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急救皇子(2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39 字 2023-02-08

想到這里姚延意就忍不住從心里大罵豐宗鄴,這老東西好死不死的,為什么派那么個老糊塗去家里,什么事情都不明說,害得自己耽誤了那么多時候!若是他把話說清楚了,自己能早些帶著妹妹過來,六皇子豈不是更多些希望?

哎!姚二公子想到這個,不由得抬手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姚大人暗暗地後悔感嘆,卻不知六皇子已經傷了十二個時辰,也不在乎他磨蹭的那一時半會兒了。

「咦?」豐宰相忽然覺得不對勁兒,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驚訝的問:「怎么不回宮里?」

外邊一個護衛忙低頭回道:「豐大人,看樣子是要出城。」

「都這種時候了!」豐宗鄴重重的嘆了口氣。

城門四合又怎么樣?皇上想出城難道還有誰敢攔著?只是皇上又吩咐了,此事不許張揚,更不許叫宮里的人知道,所以豐大人只好站出來當這個擋箭牌。

出城門的時候有護衛上前去亮了一下玉牌,守城的便乖乖地開了城門,一個字兒也沒敢多問。大小馬車一溜兒出城後直奔蝸居小庄。隨後帶著護衛策馬趕來的還有三皇子雲珉。

皇上和兩位皇子都到了蝸居小庄,隨行的還有當朝一品宰相。這小庄子從三十多年前被修建,到後來易主歸了姚姑娘,再作為嫁妝重新回歸衛府都沒像今天晚上這么風光過。

姚燕語自然來不及招呼客人,下車後立刻吩咐看庄子的家人:「把主宅的院門打開,各處都點上燈,再吩咐下去,庄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許出屋門。」

家丁們答應著分頭行動。一撥人開院門掌燈燒水備茶;另一撥人分別行走於佃戶奴仆各院,吩咐眾人天亮之前誰也不許出門。

「去這邊。」姚燕語帶路,讓張蒼北抱著六皇子進了自己做實驗的屋子。這里面放著姚姑娘目前最全面的儀器以及治療工具。另外還有窄榻和桌椅案幾。

張蒼北把六皇子放到榻上,皇上和三皇子以及豐宰相姚延意全都跟了進來。

不是很寬敞的屋子里,在不同的方位點了六只燭台,每個燭台上都有七根蠟燭。把屋子照的通明雪亮。

姚燕語拿了注射器取雲瑛的血注入試管中,又換了注射器取雲珉的血。雲珉有些遲疑,但看一眼躺在榻上的皇弟再看看旁邊臉色陰沉的父皇,心一橫捋起了袖子。

姚燕語取了兩人的血轉身去窗前的儀器上測驗。發現兩個皇子的血型並不一樣,但幸運的是雲瑛是萬能受血者,而雲珉則是a型血,也就是她在這邊重新命名的甲型血。

所以,三皇子的血可用。

回來後,姚燕語便取了一個簡裝版的輸血器。兩頭都是針,中間由細細的管子連接,管子中間還有個調節器。

這邊的針頭扎進雲珉的血管中,另一邊的枕頭則扎進了雲瑛手臂上的血管里。一個站著,一個躺著,鮮紅的血便順著輸血器一滴一滴的流進雲瑛的身體里。

「好了,開始手術。」姚燕語一聲吩咐,翠微和翠萍兩個丫頭立刻進入狀態。

一個用燒酒洗了手後,拿小剪刀把雲瑛身上的紗布剪開。另一個則用銀針給雲瑛麻醉。兩個大丫鬟動作利落干脆,完全不用主子吩咐。

張蒼北老太醫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而在姚燕語用手術刀重新打開雲瑛的傷口時,站在旁邊當輸血袋的雲珉開始頭暈。當然他不是因為失血過多,是看見這血淋淋的場面實在是受不了。

姚燕語轉頭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三殿下,你還是閉上眼睛吧。」

雲珉從善如流的閉上了眼睛。血淋淋的實在是太可怕了,尤其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弟弟。

皇上也不忍心看,已經背過身去,姚延意更不敢看。豐宰相一介文臣連雞都沒殺過,更別說這場面了,老人家直接勸皇上:「陛下勞累兩日沒有休息了,外邊備了榻席,不如去那邊稍微坐一會兒?」

「嗯。」皇上點了點頭,帶著兩個文臣躲去了外邊。

這並不是多大的手術,且幸好箭弩上也沒有毒,只是弩刺傷了六皇子的胃知識胃液外流,腐蝕了傷口,所以有些麻煩。不過幸好姚姑娘對這樣的手術並不陌生,她沉著的把傷口做了處理並縫合,然後又把肋下的兩處箭傷重新縫合好,前後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

之後,姚燕語又看了一眼旁邊的一只座鍾,算算時間,血液輸入的也差不多了,再輸下去這位活的輸血袋也該受不了了。

於是姚姑娘先把三皇子胳膊上的針拔掉,拿了棉球按住並叮囑三皇子自己按好,看著輸血管里的血漸漸地進了雲瑛的身體里,又把針頭從他的手臂上拔下,拿了棉球交給翠萍按好。

收尾工作有翠萍收拾,姚姑娘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去給六皇子把脈,感受著脈搏較之以前有力了許多。姚姑娘唇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張蒼北見了,也忙伸手去搭在雲瑛的另一只手上,然後長長的吐了口氣,嘆道:「奇跡!簡直是奇跡啊!」

雲珉高興的問:「張太醫,六弟怎樣了?」

「大有好轉!大有好轉啊!」張蒼北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這跟上次看見姚燕語給異域王子治傷時是不同的。刮骨療毒,剔肉治傷的事情古書便有記載,但是輸血一事卻是聞所未聞!

「姚姑娘,你是怎么想起給重傷者輸血這樣的事情的?而且,你弄得這個東西……」張蒼北拿著姚燕語叫人制造的簡易輸血管兒激動地問:「你這個是怎么想出來的?這么簡單又這么好用,真是了不起啊!」

「張太醫過獎了,我這也是突然奇想而已。上次給那個什么王子治傷的時候,我就擔心他會不會出血過多而危及生命。不過幸好《太乙神針》里有關於止血的針法,可以讓病人在手術進行的時候不流失大量的血液。但我想,如果發生像六皇子這樣的境況,就很難辦了。」

姚燕語說話的時候,皇上和姚延意豐宗鄴已經進了屋子,於是她忙止住話題,給皇上行禮。

皇上擺擺手,說道:「繼續說下去,朕也想聽聽。」

於是姚姑娘便繼續說道:「畢竟湯葯飲食這樣的方法給需要病人傷患補血,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見效。如果傷患太嚴重的話,根本等不及。所以便想可不可以從健康的親屬身上取一定的血補給傷患,以促進傷患的恢復。畢竟健康人只要不過量的失血,是不會影響健康的,回去多吃點補品,很快就補回來了。」

皇上聞言點點頭,又問:「那這取血為什么非要兄弟之間呢?」

姚燕語回道:「回皇上的話,自人類有歷史記載以來便有血緣一說。所謂血緣至親,血濃於水,都是說父母和子女,兄弟姐妹之間無法割舍的關系。子女的身體發膚皆是父母給予,而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身體最為相近,從五官長相,到脾性喜好,雖然不能完全相同,但總有相似之處。血液亦然。兄弟姐妹之間的血液雖然不能說完全一樣,但卻是最親,最相似的。」

姚燕語一邊說一邊留神皇上的神色,看這位操控著天下生死大權的上位者都聽入了迷,便繼續說下去:「所以,這種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兄弟姐妹,或者父母子女。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妹父母和子女之間都可以交換血液,因為有的人的血液里有一種成分,臣女暫時稱它為抗原,而這種抗原又分兩種,有的人有其中的一種,有的人兩種都有,有的人兩種都沒有。如果混淆,就會發生凝血現象,一旦凝血,人就會死亡。所以,在輸血之前,一定要驗看一下二者的血是否會有凝血現象發生。」

姚燕語也知道不能多講,講的多了反而會讓這些人更糊塗,而且還讓人家懷疑自己怎么知道的這么多?費力不討好。

皇上聽了這些話之後,沉默了半晌,似是經過細細的思索,然後忽然笑了笑,說道:「朕聽得雲里霧里的,不甚明白。不過算了,這些事情也不是朕能操心的。張蒼北,你留下來跟姚姑娘好生請教一下這件事,弄明白了回頭再細細的講給朕聽。」

張蒼北正想著找個什么借口留下來好好地研究一番姚燕語的那些器皿呢,他自負醫術了得,如今已經被這個小姑娘給震翻兩回了,再老的心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年輕時的那股斗志又上來了。

一聽皇上這么說,張老頭兒立刻心花怒放,趕緊的跪地叩拜:「臣張蒼北,遵旨!」

姚燕語在一旁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好嘛,一轉眼自己多了個御賜的學生!

子曾經曰過: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自在,實則身不由己啊!子掀桌:我沒曰過!

這不過是轉眼之間,自負為太醫院第一人的一品醫官張太醫居然成了一個小姑娘的學生!

皇上這道聖諭把豐宰相和姚大人都嚇了一跳,但細細的想一想,又都了然。

豐宰相想著,這姚家女的醫術太玄了些,是該找個人跟著她好生學一學。決不能讓她一家獨大,不然以後離了她一些事兒還真是玩兒不轉了!

姚延意則想,有了張蒼北這張護身符,妹妹的那番言論應該是得到了皇上的認可,以後有誰就這件事情再來攻擊姚家的話,也就好說好辦了。

這一個晚上忙活的,簡直是心驚肉跳。

這個時候姚延意身為主人必須說話了,他上前兩步在皇上跟前跪了下來,誠懇的說道:「皇上,天快亮了。這忙了大半夜,皇上必定累了,臣下已經叫人收拾了屋子,雖然小庄子粗鄙簡陋,但也請陛下稍事休息一下吧。」

皇上嘆了口氣,說道:「好。老三先不要回城,留下來朕回頭還有事要你去辦。」

眾人都一起答應。皇上臨走之前又到榻前看了看依然在昏迷的六皇子一眼,問自己的寶貝兒子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姚燕語回說六皇子應該還要睡一會兒,大概五六個時辰之後能醒過來。

皇上聽了這話終於放心,點點頭跟著姚延意出去了。

皇上一走,豐宰相立刻撐不住了,姚燕語覺得這七十多歲的老頭兒跟著折騰心里著實不忍,忙吩咐翠微:「去帶老大人去客房休息。」

豐宰相忙拱手道:「多謝姑娘。」

姚燕語忙道:「老大人不必客氣,這里山庄簡陋,老大人就湊合著睡一會兒吧。翠萍,去廚房看看,叫他們准備些好克化的飯食,等皇上和宰相大人醒來好用。」

翠萍答應一聲福身退下。於是,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雲瑛和張蒼北,姚燕語三個人。

「姚姑娘,這關於這輸血之事,我還有些不明白。」張蒼北此時正精神著,便想趁熱打鐵把皇上交代的事兒弄明白了。

姚燕語卻累得半死,但不跟這老頭兒說吧,又違抗了聖旨,於是便把他引到自己的那堆器皿跟前,把之前取過的血樣,以及兩個皇子的血樣一起指給這位老太醫,又把血凝試驗的基本步驟告訴他。之後說道:「張太醫你自己弄來試一試,看一看我說的血凝是怎么回事兒,三種抗原,組成的四種血型不用我說你也會明白的。你慢慢弄,我先去睡一會兒,成不成?」

「成!」張蒼北痛快的答應:「姑娘只管去睡,我正好守著六殿下,順便搗鼓一下這個勞什子血凝什么的。」

衛章一早醒來便接到皇上的口諭,命他去城外的蝸居小庄見聖駕。當即,衛將軍便愣了。皇上怎么會在姚燕語的小庄子里?

來傳口諭的是皇上身邊的暗衛,自然不會多給他什么消息,於是衛將軍趕緊的把自己收拾好跟著來人一起出城。

此時天光破曉,尚沒有晨曦,天空呈現一種清透的冥藍色,宛如綢緞。

衛章見蝸居小庄的庄門開著,旁邊的樹上藏了幾個暗衛,小庄子里靜悄悄的,出了鳥啼雞鳴之外,連犬吠聲都沒有,更別說人影。

一路行至主院,衛章不用環顧也知道這四周藏了十幾個人,盡是皇上的暗衛。

進了主院西廂房,皇上已經小睡一覺醒來,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家常袍子,靠在一張矮榻上,睜著眼睛看著屋頂。雖然神情依然疲倦,但比起昨晚已經好了很多。

衛章上前行君臣之禮叩拜。

皇上擺擺手讓他起身,然後自己也坐直了身子,抬手從旁邊的小幾上拿過一支精巧的弓弩遞給衛章:「你看看這個。」

衛章雙手接過來仔細的看過之後,說道:「制作十分的精巧,不像是中原的手藝。」

皇上遲疑的問:「西厥人?」

「不,這應該是東倭人的東西。」衛章的眉頭微微皺著,神色很是凝重。

「東倭人!」皇上的手攥成拳頭,在旁邊的小幾上重重的捶了一下,「可惡!去年他們還來跟朕說要跟大雲建立邦交,友好往來。朕還賞了他們許多東西!」

衛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皇上不說,身為臣子他自然不能問。

不過皇上也沒打算瞞著他,把自己帶著六皇子微服去承洲路上遇見了刺客,六皇子為自己擋了兩箭,險些喪命,幸好有姚姑娘精妙的醫術才保住性命之事跟衛章簡單的說了一遍。之後又輕嘆道:「姚姑娘真真是個奇女子,顯鈞,你小子有福氣。朕現在都有些後悔給你賜婚了。」

衛章聞言頓時愣住,反應過來時候忙跪在地上,說道:「皇上放心,臣一定會好好待她。絕不會讓皇上失望。」

「哧——」皇上忍不住笑了,「行了,起來吧,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像是八輩子沒娶過媳婦似的。難道朕發出去的聖旨難道還能收回來不成?」

衛章答應著起身,心里卻想著婚事一定要快些辦了。真真後悔把日子擇在九月里,回頭再跟二舅兄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把婚期提前一些?!

他這里還在暗暗地思量,皇上那邊又說話了:「這些人的意圖自然是想刺殺朕。可惡的是朕身邊的這些護衛居然沒有活捉一個刺客,除了三個當場被殺死的,其余的都跑了。朕懷疑有人里應外合。里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替朕去查查外邊的,最好能把這些人活捉回來,朕要好好地審審他們。如果真的是東倭人干的,朕不介意發十萬水兵去滅了那個彈丸小國!」

「是,臣遵命。」衛章躬身跪拜。

「這件事情朕封鎖了消息,現如今除了你就只有豐宗鄴知道。該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說什么吧?」

衛章立刻應道:「是,皇上放心,臣明白。」

「你做事,朕一向是放心的。你去吧。」皇上疲憊的按著眉心,又往後靠去。

衛章又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來,在院子里左右環顧了一下,便看見東廂房門簾一掀,姚延意從里面走了出來,卻並不說話,只朝著他笑了一下。

衛章眯了眯眼睛,又微微側身看了看身後的門簾,轉身便出了院門。

六皇子雲瑛在下午申時醒了過來,張蒼北立刻叫人回了皇上。皇上聞言便立刻起身過來了。

「父皇……」雲瑛依然有些虛弱,他失血太多,重傷也讓他身體失了元氣。

「小六。」皇上看見兒子果然醒了,有激動又高興,上前去坐在榻邊,抬手摸了摸雲瑛蒼白的臉頰,嘆道:「你覺得怎么樣?」

雲珉虛弱的笑了:「兒臣……很好……父皇不……必為兒臣擔心……」

自古以來皇家都缺親情,夫妻父子之間多於算計,奴顏婢膝爾虞我詐都是為了那張椅子,所以對在危難時刻能挺身為自己當箭的兒子,皇上自然喜歡,自然放在心上。

可現在皇上的心頭寶雖然醒了,但氣息虛弱,說話都沒聲音,皇上自然不依,因此問張蒼北:「姚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