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國公提親,將軍告白(2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29 字 2023-02-08

「好!」韓巍高興地揮手吩咐旁邊的侍女:「斟酒!」

侍女上前斟酒,鎮國公韓巍又問姚遠之:「殊不知在姚大人的眼里,什么樣的青年才俊才是佳婿的上上之選呢?」

姚遠之再次愣住,心想國公爺你還有完沒完了?

見姚遠之不說話,韓巍又笑道:「我這人行伍出身,比不上姚大人詩禮之家,言談和煦婉轉,我呢,是有什么說什么。衛章在我身邊這幾年,也算是我眼看著長大的,隨著我出生入死,比我這兩個兒子差不了多少,我一直拿他當自己的子侄看。今日向姚大人開口提親是有些莽撞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姚大人能夠好好地考慮考慮。」

「國公爺關心小女的未來,下官心中感激萬分。」姚遠之不好直接拒絕,於是心一橫,耍了一招賴的,「只是下官對女兒疏於管教,養成了她驕縱的性子,前幾日還跟下官撒嬌,說什么她將來要嫁誰要自己挑選……呵呵……瞧瞧,這像是什么話嘛!只是,這個女兒深得家中老母的歡心,不管什么事,她只要在老太太跟前撒個嬌,老太太沒個不依的。所以,為了不讓老太太傷心,這事兒還得看我那不長進的女兒心里是怎么想的。」

「哦?」鎮國公聞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其實天下做父親的都是一個心思,寵女兒都寵上天了!」

姚遠之借坡下驢,趕忙承認自己對女兒寵溺無邊,養成了女兒驕縱放肆的性子雲雲。

鎮國公回頭看了衛章一眼,適時地止住了這個話題,又另外說些朝中之事。姚遠之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氣,陪著鎮國公說笑,心里卻暗暗地想姚燕語為何會跟自己說那些婚嫁自由的話呢?莫不是跟這個衛章有關?鎮國公府的人早就跟她提過這個人?或者,他們之間早就有了什么事情?

不管心里怎么樣,姚遠之臉上都一直維持著應有的平靜。因為沒能當面答應鎮國公提的親事,所以接下來姚遠之只能拼命喝酒。然後毫無疑問的醉倒在席間。

姚延意也沒好多少,鎮國公拉著姚遠之喝,韓熵戉便拉著姚延意喝。

倒是世子韓熵戈和衛章都一臉淡定的坐在那里,既不勸酒,更不多說什么。一場酒宴從中午喝到晚上,眼看著夕陽西下,日暮降臨,姚遠之終於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韓熵戈方吩咐旁邊的丫鬟:「把姚大人扶到廂房去歇息。」

尚有一絲神智的姚延意忙道:「不用麻煩了,世子爺,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韓熵戈客氣的說道:「姚公子何必客氣,姚大人已經醉了,怎么經得住車馬顛簸?就在府中休息一晚又有何妨?」

「多謝世子爺美意。」姚延意強撐著自己不倒下去,對韓熵戈拱了拱手,磕磕巴巴的說道:「我父子二人若是……徹……徹夜不歸,二妹一個人在家也是……坐立難安,所以……所以還是回去的好。」

韓熵戈聽了這話,自然不好在說什么,只吩咐家人:「好生把姚大人和姚公子送回府上去。」

衛章便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我來送吧。」

韓熵戈輕笑著調侃:「姚大人還沒答應婚事呢。」

「答不答應又何妨。」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兒。衛章說著,一臉淡然的起身,上前去把趴在桌子上的姚遠之拉起來,把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摟住他的腰,如此半扶半架的往外走。

其實姚遠之並沒有完全醉的不省人事。他如此這般是覺得自己拒絕鎮國公在先,這次若不是自己喝倒了,事情真是沒個收場。

此時他被衛章半抱著往外走,心里別提有多窩火了。幸虧剛沒答應這門婚事,否則成個什么了?身為准岳父居然在准女婿面前喝的不省人事?准女婿卻一點沒醉,還這樣把自己送回家?姓衛的這混蛋到底懂不懂事?

衛章卻沒想那么多,這在他看來無非是得意堂而皇之進姚家的門順便看一眼姚燕語的機會而已,他不想錯過,所以就親自送姚家父子回家,就這么簡單。

衛章親自把姚遠之父子送回家,馬車行至姚邸停下,衛章轉身下馬,吩咐長矛帶人扶姚遠之下車,這邊早有人進去跟姚燕語回話。

姚燕語在自己卧房里貓了大半日,眼看著天黑仍然不見父兄回來,自然有些著急。此時聽說父親醉的不省人事被人送了回來,便顧不得許多,穿上大衣服便往前面來。

急匆匆轉過正廳行至前院,姚燕語抬頭看見穿著鴉青色黑狐長褸的衛章,忍不住愣住。抬頭蹙眉看著來人,半晌方福身道:「多謝衛將軍照顧家父和家兄,請將軍進屋用茶。」

「姚姑娘不必客氣。」衛章點點頭,側身吩咐長矛:「快把姚大人送進去。」

姚遠之這會兒心里還算清楚,只是腳步虛浮,如踏雲端。靠在長矛的肩上,姚大人微微睜開眼睛看了自家女兒一眼,但見姚燕語的神情有些冷漠,尤其是看衛章的眼神,冷漠中卻透著幾分嗔怪或者說是怒氣?

姚大人自知喝了不少酒,天色又黑看不真切,迷迷糊糊的在心里畫了個問號。

姚延意到底年輕,喝的酒也相對少些,這會兒正扶著下人的手臂慢慢地走進來,因見姚燕語上前攙扶父親,而衛章則一直盯著姚燕語看,姚二公子緊走了幾步,趔趔趄趄的上前去,拍了拍衛章的肩膀,大著舌頭笑道:「衛將軍……請……進屋喝杯茶吧。」

衛章微微頷首:「好。」

姚燕語又無聲的瞪了衛章一眼,這個人真是的!人家不過是客氣一句,他就當真了!,難道看不清現在的情形嗎?父親和哥哥都醉了,誰又閑工夫陪他喝茶?

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邀請了人家,人家又答應了,自然就不能再說別的。

姚燕語命人過來扶著姚遠之,吩咐馮嬤嬤:「去准備醒酒湯來。」

下人扶姚遠之回房,姚延意則硬撐著進了正廳。衛章隨後進門和姚延意分賓主入座,姚燕語吩咐麥冬奉上香茶。

姚延意到底是喝了不少酒,之前強撐著維持一絲神智是因為那時在鎮國公府。現在到了自己家里,心里一直緊綳的那根弦在不知不覺間松了,他靠在太師椅里,眼皮一下比一下重,然後手里的茶盞忽然歪倒,一盞熱茶倒在衣服上都沒有知覺,就這樣靠在椅子上睡了。

姚燕語默默地嘆了口氣,看著小丫鬟上前把掉在地毯上的茶盞撿起來拿走,便淡淡的吩咐:「扶二公子回房去吧。」

之前姚燕語買來服侍姚延意的兩個丫鬟趕緊的上前,一左一右扶著姚延意起來,直接拖著他轉過屏風往後面的卧房去了。

一同忙亂之後,正廳里的主子只剩下了姚燕語一人,而客人衛將軍尚自端坐在原處穩穩的品茶。

角落里站著兩個服侍的小丫頭,皆低眉順眼,垂手侍立。

並不算多寬闊的正廳里點著十幾根蠟燭,屋子里雖然算不上亮如白晝,但也是燈火通明。燭光簇簇的燃燒著,時不時的落下一滴蠟油,晶瑩剔透的順著燭台淌下來,累累結成,宛如珍珠。

屋子正中擺著一只鏤空雕雙螭戲珠紋的大鼎,鼎內焚著紅籮炭和香餅,絲絲縷縷的輕煙帶著暖暖的熱氣和素馨香的味道在屋子里擴散開來。

許久,姚燕語終於開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靜:「今日之事,多謝將軍了。」

「不必客氣,我也是恰好在國公府,姚大人醉了,我順路送他回來。」衛章手里捏著青花瓷茶盞,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姚燕語,眼神一絲不錯。

姚燕語被他看得渾身跟長了毛似的不自在了,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跟這個人翻臉,於是只得低著頭喝茶。

衛章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來一趟,不想就此罷了,於是緩緩地開口:「姚姑娘,今天在國公府,國公爺跟姚大人提及了一件事情。」

「哦?何事?」姚燕語根本不想知道鎮國公跟自己父親之間的談話,只是出於本能敷衍的問了一句。

衛章本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態度,緩慢而清晰的說道:「有關於姚姑娘你的婚事。」

「呃?」姚燕語猛然抬頭,看向衛章,眼神中有不加掩飾的急切和惶恐。

衛章看著姚燕語,穩穩的沉默著,不再多說一個字,只等著她來問。

半晌,姚燕語輕笑著搖了搖頭,到底沒有多問。

這丫頭可真是沉得住氣啊!衛章默默地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綳不住,說道:「姚姑娘難道不想知道國公爺說了什么?」

姚燕語差不多已經猜到了幾分。之前在長公主府的梅園里,韓熵戉帶著衛章出現在自己和韓明燦跟前,衛章曾經跟自己說過那樣的話。當時自己喝了酒,可以裝醉,當做什么都不記得了,但看來事情卻沒有就此了結。

如今鎮國公再次跟父親提及自己的婚事,衛章今天又送父親和哥哥回來,看來鎮國公和長公主是打定了主意要撮合自己跟衛章的婚事了!

姚燕語想到這些,臉上的神情越發淡定,反問道:「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做主,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衛章盯著姚燕語的臉,緩聲問:「可姚大人說,你自幼被你們家老太太嬌寵,你的婚姻大事要你自己做主?不知此話是真是假?」

姚燕語一怔,心想父親倒是挺有骨氣的,鎮國公提親,他都沒有當場答應,雖然找這么個理由把事情擱置下來是有些好笑,但最起碼他還算記得曾經答應自己的話。如此急看來,父親這個人也並沒有把自己不當回事兒。

既然父親沒當場答應,姚燕語自己也便有了底氣,於是淡然一笑,再次反問:「怎么,衛將軍是想刨根問底兒,一定要捏住我們父女的錯處才肯罷休么?」

「不,我並沒有那個意思。」衛章忙擺擺手,順手把茶盞放到手邊的高幾上,然後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旁邊的多寶閣跟前,順手拿起一只古青銅爵來把玩著,「姚姑娘可還曾記得上次我們在長公主府的梅園相遇的那次,我跟你說過的話?」

姚燕語心頭一緊,暗想這家伙的臉皮可真厚啊,居然還想來個二次表白?

不管了,先給他來個裝糊塗再說!姚燕語打定主意後,徐徐起身,朝著衛章微微一福:「那日我本就已經喝醉了,一些事情都不記得了,還請將軍見諒。」

「沒關系,姚姑娘既然是醉了,沒聽到心里去,我今晚便再跟你說一次。」衛章轉過身來,平靜的看著姚燕語,手指一轉拿出一枚水頭十足的冰種翡翠耳墜,緩緩地說道:「自從那日凱旋回京,在玄武大街上接到了姑娘的耳墜,衛章便把姑娘記在了心里。後來的每次相遇,也只是加深我對姑娘的思慕而已。這次國公爺跟令尊提及我與姑娘的婚事,令尊說姚姑娘的婚事要你自己做決定,所以,我今日便請問一句,姚姑娘,不知你要怎樣才肯嫁我為妻?」

姚燕語看著衛章指尖的那枚耳墜,水滴狀的墜子小巧玲瓏,被修長有力的手指捏著,燭光照在碧綠的冰種翡翠上閃出完美的光澤,看的姚燕語的眼睛有點微疼。

這樣的告白其實很平淡,好像他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事實,沒有華麗磅礴的辭藻,更沒有信誓旦旦許下什么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誓言。

就這么簡簡單單朴實無華的幾句話,讓兩世為人的姚燕語瞬間感動。

那一刻,答應的話幾乎破口而出。但還是被死死地咬住。以至於事後很多次,姚燕語每次回憶起這晚的情景,都一再為自己的理智而喝彩。

「衛將軍言重了!」姚燕語強行把目光從那枚耳墜上收回,抿了抿唇角,繼續說道:「我暫時沒有嫁人的想法。」

「此話怎講?莫不是姑娘這輩子都不想嫁人?」衛章不解,明明這丫頭看著自己的時候,目光里有掩飾不住的眷戀,卻非要嘴硬。

姚燕語輕笑:「如果女子可以自立於世,為何還要嫁人?在我看來,給自己找個男人就等於找個麻煩。倒不如孑然一身,來來去去無牽無掛更瀟灑自在。」

衛章也輕笑一聲,卻沒說話,只是抬手把那枚耳墜納入掌心。

兩個人又沉默起來。

姚燕語站了一會兒,覺得腳酸,衛章不坐下,她又不好自己坐,兩個人無言相對實在尷尬,於是不得不打破了沉靜:「將軍恕罪,父兄醉酒在內,燕語著實不放心,想進去看看他們。」

衛章忽然笑了,不是那種淺笑,也不是輕笑,而是呵呵大笑。

姚燕語被這人笑得一愣,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衛章笑了一陣子,抬腳走到姚燕語跟前,看著她的眼睛,低低的聲線帶著些微的暗啞,且有淡淡的酒香輕輕地拂到姚燕語的臉上:「姚姑娘,你說你暫時不想嫁人,那我就等你一陣子。等你什么時候想嫁人了,我便請媒人上門提親,如何?」

「……」姚燕語一口血悶在喉間,憤憤的瞪了這人一眼,側身閃開兩步。

衛章又哈哈笑起來,卻不再多說什么,轉身走到門口,徑自離去。

姚燕語暗暗地呼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吩咐家人:「去關好大門,看好門戶。不管誰來,都說老爺已經歇下了,概不見客。」

門外的下人答應著下去,姚燕語則轉身往後院去了。

這一晚,姚燕語睡得很不安穩。

先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就看見衛章那張冷峻的臉和囂張的笑,耳邊還不停的回放著他的話。

姚姑娘,不知你要怎樣才肯嫁我為妻?

你要怎樣才肯?

嫁我為妻……

姚姑娘,等你什么時候想嫁人了,我便請媒人上門提親,如何?

想嫁人了……我便上門提親……

想的煩了,姚燕語便默默地爆粗口:這混蛋怎么就知道老娘一定要嫁給他?!他哪里來的這些的自信?!

姚燕語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將近四更天方才漸漸地睡著,卻又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是姚鳳歌拉著她的手說自己生了個女兒,這輩子注定膝下無子,請妹妹一定要幫忙想個辦法,否則她在定候府將無法安身雲雲;一會兒又夢見封氏躺在血泊里拉著自己的手,一聲接一聲的叫姚姑娘救命……

夢到最後,竟然是衛章一身血跡站在自己面前,一雙嗜血的眸子燃燒著烈火一般,干裂的唇輕輕地張合,幾乎發不出聲來,她卻聽得非常清晰,他說,燕語,你終於願意嫁給我了……

我勒個去!誰要嫁給你了!

姚燕語情急之下呼的一下坐起來,一把揮到了紫紗羅帳,輕薄的綃紗差點被她給撕裂了。

「姑娘醒了?」翠微聽見動靜進來,見姚燕語臉色蒼白坐在床上發愣,因問:「姑娘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姚燕語緩了一口氣,把夢里的情景強壓下去,緩聲說道:「沒有不舒服,是做了個害怕的夢而已。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