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險遭算計(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151 字 2023-02-08

晚飯是寺里送來的素齋,面筋豆腐,還有寺里自己種的青綠蔬菜。主食是白米飯。姚燕語雖然不挑食,但晚上也基本不吃飯,只喝了幾口蘑菇湯。

飯後,她便在屋里把今天采來的葯材拿出來細看。最重要的是那一罐小金蛹,姚姑娘簡直是喜歡的不得了,卻又不怎么敢碰。於是只把小罐子放在桌子上,托著腮呆呆的盯著看。

翠微已經聽說了這些瘮人的蟲子有什么功效,但還是不相信的問:「姑娘,這個小蟲子真的有那么神奇?」

「那當然,回頭葯粉制出來,試試就知道了。」姚燕語毫不懷疑《本草拾遺》里的記載。

事實上當初她也是本著尋找這種小蟲子的目的偷偷的去山里挖,才誤打誤撞發現了地蛹也有同樣的功效的。但說到底還是不如這種樹皮里生長的金蛹葯效更好。

黑陶小罐子旁邊放著一塊青色的衣角,那是衛章的衣衫上撕下來的。

姚燕語的目光落在衣角上,立刻想起那混蛋拿著蟲子嚇唬自己的事情,於是撅起了嘴巴,低聲嘟囔著:「哼!敢戲弄本姑娘!總有一天要你好看!」

「姑娘說什么呢?」翠微收拾了碗筷進來,給姚燕語端了一杯兌了百花蜜的溫開水。

「沒什么。」姚燕語抿著嘴巴的伸出手去,戳了一下那塊青色的布片。

「這是衛將軍的衣服上撕下來的吧?這人真是有趣。」翠微偷偷笑著看了姚燕語一眼,接著說道:「有帕子不用,偏偏要撕爛自己的衣裳。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姚燕語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帕子被那人給拿走了。這不是變相的私相授受么?!

明兒一定給他要回來。姚燕語悶悶的想。

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姚燕語換了衣服剛想要上床睡覺,便聽見院門被叩響了,聽上去還很急促。

翠微一愣:「這么晚了,會有什么事?」

外邊早有人去問,姚延意和衛章都沒睡,二人也並肩出了房門。

姚燕語走到窗戶跟前安靜的聽,是三旺媳婦的聲音:「二爺,不好了!田姨娘……病的厲害!那邊的師傅們都沒辦法,您看是不是請二姑娘過去瞧瞧?」

「怎么不好了?白天不還好好地?」姚延意生氣的問。這些女人沒事添什么亂!

三旺媳婦嚇得聲音都變了:「也不知吃壞了什么東西,上吐下瀉的……這鬧不好要出人命啊……」

姚燕語回頭吩咐翠萍:「那衣服拿過來。」

「姑娘,二爺還沒說怎么樣呢。」翠萍不喜歡田氏,便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姚燕語嘆道:「不管怎么樣,她總不至於就這樣死了。」

翠微也拉了翠萍一把:「先救人再說,她在這里生病了,偏生我們就住在這里,若是不管,回去了也難見老爺。」

翠萍嘴上雖然不同意,但已經去拿過衣服來給姚燕語穿上。

外邊姚延意問了三旺媳婦幾句話,剛說讓她去扣姚燕語的廂房門,房門便開了。姚燕語帶著翠微翠萍從里面出來看了三旺媳婦一眼,對姚延意說道:「二哥,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姚延意不放心,自然要跟著。衛章也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

姚燕語看了他一眼,心想田姨娘是父親的屋里人,他一個外人跟去怕是不好吧?恰好衛章也正在看她,因問:「姚姑娘有什么事?」

姚燕語給了他一個白眼:「沒事。」

姚延意恍然大悟,因回頭說道:「顯鈞,此乃我家內宅之事,就不勞煩你走這一趟了。」

衛章眸色一冷,撇過在場的所有下人,淡淡的問了一句:「此處深山古寺,若是姚大人和姚姑娘有點什么事,本將軍如何跟皇上交代?」

姚家所有的下人都低下頭去,三旺媳婦更是大氣兒不敢喘一下。

「走吧,救人要緊。」姚燕語打破了沉靜,吩咐三旺媳婦:「你帶路。」

「噢,是。」三旺媳婦趕緊的答應著,帶著姚燕語往外走。

姚延意看了衛章一眼,心里多少有點不痛快。就算你是為了我們好,但說話也不至於這么硬邦邦的吧?你特么還想當我們姚家的女婿不想了?!

衛章被姚延意瞪了,卻渾不在意的微微笑道:「姚大人,請。」

姚延意覺得自己是書香門第的公子,懶得跟這莽夫一般計較,於是施施然跟著妹妹走了。

一行人提著燈籠打著雨傘出普濟寺的後門,穿過一片菜地到了小庵堂。

此時田氏已經面白如紙,一頭的冷汗,靠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靠在榻上捂著肚子直哼哼。小丫頭喜鵲也嚇得抱著她的手直哭,話都說不清楚。幾個老尼姑在一旁守著,屋子里烏七八糟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姚燕語見狀,皺眉吩咐翠微和翠萍:「先把這里收拾一下。不相干的人都先出去。」

兩個能干的丫鬟插手,屋子里很快就利索起來,連帶幾個老尼姑也被請到了旁處,因為牽扯到田氏的病因,姚延意找人把她們給看了起來。

姚燕語上前給田氏診脈,然後皺眉問道:「她今天吃了什么東西?」

三旺媳婦是王夫人跟前的人,哪里會管一個姨娘吃什么東西,於是轉頭問喜鵲:「你給你們姨奶奶吃了什么東西?還不快說!」

喜鵲被三旺媳婦狠狠地點了一下額頭,又嚇得哭起來:「就是這庵堂里送來的飯菜……並沒有別的東西,奴婢也弄不來什么東西給姨奶奶吃啊。」

姚燕語不滿的看了一眼三旺媳婦,三旺媳婦忙欠了欠身,往後退了兩步。姚燕語吩咐翠微:「你給她施針。」

「……」翠微怔了一下,方答應道:「好。」

翠萍叫喜鵲幫忙把田氏的衣服解開,姚燕語站在一旁看著,翠微拿了銀針按照姚燕語說的穴道和針法慢慢地刺下去。旁邊的三旺媳婦直接看傻了眼。

原來不僅二姑娘會醫術,連她身邊的丫頭也會?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翠微按照姚燕語的話給田氏針灸完,田氏的臉色便好轉了許多,也不再叫疼。

「二姑娘!我謝謝你……」田氏睜開眼睛看見姚燕語,眼圈兒一紅又掉下淚來,「好姑娘,你要救救我……這是有人往死里害我呀……」

姚燕語皺眉道:「你這個樣子,就先別說話了。」說著,她又吩咐翠萍去把今天采的一種土名叫『拉拉纓』的草葯拿來,交給喜鵲煮水給田氏喝下去。

姚延意和衛章一直等在院子里,此處是庵堂,里面都是尼姑和女眷,他們不合適進去。見姚燕語出來,姚延意立刻問:「怎么樣?」

「的確是吃壞了肚子。」姚燕語皺著眉頭嘆了口氣,「而且挺嚴重。若是今晚上我們沒在這里,她可能就沒命了。」

姚延意皺眉道:「誰沒事兒害她干嘛?」

姚燕語一怔,心想也是啊!就算太太看她不順眼,也不用把人弄到外邊來收拾吧?有多少人在家里收拾不完,非要鬧到外邊來叫人傳出去壞了自己的名聲?

至於說這庵堂里的人就更不可能了,許是這些老尼姑會貪點小財,可把人害死了,她們又有什么好處?

姚延意又問:「現在人怎么樣?」

「應該沒事了。」姚燕語回神,皺眉道:「許是伺候的人不小心,把飯菜里混了什么東西進去?」

姚延意又問:「那為何生病的只有她一個人?」

「是啊。」姚燕語喃喃的嘆道,喜鵲和三旺家的都沒事兒,單只田姨娘一個人病成這樣……

姚延意淡淡的瞥了田氏的屋子一眼,對姚燕語說道:「既然沒事了,我們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還得趕回去呢,若是遲了誤了宴席,老太太和太太該生氣了。」

「嗯。好。」姚燕語點頭應道。

姚延意轉身要走,到底有些放心不下,因叫過三旺家的到跟前來,吩咐道:「姨奶奶在這里住著,你務必細心服侍,飲食起居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今兒晚上是你幸運,恰好我跟二姑娘在這里,不然的話,姨奶奶有什么三長兩短,你也脫不了干系!」

三旺家的嚇了一跳,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二爺明鑒!奴才們從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的!今晚的事情太過蹊蹺,還請二爺替奴才做主。」

姚延意生氣的說道:「我看你平時也還算明白,不然太太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把這件事情交給你!我跟二姑娘來這里自然是有大事要做,哪里顧得上你們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你自己不仔細,反倒叫主子來給你做主?難道你還想叫我的人去把這庵堂里里外外搜一遍不成?」

三旺家的立刻磕頭:「奴才不是那個意思,二爺的話奴才記下了,二爺放心,奴才一定細心服侍姨奶奶,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姚延意懶得再跟這些人廢話,便拔腳就走。姚燕語此時也已經聽明白了幾分,她更懶得管這些事,便跟上姚延意的腳步走了。

衛章開始聽的一頭霧水,後來也漸漸地明白了幾分,臨走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終究也沒法說什么。

回到禪院里,姚燕語冷著臉回了屋子,便自行脫衣服。

翠微忙上前服侍,又低聲勸道:「姑娘莫要生氣了。」

姚燕語冷笑:「我倒不是生氣,而是覺得心寒。」說完,忍了忍,到底沒忍住,繼續嘆道:「這些人也真是太有心機了!居然不惜如此!」

翠萍也冷笑道:「這個時候,她自然是不想在這庵堂里冷冷清清的念經的。她是算准了姑娘今晚住在這里,不會見死不救,才豁出去的。」

「我是不能見死不救!但我也不是神仙!」被人算計利用,涮了一把的感覺實在太壞了!姚姑娘氣咻咻的抬手摘下耳墜子,叮的一聲丟到榻前的小幾上,抬腳上榻面向里躺下去。

翠微忙拿過姚燕語的一件貢緞披風來給她蓋在身上後,才拿過一條薄被搭上去。

這邊姚燕語氣呼呼的睡下,那邊禪院正房里姚延意則皺著眉頭坐在燈下,一邊撿看那些采回來止血草根和地蛹,一邊等三旺家的過來回話。

他其實已經隱約猜到田氏忽然生病的緣故,只是他的身份在這里,父親的妾侍有什么事情,身為兒子又是主子,真是輕不得重不得。所以只好朝著三旺媳婦發作一頓,然後等她去把事情料理清楚。

衛章雖然從沒親自經歷過這些事情,但軍隊也是名利場,但凡爭名逐利的事情大致如此。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只是這事別人的家務事,他身為一個將軍自然懶得管,便跟姚延意道了晚安,早早的去睡了。

至四更時分,三旺家的顛顛兒的過來,手里捧著一包東西。

姚延意看過之後,冷聲問:「巴豆粉?」

「是的。」三旺家生氣的說道,「二爺您猜,這是奴才從哪兒找到的?」

姚延意冷笑:「你倒是臉大,讓我來猜這些?」

「二爺恕罪。」三旺家的忙訕笑著賠了個不是,「這是從姨奶奶的包袱里找到的!可她偏生不承認,說是有人要害她!還在那兒哭鬧呢!」

姚延意冷笑:「她想干什么?」

三旺家的咬牙回道:「她說這里有人害她性命,她不敢住了,要回家去。」

姚延意淡笑著反問:「你是太太跟前的人,你說太太若是知道了這事兒會怎么想?」

三旺家的一時還真不好說,於是笑道:「太太是菩薩心腸的人,自然不會跟她一般計較。」

「說的是。」姚延意點點頭,沉吟片刻,又嘆道:「只是菩薩也是有脾氣的,庵堂乃是清新靜養之地,她生出這些歪門邪道的心思來就是對菩薩的不敬。你去跟庵堂的師傅說,每日讓她多在菩薩面前讀兩個時辰的經文,哦,對了——太太說讓她在這里靜養一個月是吧?那就再讓她多呆一個月,心術不正之人,就應該好生在菩薩跟前懺悔。」

三旺家的一聽這話立刻笑不出來了。本來讓她在這里看著田氏一個月她就已經很勉強了,現如今再加一個月?可真是要哭死了!

姚延意看著三旺家的那張苦瓜臉,又淡淡的笑道:「你好生替太太辦差,太太自然不會虧待了你。還有,我這次回來有些極重要的事情要辦,你兒子今年有十六了吧?也該跟出來辦差了。這些日子叫他先跟著我,等將來我回京復命,也一並帶上他。」

「哎呦!那奴才可真是燒高香了!」三旺家的立刻笑逐顏開,趴在地上給姚延意磕頭,「奴才謝二爺提攜,謝二爺!」

姚延意懶得多說,擺了擺手,吩咐道:「行了,我累了,你回去好生辦你的差事吧。」

「是,奴才告退。」三旺家的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從姚延意的房里退了出來,喜滋滋的回庵堂那邊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氣放晴,一縷晨曦穿過寺院的參天古木照到院子里,光影斑駁,晨風帶著山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姚燕語安睡一晚,早晨起來出門至院子里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伸懶腰。冷不防回頭看見衛章從外邊進來,心里一慌,懶腰伸到一半兒就停下了。

衛章看她長發散在肩後尚未梳洗,一身寬松的月白衫子被晨風吹得搖搖擺擺,白皙的臉蛋兒上還留著一道紅痕,許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壓的,那樣子怎么看怎么可愛。於是心情大好,微笑道:「早啊。」

姚燕語回神,看著某人明媚的笑容,忽然覺得臉上一紅。

「冷不冷?」衛章在姚燕語面前停下來,看著她身上單薄的繭綢衫子,問。

「要你管。」姚姑娘橫了一聲,賞了衛將軍一個白眼,便轉身回屋去了。

活像個炸毛的小兔子。衛章看著她的背影,微笑著搖了搖頭。

早晨在禪院里用了簡單的早飯,姚延意便留下幾個心腹在山里采葯挖蟲,自己則帶著姚燕語回城去了。

雖然是下山,回去總比來的時候快些,但回到總督府也已經是巳時三刻了。

總督府這日比姚延意他們回來那日還熱鬧,已經是高朋滿座,笑語喧嘩了。姚氏兄妹這回沒走正門,而是從西苑門進去,各自悄悄地回房換衣裳去了。

姚燕語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馮嬤嬤帶著小丫頭急急忙忙上前來,梳頭的梳頭,換衣服的換衣服,上妝的上妝,片刻功夫把姚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後由同樣換了簇新衣裳的翠微和翠萍服侍著往宋老夫人的房里去見客。

此時,宋老夫人的房里,靖南伯宋夫人帶著女兒宋雅韻,江寧織造府夫人李氏帶著兒媳蘇玉荷,以及江氏的母親妹子,寧氏的母親嫂子妹子等一屋子姻親女眷圍坐在一起,正在跟宋老夫人和王夫人道喜。

姚燕語一進來,宋雅韻便看見了,因笑道:「這不是二姐姐么?一年不見,我竟認不出來了。」

眾人都回頭,看見姚燕語娉娉婷婷的走過來,自然是一通誇獎。

宋老夫人朝著姚燕語伸手,姚燕語忙走上前去給老太太請安,宋老夫人便拉著她的手坐在身邊,笑道:「她昨兒去寺里替我還願去了,因下雨天,沒能回來便住了一晚。」

靖南伯夫人笑道:「二姑娘素來是極孝順的,也怪不得老太太疼她。」

眾人都跟著附和。蘇玉荷早就從家書中知道姚燕語在京城的事情,因道:「我母親在書信中幾次提到二妹妹,說二妹妹溫婉善良,端庄大方,又識大體,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王氏忙笑道:「這是侯爺夫人客氣的意思,她在那邊這大半年,定然給侯府添了許多的麻煩。」

蘇玉荷笑道:「姑母說這些客氣話,妹妹到了定候府,還不就是自己家里一樣么?況且妹妹這一去救了我兩個嫂子的性命,三嫂子還有了身孕,說起來這都是二妹妹的功勞,母親一再說,要我見了妹妹,要好好地謝謝她呢。」

眾人聽了這話,因又問起姚燕語的醫術。

姚燕語只含笑不語,宋老夫人笑道:「她從小左心古怪的,只愛悶在房里讀書。竟把她祖父年輕的時候收藏的那些醫書看了個遍,偏生這孩子在這方面又靈透些,便學會了一二分。這次給她姐姐治病的事情,也是誤打誤撞。她能懂個什么?到底還是定候府有大長公主和皇族福澤庇佑,才處處逢凶化吉罷了。」

織造府李夫人笑道:「這也是老太太的造化!有這么個孫女在跟前,以後那些小病小災的,就不成個事兒了!老太太長命百歲,下面子孫們個個兒爭氣,將來封侯拜相,不在話下!我們親友們也跟著沾帶點福氣。」

眾人聽了這話都紛紛笑著稱是。宋老夫人自然聽得越發的得意高興,捻著姚燕語的手舍不得放開。

旁邊姚雀華一直被冷落,心里有些悶悶的。便悄悄地退開一些,循著翠微,問:「二姐姐昨兒可是去了普濟寺?」

翠微輕笑點頭:「回三姑娘,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