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叢林習馬,驗看新房(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84 字 2023-02-08

韓明燦笑道:「你看她像是變了個人,之前穩重的有些木訥,處處謹慎小心,如今卻是一身的灑脫飛揚。看來皇上這婚事賜的好。」

韓家二姑娘隨著兄長一起上了馬,卻並不急著跑,只是任由馬兒帶著他們在馬場上散漫的走著。

韓熵戉看了看妹妹,嘆道:「姚姑娘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看來還是一樁不錯的姻緣。不知妹妹心里是怎么想?其實我覺得蕭霖倒是個不錯的人物,聽說他在南邊也頗有成績,父親那日跟我說起他,還贊賞了幾句,說他身上沒有那些襲爵子弟的浮誇之氣,倒是個難得的人才。」

「他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才。」韓明燦輕輕地嘆了口氣,明亮的眼神輕輕虛起,看著馬場林子的深處。他對自己的一番情誼她也明白清楚,只是現在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

韓熵戉不願看見妹妹這樣,這么多年了,之前是因為那道傷疤,現在又因為誠王府,他的妹妹本就應該就是活得肆意飛揚的天之驕女。

因此韓二公子微笑道:「妹妹何必想太多,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是女兒家,不必思慮太多。家族恩怨什么的,都不是你的問題,你只要嫁的開心就好。」

「我是幸運的。」韓明燦笑了,「有父母兄長的疼愛。」

韓熵戉輕笑道:「所以,我們都希望你能嫁給一個全心全意待你,能給你一輩子幸福的人。若是比情誼,或許蕭霖比不上雲琨,比門第,靖海侯跟誠王府也差著千里。」

說到這里,韓熵戉提高了聲線:「只是我的妹妹,本就該被捧在掌心里活著,很沒必要去看誰的臉色。」

韓明燦笑得明媚:「我聽哥哥的。」

「那我回去就跟母親說,這事兒包在二哥的身上。」

「好啊!」韓明燦說著,掄起手中鑲嵌了五彩寶石的馬鞭,「哥,我們比一場吧!」

「好,比一場。」韓熵戉豪邁的揮起了馬鞭。

馬鞭清脆的響,被雨水砸的整平的馬道上,飛起一塊塊濕透的泥土,馬蹄聲急促如雨,漸漸遠去。

卻說姚姑娘縱然跟黑狼是朋友,也不敢騎得太快,身後沒了靠山,她還是有些緊張。

幸好黑狼也十分的懂事,跑得出奇的穩。只是有一點,這家伙好像不怎么聽話,前面有個彎兒,姚姑娘想讓它拐,它卻不聽,直直的踩著林中青草往僻靜的地方跑去。

「哎!」姚燕語忙勒馬韁,想讓黑狼停下來。

黑狼卻不理她,只載著她一路小跑穿過這片樹林,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河邊,慢慢地停了下來,站在河邊左看右看。

「你這家伙!犯什么神經病,跑這里來作甚?」姚燕語無奈的隨著它的目光看了看左右,此處清幽僻靜,倒是個不錯的所在,只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總叫人心里不踏實。

「哎!我們回去吧。」姚燕語摸了摸黑狼的鬃毛,跟哄孩子一樣哄:「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啊!一點也不好玩兒,回去吧,好不好?」

黑狼打了個響鼻,緩緩地走到小河邊,低下頭去喝水。

「嘖!」姚燕語嘆了口氣,又看了看左右的風景,美則美矣,可……孤身一人騎著一匹馬,根本沒有賞景的心情啊!

有風吹過,叢林樹葉嘩嘩作響。喝水的黑狼忽然抬起頭來轉過去看。

姚燕語一陣緊張也轉過頭去看,並低聲嘟囔了一句:「你看什么……啊?」我可以喊見鬼嗎?!姚姑娘長大了嘴巴,這人不是去了避暑行宮嗎?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衛章今天穿了一件銀灰色寧綢騎裝,卻沒騎馬,一雙玄色緞靴踩著河邊的鵝卵石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之前只見他穿黛青色,鴉青或者玄黑等色,姚燕語總覺得很酷很帥,很威風英武。似乎那樣濃重渾厚的顏色才能配的上他這樣的硬漢,卻不料這種淺淺的灰穿在他身上居然也挺好。

他眉宇間的犀利依然在,目光依然深不可測,淺銀灰色絲毫不減他的冷睿,卻又憑添了一點邪魅。叫人看一眼,心便止不住的狂跳,失去原有的節奏。

黑狼像是孩子看見娘一樣開心的小跑過去,到了主人跟前還撒嬌般的蹭他的肩膀。姚燕語漸漸地緩過神來,嘟著嘴巴瞪他。

衛章緩緩地伸出手,低聲輕笑:「下來。」

就那么兩個字,姚姑娘便像是受了蠱惑一樣,傻傻的伸出手去搭在他的手上,然後笨手笨腳的往下跳。

好像那些善於動腦子的人,四肢運動總是不那么靈活,就像姚姑娘,明明那么厲害的一個神醫,治病救人時所向披靡,下馬的時候卻連馬鐙都拖不利索,一個不小心又往下栽。

衛章麻利的把人抱下來,低聲嘆道:「就你這樣的,還想學騎馬?」

被人家抱在懷里,氣勢上總是弱一等,姚姑娘奮力掙脫後,方揚起小下巴:「為什么不能?誰規定我不能學騎馬?」

「哎!」衛將軍搖了搖頭,嘆道:「學了那么久,下馬都下不來,回回往地上栽?而且我看你那樣子好像是根本心不在焉?你滿心思想什么呢?」

姚姑娘頓時氣短——你丫對本姑娘使美男計,本姑娘能不心猿意馬嗎?

「走吧?」衛將軍低頭看著氣鼓鼓的姚姑娘,眼角眉梢都跳躍著笑意。

姚燕語氣惱的哼道:「走哪兒?我要學騎馬。」

衛章轉頭,下巴輕輕一抬看著樺樹林中:「去那邊,找個軟軟的草地,那樣摔下來也不疼。你得先把上馬下馬練好了再說。」

掀桌!你丫也太小瞧人了吧?本姑娘早就不摔了!姚姑娘恨恨的瞪著他。

躲在樹叢中的長矛摸著後腦勺笑了笑,悄悄地躲去了一叢灌木之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躺了下來。最近忙里忙外實在是太累了,不如趁機睡一覺。

然而好夢未至,便聽見不遠處一聲驚叫:「啊——」

長矛嚇得一個激靈趕緊的從地上爬起來循著喊聲看過去。

他家將軍一個眼風冷厲的掃了過來,長矛大總管又一個激靈縮了縮身子。哎呦我的娘啊!看那姿勢,將軍是在夫人快要落地之時才出手救人的吧?將軍你可千萬別閃了咱家夫人的腰啊!

「你混蛋!」姚燕語驚魂未定,腳都沒站穩就開始罵人:「你為什么忽然打黑狼?!你想摔死我直說啊!」

衛章卻綳著臉,十分嚴肅的教導他未來的夫人:「你下馬的時候馬會動是很正常的事情,馬是活的,又不是石頭雕刻的,你還指望著它一動不動等著你下?」

「那你也要提前跟我說一聲啊!」姚燕語氣得半死,這混蛋跟下黑手害人有什么區別?

衛將軍微微皺眉,又好笑的姚姑娘,反問:「馬要動的話,會跟你說嗎?」

「你!你……」姚燕語氣喘吁吁的等著欠扁的家伙。

「有我在,你怕什么?難道我還真的會讓你摔下來嗎?」衛將軍看未來的夫人真生氣了,又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抬手把姚姑娘散下來的碎發攏到耳後,又溫和的問:「還練不練?」

「……練!」姚姑娘只覺得一股氣頂到了腦門兒,根本不知道『理智』二字是何物,一咬牙,轉身又爬上了馬背。

韓明燦和韓熵戉兄妹倆在馬場最長的一條跑道上比了兩圈,最後韓熵戉領先妹妹幾步遠先回到了起點。

「好久沒這么痛快過了!」韓明燦一個漂亮的轉身從馬上跳了下來,英姿颯爽。

「是啊!妹妹的騎術大有長進。」韓熵戉笑著跳下馬,把馬韁繩丟給旁邊的侍從。

韓明燦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汗,問道:「姚妹妹回來了沒有?衛將軍府上的那個奴才是個穩當人么?」

翠微從營房里跑出來,有些著急的問:「二姑娘沒找到我家姑娘啊?這么久了……她……」

「她沒回來?」韓明燦嚇了一跳,「衛府的那個狗奴才呢?」

「也沒回來啊!」翠微著急的直跺腳,「這么辦啊!萬一姑娘出事……」

「不會出事的。」韓熵戉勸道:「衛將軍的那匹馬很有靈性,而且,如果出事的話我們會聽見動靜。這一上午我們都沒聽見馬的嘶鳴聲,應該不會有事。那邊有條河,風景不錯,或許姚姑娘去那邊看風景了。我們過去找找她。」

「好!」韓明燦把手里的帕子還給疏影,又牽過馬兒飛身上去。

翠微愣了愣,忙跑著跟上:「姑娘,奴婢也去。」

韓明燦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奈的伸出手:「來!我帶你去。」

翠微慌亂之中抬腳蹬上了馬鐙被韓明燦拉上了馬背,韓姑娘喝了一聲:「駕!」胯下駿馬便甩開四蹄朝著前方沖了出去。

「啊!」翠微嚇得閉上了眼睛。

「怕什么!」韓明燦笑道:「我還能摔了你?」

「不,不是。」翠微趕緊的搖頭,就算是韓姑娘摔了她那也是她的榮幸,她居然跟韓姑娘騎一匹馬呢!韓姑娘一點都不嫌棄她是個奴婢,韓姑娘真好。

有韓熵戉在,找到姚燕語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他只在拐彎處下馬看了一眼踩進草叢中的馬蹄印便確定了姚姑娘的去處,於是帶著妹妹往樹叢中尋去。

長矛找了點棉花塞在耳朵里,躺在草叢中睡著了,因聽見馬蹄聲忽然驚醒從草窩子里鑽了出來。

「二公子?」長矛頭上頂著跟茅草,睡眼惺忪。

「你在這里睡覺?姚姑娘呢?」韓明燦很想給這刁奴一馬鞭,狠狠地懲戒這狗奴才玩忽職守之罪。

「呃,那邊。」長矛抬手指了指,韓明燦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姚燕語剛好從黑馬上一轉身,利索的跳了下來。她那身煙紫色的騎裝衣袂旋了個漂亮的弧度,劃破了夏日里濃得化不開的綠。

翠微花痴的拍手:「我家姑娘好厲害啊!」

長矛笑眯眯的看著翠微:「是我們將軍教得好。」

「衛將軍?」韓明燦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看著姚燕語跳下來再次轉身上馬的那個銀灰色的身影居然是去避暑行宮面聖的衛章。

韓熵戉輕笑:「你家將軍好快的腳力,這就從避暑行宮回來了?」

「嘿嘿!」長矛憨憨一笑,「我家將軍是昨晚去的避暑行宮,奴才還以為今天回不來呢。」

「刁奴!」韓熵戉笑罵了一句,往衛章那邊走。

衛章早就聽見這邊的動靜,只是沒理會。待聽見韓熵戉喊了一聲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韓家兄妹慢慢走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你可真行啊!來了也不露面,在這里給姚姑娘做教頭呢?」

姚燕語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練了這一會兒,她基本已經掌握了要領,即便是在馬走著的情況下下馬也不會被摔了,但是——原本梳的精致的發髻卻散了許多黑發下來,很是狼狽。

「姑娘……」翠微忙上前去,從荷包里拿出一個小梳子幫她往上抿頭發。

「麻煩。」姚燕語抬手把簪子釵子都拔了下來,干脆弄散了發髻。

翠微無奈,只得把她的一頭長發攏在手里,松松散散的編成麻花辮,用絲帶綁住。

韓熵戉看那邊收拾妥當,便問著衛章:「時候不早了,我叫人帶了酒菜來,顯鈞跟我們一起?」

衛章自然沒有異議,韓明燦則提議去營房吃飯太掃興了,那邊不是有條小河嗎?我們就把飯菜擺去那里吃,還可以捉魚來烤。

姚燕語一聽這個立刻皺眉,默默地嘆了口氣——本姑娘好像說過一看見魚就飽了!

但比起去那些看守馬場的營房去吃飯,小河邊還是很有情調的選擇,反正只被那家伙氣也氣得半死了,去哪兒都沒什么心情吃飯。

於是幾個人都往小河邊的方向走,長矛和翠微倆人負責回去提食盒。

盛夏時節,飯菜也不怕冷,翠微翠萍疏影清韻等丫頭們抱著各自姑娘的包袱,長矛牽著馬,兩手扶著馬背上的大食盒有說有笑的尋了來,然後一通忙碌,大塊的毛氈鋪好,坐墊擺好,食盒里的菜餚一樣樣擺上來,還有一壺清冽甘醇的梨花白。

旁邊衛章已經撿了一些枯樹枝生氣了一堆火,韓熵戉則被妹妹指使著去河邊捉魚。

韓明燦拉著姚燕語去河邊洗了手回來坐下,關心的問:「想吃什么?雞腿兒要不要?」

「唔……不要。」姚姑娘練了一上午的上馬下馬,連驚帶嚇加上腰酸腿痛,這會兒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只神情懨懨的靠在一塊石頭上閉目養神。

韓熵戉很快捉到了魚,並直接用匕首在河邊把魚收拾干凈,穿了干凈的樹枝拿去衛章那邊的火堆上烤。這讓姚燕語很是驚訝,甚至懷疑大雲朝的男人上輩子是漁夫的可能性有多大。

韓明燦開心的吃魚,又吩咐翠微:「把這個酒釀鴨子弄一些給你們姑娘吃。今天她累壞了,必須得多吃點才行。」

姚燕語忙搖頭:「你們吃你們的,別管我。」

衛章和韓熵戉在那邊喝酒,聽了這話轉頭看了這邊一眼,默默地把一杯酒喝掉。翠微則拿了半個西瓜和一只勺子來,笑道:「姑娘吃點西瓜吧,這個黃瓤的西瓜很甜。」

姚燕語接過來吃了一口,果然甜。嗯,先吃瓜,至於那個混蛋,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

幾個人在樹蔭下吹著風休息了半個多時辰,一壺梨花白見了底,衛章問韓熵戉:「還玩兒嗎?」

韓熵戉看了看日頭,笑道:「也該回去了,太晚了姚大人該不高興了。」

衛章笑道:「那好,早些回去,我還有事麻煩你。」

「哦?你能有什么事麻煩我?」韓熵戉詫異的笑。

「家里正在收拾屋子,我一介武夫不懂這些,你幫我去看看。」衛章說著,目光又從那邊姚燕語的身上飄過。

韓熵戉立刻明白,笑道:「這可是好事兒,回頭你得好生謝我。」

「當然。」衛章笑著站起身來,「走吧。」

姚燕語和韓明燦上了馬車從馬場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去衛章的府邸,因為她一鑽進馬車就爬上了舒服的榻上,抱了個軟枕就睡了。馬車搖搖晃晃對累極的姚姑娘來說簡直就是舒適的搖籃。

反而是馬車一停,她便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問:「到家了?」

韓明燦笑道:「嗯,到家了。」她那個『家』字還特別強調了一下,笑得也有些狡黠。

只可惜姚燕語睡眼迷蒙根本沒注意到,便把懷里的抱枕一丟,跟著她下車。

「咦?」姚姑娘下車後看見門口一溜兒青衣短衫的下人以及刷了新漆,油光錚亮的大門,「這是哪兒啊?」

「你家嘛。」韓明燦依然笑嘻嘻的。

「……」姚姑娘到底不笨,在看見長矛那廝的時候就明白過來,這是定遠將軍府。

不過正好,她也正想過來看看那些玻璃門窗改造的怎么樣了,婚事已定,收拾某人是長久之計,現如今只好先關心一下將來自己的安身之所舒適不舒適吧。

這事兒按說是不合規矩的,哪有沒過門的新娘子自己來看房子的?讓姚延意知道了還不得把衛章以及跟來的人都罵個遍?不過姚姑娘不是普通人,韓家兄妹又一門心思的幫著衛章,所以這事兒誰也沒敢多說。

衛章同韓熵戉走在前面邁上青石鋪就的五層台階進大門,韓明燦跟姚燕語跟在後面,丫鬟們隨後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