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風雲急轉(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93 字 2023-02-08

第二日一早,衛章讓趙大風帶人送姚燕語和盧桐廣等人回鳳城去,他自己則去中軍大帳見韓帥和蕭侯等人,看看和談的結果如何。

姚燕語帶著幾十袋子新鮮的草葯可謂滿載而歸,回去後二話不說先把醫女們叫進來料理葯材。

而中軍大帳那邊,毫無疑問的,和談失敗。

至晚上,衛章又來到鳳城,進後院便見杜三娘子和翠微翠萍等人都廂房在料理那些葯材,姚燕語抱著手爐坐在旁邊看著,偶爾說兩句,倒也清閑。

「將軍來了。」門口的婆子忙福身行禮。

杜三娘子等人聽見忙放下手里的活計起身請安。衛章擺擺手:「大家繼續忙吧。」

姚燕語抱著手爐起身,走向前去,還沒說話便被衛章抓住手腕,低聲說道:「你跟我來。」

「嗯。」姚姑娘看了一眼忙碌的眾人,跟著衛章出了廂房的屋門。

「和談怎么樣?」兩個人緩緩地往正屋走,姚燕語低聲問。

衛章淡淡輕笑:「這事兒沒有懸念,自然失敗了。」

姚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皺眉問:「那……是不是要開打?」

衛章皺眉搖了搖頭,說道:「昨天他們和談,說到一件事。」

「何事?」姚燕語詫異的問。

門口的小丫鬟打起厚重的門簾,衛章扶著姚燕語的後背進屋,方說道:「那耶律吉病的厲害,說如果你能把他的病治好,胡人大軍自願後退五十里,雙方休戰五年。」

「我?」姚燕語越發的驚訝,「他們胡人倒是好消息,居然連我都知道?」

衛章抬手敲了姚姑娘的額頭一下,嘆道:「你呀!現在可是遠近聞名的大人物,自己還不知道吧?」

「不許打我!」姚姑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嘟著嘴巴『哼』了一聲。

衛章卻無心玩鬧,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姚燕語走到他近前看他的臉色,「什么事能難倒你這個大將軍?」

衛章伸手把人拉進懷里,再次嘆氣:「韓帥問我可否答應你去給耶律吉治病之事。我很為難。」

「去,為什么不去?」姚燕語毫不猶豫的笑道:「我走這一趟,可換得他們後退五十里,休兵五年呢。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有這樣的成果,我算不算的上大功一件啊?」

「我不想你去。」衛章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樂意。

「為什么?」姚燕語輕笑,「不過也是,誰知道耶律吉那人說話算不算數。」

衛章嘆道:「那天行刺之人很是可疑,現在想起來很可能跟這次的和談有關。再說,如果你去給耶律吉治病,雖然我們肯定會有人跟著,但畢竟是在對方的營帳里,我怕防不勝防。」

姚燕語點點頭:「說的也是。」

可是,如果不去,這事兒若是讓皇上和朝臣們知道了,肯定會以為姚燕語恃寵而驕,貪生怕死,不肯為國效勞。這里面每一條都夠姚燕語喝一壺的。

「這個該死的耶律吉。」衛章低聲罵了一句。

姚燕語輕聲笑了:「好了。你都說了會有護衛跟著我,還怕什么?大不了你也跟著去好了。再多帶幾個身手好的。再說,我去給耶律吉治病,就等於把老胡王的性命攥在我的手里,我還怕他們什么?」

衛章一怔,忙把懷里的人拉出來認真的盯著:「可不能輕舉妄動,耶律吉那四個兒子哪個都不是吃素的。」

姚燕語滿不在乎的笑道:「我還能當著他兒子的面殺了他啊?我是醫生又不是殺手。」

衛章又是一怔,然後慢慢地呼了一口氣。

「你在想什么?」姚燕語看著他凝重的神色,疑惑的問。

「沒想什么。」衛章拉著她去胡床上坐下,麥冬端了茶進來,又問晚飯的事情,姚燕語讓她把衛章的晚飯一起送過來。

晚飯送上來,有清蒸小銀魚,還有韓明燦叫蕭侯爺帶來的糟鵝掌,鴨信,醬黃瓜等幾樣精致的小菜,主食依然是這邊的面餅,還有紫米粥。

衛章見了這些東西,心里稍微安慰了些,又默默地對韓明燦存了幾分感激。

「吃吧。」姚燕語加了小銀魚放到衛章面前的盤子里。

衛章忽而輕笑:「我這會兒特別想吃你烤的魚了。」

姚燕語也跟著笑了:「這小銀魚烤了不好吃,清蒸是最好的。」

「嗯。」衛將軍開心的吃魚,只要是心愛的人給夾過來的,哪怕是生的也是人間美味。只是吃到一半,衛章又笑了。

姚姑娘嗔怪的瞪他:「吃飯呢,食不言寢不語,懂不懂?」

衛章笑道:「我只是在想,若是讓二哥知道我們兩個人一起吃飯,他會被氣成什么樣?」

「嗯,二哥是會被氣壞的。」姚燕語聞言也忍不住笑了。

飯後,姚燕語讓小丫鬟把碗筷收拾下去,方問:「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衛章輕輕點了點頭:「去給耶律吉治病對我們來說也是個機會,正好借此探一探他的虛實。而且若是不去,恐怕朝堂上那些言官也會亂咬人,所以我決定陪你同去。」

「好。」姚燕語痛快的點頭。

「你好好休息,明日隨我去中軍大帳。」

「嗯。」

*

第二日一早,翠微和翠萍兩個收拾東西准備跟姚燕語一起去給耶律吉看病。

「那老東西不是咱們的敵人么?死了最好,為什么還要去給他治病?」翠微一邊收拾醫葯箱一邊埋怨。

姚燕語嘆道:「能不費一兵一卒便可讓他們後退五十里,休戰五年。說起來也值了。你看看傷兵營里那些人,難道還嫌不夠么?」

「可誰知道把那老東西治好了他不會再反悔?」翠萍也不願意姚燕語走這一趟,畢竟是去敵營,太危險了。

姚燕語輕笑道:「他反不反悔就不是我們能說的算的。但我們既然在這里,他又提出這樣的條件,為了這一帶的百姓免受戰亂之苦,我是必須要走這一趟的。」

杜三娘子為姚燕語整理好了衣裝,自己和翠微翠萍也各自換了一身男兒的衣服,隨著姚燕語一起往前面去跟衛章匯合。

姚燕語依然騎馬和衛章並肩而行,身後跟著衛章的隨從和杜三娘子,翠微和翠萍兩個丫頭坐著馬車跟在最後。一行人出鳳城往北,去韓熵戈的中軍大帳。

經過一番商議,由衛章,韓熵戉,唐蕭逸,趙大風四個人帶二十名烈鷹衛護送姚燕語過河去給耶律吉治病。雲琨十幾名副將及精銳奇兵在圖母河畔壓陣,若有風吹草動,立刻發兵過河。

韓熵戉皺眉問:「就我們這么幾個人去?」

對方可謂龍潭虎穴,他們二十幾個人護著四個女人過去,的確有些少。

韓熵戈輕笑:「人不在多,在精。你們四個人身手不凡,那二十個烈鷹衛也是拔尖的。若是人多,會引起耶律吉的懷疑。」

看寶貝弟弟還是有些不滿意,韓熵戈輕笑著反問:「你沒信心?不然讓君澤去,你帶兵在河邊接應?」

「怎么可能!」韓熵戉大手一揮,「我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韓熵戈輕笑道:「那好,你們收拾一下准備過河吧。」

其實不用收拾的,眾人都是隨時准備的。只等一聲令下,一行人便隨著衛章姚燕語一起出發了。一共不到三十個人過河,河對岸已經有胡人等在那里,因為互相不信任,對方也是劍拔弩張的等。

因見人數不多,來接應的將軍也沒廢話,直接請了人一起往胡軍大營去。胡王宮修建在太白山以北,胡王耶律吉往南進犯大雲,自然也是行營而居。

進入胡兵營地,自然有人上前翻檢。

衛章,韓熵戉等人全部兵器不離身,自然不能讓他們搜身。

雙方劍拔弩張的站在胡王的營帳之外,後來還是三皇子耶律郄從里面出來,說胡王特赦不必上繳兵器,但請大雲御醫只帶兩名兵將入內。

姚燕語輕笑道:「想不到北胡王的心眼兒這么小。既然不相信我們,又何必讓我們走這一趟?不如我們這就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

後面的兵將嘩啦一下圍了上來,擋住了姚燕語的去路。

二十名烈鷹衛也不怠慢,各自抽出兵器,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耶律郄呵呵一笑,說道:「之前聽聞姚御醫是個柔綿的性子,如今看來傳言非實啊!」

衛章冷笑道:「既然你們的王不需要醫治,又何必多此一舉。」

「哪里哪里。」耶律郄忙朝著衛章拱了拱手:「聽說姚御醫乃是衛將軍的未婚妻?得妻如此,衛將軍真是好福氣。將軍,姚御醫,請吧。我父王可是等候多時了。」

姚燕語冷著臉站在原地不動。

耶律郄上前兩步,微笑著躬身拱手:「姚御醫,請。」

姚燕語看了一眼這位三王子,典型的胡人五官,深眉細眼,眼神犀利而狡黠,跟那日在雪林里行刺自己的不是一個人。

「嗯。」姚燕語淡淡的撇開視線,轉身往營帳里走。杜三娘子和翠微三人緊隨其後。

衛章,韓熵戉,唐蕭逸,趙大風四個人都跟了進去。耶律郄沒有再說搜檢兵器之類的話。

耶律吉靠在一張鋪了羊羔毛褥子的胡床榻上,身上搭著羊毛毯子,看見姚燕語進來,側了側身。雖然是一臉病容,但目光卻依然犀利。

「父王,大雲御醫姚大人來了。」耶律郄走到胡床跟前,欠了欠身。

原本守在床跟前的另外兩個王子一起冷冷的看了姚燕語一眼,其中年長的一個冷聲哼了一聲沒說話,另一個則不悅的問:「大雲人好放肆!見了我王,居然不行禮?」

姚燕語淡然冷笑:「你也知道我們是大雲人。大雲人怎么可能給胡王行禮?何況我們是胡王請來治病的。胡王既然是求醫,就該拿出有求於人的樣子來。先是搜身,然後又如此指摘,竟是一點誠意也不見。這樣的病人,我不醫。」

「放肆!」大王子耶律広忽的站了起來。

姚燕語冷笑著看著他,剛要說什么,胡王耶律吉便抬手示意自己的兒子坐下,咳嗽了兩聲,又朝著姚燕語點了點頭,卻對衛章笑了笑,虛弱的說道:「衛將軍,你我之前一直是沙場上相見,今日卻想不到能在這種狀況下相見。本王相信你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以才誠心請你的夫人來給本王治病。」

衛章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那衛章就先該謝謝王爺的信任了。王爺有病在身,就不必多客氣了,還是先治病吧。」

「嗯。」胡王沉沉的嘆了口氣,他這病來時凶猛,已經耗費了他許多的精神,這會兒若不是真的沒辦法,也不會想起請大雲御醫來治病。要知道這就等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大雲人的手里,稍有不慎,他會死的更快。

耶律郄在一旁打圓場,微笑道:「姚御醫,請為我父王診脈吧。」

姚燕語淡淡一笑,回身看了一眼翠微。翠微把葯箱放在一旁的高幾上打開,拿出墊子來上前墊起了耶律吉的手腕。

耶律広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葯箱里的東西,兩個羊皮包,還有十幾個瓷瓶瓷罐,倒也沒什么可疑的。

姚燕語上前去給耶律吉診脈,然後換手。

片刻後,耶律郄上前笑問:「姚御醫,怎么樣?」

「先是風寒,後又飲酒,加上連日勞碌……」姚燕語笑了笑,說道:「這病可輕可重。若是再不好生調養,病情加重就不好辦了。」

「那現在?」耶律郄忙問。

「有個快法子,有個慢法子。」姚燕語故意買了個關子,「不知王爺想要那種?」

耶律郄忙道:「自然是快的。」

「快的,便是針灸,要用銀針針王爺的風池,大椎,外關,曲池等穴位。」

「大膽!」耶律広怒斥:「你居然敢用銀針刺我父王的頭?!」

「大哥!」耶律郄皺眉反駁耶律広:「大雲朝的針灸術那是有上千年歷史的!父王正是因為吃了那些草葯沒辦法緩解病情,我們不得不想這個辦法的。」

耶律広指著耶律郄怒斥:「胡說!你口口聲聲說為了父王的病,以我看你分明是包藏禍心!你想殺死父王,然後搶了王位,做大雲的走狗!」

「大哥!」旁邊的耶律大石忙上前來站在二人中間,「你非要當著別人的面吵嗎?」

姚燕語和衛章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淡然一笑。看來胡王的四個兒子之間不和是真的了,他們竟然不惜當著病重的父親和大雲的使臣吵架,可見積怨已久。

「哼!」大王子冷冷的瞪了耶律大石一眼,說道:「總之誰想在父王身上動針,我就殺了誰!」

耶律大石轉頭看向姚燕語,說道:「姚御醫不是說還有一種慢的辦法嗎?」

姚燕語笑著點頭:「不錯,不用針,吃葯也可以。我這里有丸葯,王爺可是試試。當然,如果不放心,王爺也可以不吃。」說著,她轉身走到葯箱跟前,拿了一只瓷瓶遞給耶律大石,「這里面一共十二粒,早晚各一粒,一共是六日的量。若是見效,王爺可再派人來大雲軍營討要。」

耶律大石將信將疑的接過瓷瓶,沒有說話。

耶律郄則朝著姚燕語拱手道謝:「多謝姚御醫。」

「沒什么事,那我們就告辭了。」姚燕語笑了笑,示意翠微收拾東西走人。

衛章則伸手把姚燕語護在懷里,轉身往外走。韓熵戈唐蕭逸等人隨後跟上。耶律郄隨著往外送人,耶律広則冷冷的盯了眾人一眼,目光狠毒,恨不得拿刀子上前拼命。

衛章在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狠狠地盯了耶律広一眼,眼風之利弊刀鋒更甚三分。

出了營帳,外邊守著的烈鷹衛立刻圍了上來。

韓熵戉冷冷的看著耶律郄,提醒道:「若是胡王吃了我們的葯病情有所好轉,希望你們能夠信守承諾。」

耶律郄拱手笑道:「韓將軍放心。只要我父王病愈,自然會信守承諾。」

「好,告辭。」韓熵戈沖著耶律郄抱了抱拳,和衛章一左一右護著姚燕語往外走。

耶律郄一直送眾人離開胡軍營地至圖母河邊方拱了拱手笑道:「今日有勞姚御醫了。」

姚燕語淡淡的笑了笑,轉身欲上馬的一瞬間,忽然傳來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幾乎是本能的,姚燕語轉身躲避,而身邊扶著他上馬的衛章已經揮劍格擋。

「當啷」的一聲,一支箭弩落在地上。

「保護姚姑娘!」韓熵戉一聲高喝,烈鷹衛們呼啦一聲圍成一圈把姚燕語等四個女子護在中間。

衛章早就看清箭弩來的方向,揮手便是三只飛鏢甩出去。

那邊雪堆之中一聲悶哼,鮮紅的血化開積雪,漸漸地擴散開來。然而與此同時,周圍十幾個雪堆紛紛迸裂,十幾個白衣人每人手里都有一只強弩,一起朝著這邊接連發射。

耶律郄怒喝一聲,罵了一句不知是什么的臟話,揮手命自己的人:「快!抓住他們!一個都不許放過!」

一時間圖母河邊此處亂作一團。

烈鷹衛揮著手里的兵器格擋,那邊耶律郄的人四散開來圍住那些白衣人廝殺。只是那些人動作十分的敏捷,閃展騰挪之間,依然有空閑朝著這邊發射弩箭。

韓熵戉揮著手中長刀一躍而起,踩落幾支飛過來的強弩欺身上前,砍向那個躲在同伴身後連續發射強弩的人。

姚燕語已經發現這些人跟那次在雪林里行刺的是一伙,她躲在杜三娘子身後,低聲說道:「就是那些人。」

「嗯。」衛章皺眉看了杜三娘子一眼,吩咐道:「保護好你家姑娘!」

「是。」杜三娘子揮手把姚燕語擋在自己和馬匹之間。

衛章又看了姚燕語一眼,提劍縱身一躍而起,飛過箭雨直接殺向另外一組白衣人。

耶律郄因為是送行,只是帶了為數不多的親兵,此時已經折損大半兒,那些白衣人不管是誰一律都殺。那些人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護在了耶律郄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