不過,他還需要親眼確認一下,因此,他將安德烈羅夫交與了女真向導審問,然後自己去那地窖察看。
在那士兵的帶領下,俞襄來到了羅剎人儲放過冬糧食的地窖,在這里,他看到了不少肉類其中有些是明顯的人類的肉。看到這一幕,俞襄咬緊了牙,這才忍住沒有吐出來。
殺人沒有什么,在戰場上人的各種慘狀他如今也算見過了,可看到這一幕,將人象咸肉一樣風干儲存起來,還是極大地超出了俞襄心理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