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生財有道,姻緣無序(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77 字 2023-02-08

玻璃,琉璃還有水晶這三種東西的成分是差不多的。姚燕語在想到注射器和玻璃器皿的時候也曾想到過用琉璃來代替,但後來她稍作了解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大雲朝的琉璃是青銅脫蠟鑄造技術純手工加工制成,也就是後來說的古法琉璃。是經過十多道手工工藝的精修細磨,在高溫1000度以上的火爐上將水晶琉璃母石熔化後而自然凝聚形成的。

這樣的制作工藝相當復雜,成本自然也就非常高。而且,琉璃多有絢麗的色彩,透明度不夠,也不方便標注刻度,雖然漂亮但卻不實用。

所以姚燕語如果想以自己的方式提煉葯物,做成注射器之類的東西,首先必須弄到玻璃的制作技術。

於是她查閱了大量的書籍,了解到在這個朝代或者說時空里,玻璃制作是阿爾克族的不傳之秘,但這個阿爾克族人到底在哪里,有誰能認識,她卻沒辦法知道。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是老天幫忙。

鎮國公得到消息說阿爾克王子身受重傷,被部下護送著逃亡至雲都城,據說命不久矣。

然帶人搜尋,偌大的雲都城里角角落落想要找出刻意藏起來的十來個人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況且大過年的,官兵挨家挨戶的搜,弄得人心惶惶,皇上也不樂意。

後來還是韓熵戈猜測,這些人逃入雲都城最大的目的應該就是給阿爾克王子治傷。因為他們人數不多,據可靠消息,只有不到二十個人。憑著這點力量想干其他的事情在雲都城簡直是妄想。

後來鎮國公父子倆悄悄議定了一出引蛇出洞的好戲,姚燕語則有幸成了誘餌。

關於這件事情,韓明燦曾問姚燕語:生氣嗎?

姚燕語輕笑,當時自然是生氣的。但當聽說床上躺著的那個倒霉王子是阿爾克族人的時候,她便有了新的打算。誘餌已經當過了,傷還得給他治,毒也還得給他解。但想要的好處總要弄到手。

莉莉絲說到做到,當天下午便拍了兩個人帶著制方來找姚燕語。

姚燕語手下可用的人不多,她先想到的自然還是馮友存。當下把人叫來,跟兩個阿爾克人見面。這些阿爾克人在逃亡的過程中被迫學會了些漢語,雖然說得不夠流利,但簡單的交流不成問題。

姚延意把姚四喜也派了來給馮友存幫忙,又把自己手中現有的兩千兩銀子拿出來,說先去買個琉璃冶煉作坊,把里面休整一下,需要什么再去買。兄妹兩個手下最得力的干將出馬,很快便把作坊收拾出來。

這些事情姚燕語不用親力親為,她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隔天去一趟驛館給阿巴客剎針灸解毒之外,仍然跟之前一樣,看醫書,配葯方,吃飯睡覺。

轉眼到了二月。恩科將開,姚延意以秀才的功名應試,雖然說不上成竹在握,但也沒什么好緊張的。中了當然好,不中的話他姚家二公子也不是沒出路。無非是父親的臉面上不怎么好看罷了,現如今姚家二公子有了更多的打算,反而把功名看的淡了。

二月初九,春闈第一場開考。

這天,姚延意天不亮就起身,洗漱後匆匆用了早飯,跟妹妹告別去貢院。

姚燕語早早的起來把人送到大門口,姚延意瀟灑的回身擺手讓姚燕語回去,姚燕語看著二哥帶著書童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感覺到兄妹親情的真實和可貴。

雖然他依然很勢力,很會算計,也依然想利用自己的醫術賺取更大的好處。但相處了這些日子,姚燕語也深切的感覺到了姚延意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

自己被阿爾克人劫走的時候,她聽見了姚延意憤怒的呼喊和怒罵,也看見他試圖掙開鎮國公府的護衛追自己。

後來自己在衛章的府中醒來,聽見他為了自己的名節跟衛章爭吵。爭不過了,他便守在自己身邊在椅子上睡。他通紅的雙眼,深陷的眼窩,疲憊的睡容,姚燕語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這幾日她總在想,人在這個世上活著,有誰不會被利用呢?誰又能對誰無條件的好一輩子?能跟親人綁在一起,互相利用,互相依存,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吧。

姚延意也好,姚鳳歌也好,甚至整個姚家開始的時候對自己漠不關心然後到現在百般呵護,自然是因為自己懂醫術,能救人,也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的緣故。可之前的十六年,姚家也給了自己一份平穩安靜的生活啊。反過來說,自己又何嘗沒有利用姚家人呢?

恍惚中,姚延意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街口的盡頭,旁邊翠微看著出神的姚燕語,輕聲勸道:「姑娘,回去吧。二爺這一去必定蟾宮折桂,榜上有名。」

姚燕語微微笑了笑,點頭道:「是啊。二哥一定會高中的。」

今年春闈恩科的主考官是皇上新任命的吏部尚書大學士封紹平(定候府封氏之父),副主考分別為宣政院左侍郎孫宏(定候府孫氏之叔父)和左都御史豐紫晝(豐宰相庶子)。

大雲皇宮,御書房。

皇上問宰相豐宗鄴:「貢院那邊怎么樣了?」

豐宗鄴忙回道:「回皇上,學子們已經各就各位,這個時候,試題已經發下去了。」

皇上點點頭,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但願今年能選出幾個可用之才。」

豐宗鄴又道:「皇上懷柔四海,學子們得以才學報皇恩,也是他們的福氣。」

皇上微微笑了笑,點點頭。

懷恩進來,低聲回道:「皇上,衛將軍來了。」

「嗯。」皇上從龍椅上起身,跟豐宗鄴說道:「今年春闈之事朕雖然沒交給宰相,但宰相還是要多費心的。」

「是,老臣為皇上辦事,必鞠躬盡瘁。」

「你先回去吧。真悶了半日,出去走走。」皇上說著,便往外走。

豐宗鄴忙躬身相送。

皇上出了御書房的門,看見衛章等在廊檐下,因道:「你隨我去御花園轉轉。」

「是。」衛章躬身領命,在動腳之前看見豐宗鄴從御書房里出來,又欠身道:「豐大人。」

「嗯,衛將軍。」豐宗鄴看著衛章,微微一笑,頗為和藹。

皇上已經走出了十幾步,衛章不敢落後,只得朝著豐宗鄴點點頭,跟了上去。豐宗鄴看著衛章隨皇上轉過游廊往後面的御花園去,捻了捻胡須,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豐大人,請。」懷恩上前兩步,欠身微笑。

豐宗鄴呵呵一笑,貌似無意的說了一句:「衛將軍真是頗得聖眷啊。」

懷恩在皇上身邊多年,早就修煉成精,此時自然不會多說,只笑著打了個哈哈。

豐宗鄴也不指望這老太監能給自己傳遞有用的消息,皇上英明睿智,最忌諱臣子們揣測聖意。雖然他貴為國丈,也不敢造次。於是也同懷恩打了個哈哈,出宮去了。

御花園里,經過今年第一場春雨的洗滌,梅花調令,翠竹泛起淡淡的新綠,迎春綻放,入目點點鵝黃,端的是生機勃勃。皇上舉目四望,心情頗好。

「顯鈞,你的奏折朕看過了。朕的『長弓』計劃,你理解的頗為透徹,很好。就按你說的來,先在軍中遴選,然後再去民間選拔。這件事情朕索性都交給你,你要銀子還是要人,朕都給你。兩年之內,你務必給朕打造一支強悍的『長弓』。」

衛章忙躬身跪拜,叩首領命:「臣定竭盡全力,不負聖上厚望。」

「啊,你起來。」皇上虛扶了一下衛章,等他起身後又繼續往前走著,問:「你說,朕傾力鍛造的這一支全地形,全天候,無所不在,不所不能的部隊……是不是該取個特別的番號?」

衛章虛了虛冷睿的眼睛,默默地想。

大雲朝現有的精銳部隊中,錦林軍算是皇上的佩劍,近身防護,鋒銳無比。鎮國公手中的精銳奇兵是一桿護國長槍,保疆衛國,縱橫無敵。而即將成立的這支隱在暗處的精銳部隊將作為一支國家的長弓,千里射雕,縱橫捭闔,無所不在,無所不能。

沉思片刻後,衛章緩緩地開口:「回皇上,臣覺得,不如……就叫『烈鷹』。」

「烈鷹?」皇上詫然回頭,看著衛章,半晌笑了:「翅疾如風,爪利如錐,眼惡藏蜂在,心粗逐物殫。好!就是這個名字。」

「是。」衛章躬身。

皇上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眉目含笑別有深意的叫了一聲:「顯鈞啊。」

衛章忙應道:「臣在。」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虛長二十有三。」

「嗯,該成家了。」

衛章一怔,低頭道:「臣還年輕,一心建功立業,成了家反而有了累贅。」

「真的?」皇上玩味一笑,看著衛章的臉,「連姚家的那個燕語姑娘也瞧不上?」

「呃……」衛章的頭再次低下去,皇上能賜婚自然是好,但……聖心難測,誰知道皇上是真要賜婚呢還是有別的目的?

「跟朕都不說實話?」

「臣不敢。」衛章忙一甩袍角跪下去,「臣是傾慕姚姑娘,但這只是臣一廂情願而已,所以……」

「你起來吧。」皇上轉身繼續走,繼續說:「朕也聽說那姚姑娘眼界甚高,好像我們大雲朝的男子她一個也瞧不上?這丫頭,不知道將來能嫁給什么人。她身懷絕世醫術,這終身之事……嘖!朕還真是有點頭疼。」

衛章心里一愣。皇上居然會為姚燕語的婚事頭疼?

皇上看衛章發愣,又笑了:「那天,懷恩跟朕說,也不知道將來誰敢娶這樣的姑娘為妻,若是一不小心惹惱了她,半夜三更她能拿刀把丈夫的心肝肺給挖出來……哈哈!這狗奴才當時一句話,把朕的六公主給嚇得哇哇直哭。這幾日六公主調皮,麗嬪嚇唬她的時候就會說,再不聽話就把姚姑娘找來。六公主一聽這話,立刻就乖了。哈哈……」

衛章不由得苦笑,心想再繼續被這些人給傳下去,姚燕語都要成了鎮宅辟邪的鍾馗了!

「顯鈞哪。」皇上興致好,便自顧自的說下去,「朕還聽說,上元節那晚,你把人家姚姑娘弄到你府上去,人家的兄長直接跟你急了。有這事兒吧?」

「回皇上,是有這么回事。當時姚姑娘昏迷了,臣……也只是權宜之計。」知道自己府中有皇上的眼線,所以干脆有什么說什么。況且他對皇上忠心耿耿,本來也沒什么可保密的。

「你呀!小心姚遠之罵你大老粗。」皇上指著衛章笑道。

衛章也跟著笑:「臣本本來就是個武夫,姚大人罵也沒錯的。」

「按理說,你父母早亡,祖父也沒有了。你的婚事朕就該給你做這個主。只是若是人家姑娘不願意嫁給你,朕縱然給你賜婚,將來也是一對怨偶。所以么,這事兒你還得自己多想想辦法。只要姚遠之松口,你即刻來回朕,朕給你這個殊榮,也堵一堵姚遠之那張嘴,如何?」

衛章聞言,再次跪拜:「臣謝主隆恩!」

從宮里出來一直到回到府中,衛章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翹的。那神情,好像得了天大的好事,又好像滿懷壯志,雄心勃勃,躍躍欲試,看得長矛的心一抽一抽的。

「將軍?」長矛端過一盞熱茶,遞到衛章的手中,嘿嘿一笑,「您是不是升官兒了?」

衛章橫了一眼貼身隨從,抬手推開那杯熱茶,拿起書案上的一份卷宗,沉聲道:「沒有。」

「那您……發財了?」長矛不死心的問。

「沒有。」衛章隨手又把那份卷宗丟開,另拿了一本兵書。

長矛再看他家將軍的臉色,怎么看都覺得肯定有好事,於是繼續問:「那……皇上賞賜您什么好東西了?」

衛章斂了唇角的笑意,抬眼看著長矛,涼涼的問:「你很閑?」

長矛腆著一張十二分八卦的臉湊過來,笑道:「不是,將軍您有什么好事兒就跟奴才說一聲唄,讓奴才也跟著一起高興高興。」

「好事兒?」衛章忽然輕笑。

長矛瞪大了眼睛等著聽。

「好事兒就是本將軍要處理公務了,你這狗奴才趕緊的滾出去。」衛章說著,抬起一腳側踢在長矛的臀上,補充了一個字:「滾。」

「有好事兒不說,自己偷著樂吧您!」長矛咧了咧嘴巴,捂著屁股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衛章看了看手里的兵書,忍不住失笑——居然拿倒了?

「唉!」衛章推桌起身,幽幽的嘆了口氣。曾幾何時,自己也有如此不淡定的時候?這個姚燕語!衛章右手捏了捏手里的兵書,輕輕地敲打著左手的掌心,默默地想,自己對這丫頭……是不是有些優柔寡斷了?

……

春闈對學子們來說,是一步登天的階梯,同時也是一道坎兒。毫不誇張的說,三年一次的春闈,從二月初九開始,連考三場,每場三天,這九天下來,每個學子都得扒一層皮。總督之子姚延意也不例外。

九日後,貢院門口擠滿了人,黑壓壓的,萬頭攢動,都是等自家主子的書童奴才們。

一身藏青色長袍的姚延意從貢院里一出來就看見他的貼身隨從姚四喜正站在人群里翹首以待,自己明明就在這奴才的眼前走過去,那狗奴才竟像是沒瞧見,還踮著腳的往後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姚延意抬手敲了一下姚四喜的腦門,疲憊的哼道。

「哎呦喂!二爺!您可出來了!累壞了吧?馬車就停在那邊的巷子口,很近,幾步就到了。」姚四喜一邊說著,一邊把姚延意手里的包袱接過來拎到肩上,里面裝的是文房四寶,就那塊墨玉硯台,足足有幾斤重,他家二爺是翩翩佳公子,哪里做的來這些事情。

「家里怎么樣?」姚延意這幾日雖然集中精力做文章,但心里依然記掛著姚燕語。

「家里一切安好,二姑娘早就叫人預備了熱湯熱菜等二爺回去呢。」姚四喜高興地引著姚延意奔著馬車去,「爺,往這邊走。」

「那個什么玻璃場怎么樣了?」

「昨兒剛收拾妥當,老馮帶人去看礦石了。咱們現在是『萬事俱備,只差礦石。』等那什么石英……礦石一到,就可以開工了。」姚四喜扶著姚延意上了馬車,然後自己也坐進去,繼續說道,「二爺,二姑娘說這玻璃弄好了能賺大錢?」

姚延意累壞了,聽說家里沒事兒,一顆心放下來,便只覺得更累,哪有心思跟姚四喜說這些,於是瞪眼橫了這多嘴的奴才一眼,斥道:「你這臭毛病老是不改呢?改問的問,不該問的少多嘴。二姑娘的打算連我都不多問,還輪得到你胡亂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