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管弦急徐,任猜何意(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72 字 2023-02-08

姚鳳歌看著琥珀的神色,她又如何能不知道琥珀心中所想。於是淡笑著問:「現在你告訴我,你想不想要兒子?」

琥珀嚇了一跳,忙轉身跪在姚鳳歌跟前:「嫡子未立,奴婢不敢妄想。」

姚鳳歌只看著琥珀,依然微微的笑著,問:「你且別管嫡子嫡女什么的,你只說你想不想要一個你自己的孩子。」

琥珀看著姚鳳歌半晌,方緩緩地俯身磕頭,說道:「奴才一切都聽奶奶的安排。」

「好。將來若你能有個一兒半女的,總也給月兒作個伴兒。」姚鳳歌的笑容里帶了幾分苦澀。嫡子么,她這輩子恐怕是不能想了。但就算是庶子,也不能讓別人占了去。

第二日一早,姚鳳歌去給陸夫人請安的時候,便當著封氏和孫氏以及封岫雲的面給陸夫人深深福下去,彎著腰不起來。

「你這是做什么?」陸夫人納悶的看著姚鳳歌。

「回太太。」姚鳳歌一臉的真誠懇切,「媳婦自從嫁給三爺,至今已經五年的時間。如今膝下只有月兒一個,實在是單薄。屋里雖然有幾個妾侍,但如今都不得三爺的心。媳婦覺得冬梅很好,想替三爺討了放在屋里,直接開了臉做姨娘。求太太答應。」

陸夫人聞言著實的驚訝,但也是真心的高興。

自從大長公主去了之後,陸夫人的精神著實的差了很多,十天總有四五天不舒服,請醫延葯的折騰了半年多也不見好,所以冬梅有孕的事情她也是昨晚才知道。

當時她還很生氣,不管怎么說這事兒蘇玉祥不占理,與母俾有私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姚鳳歌吃惱抖落出來,大家顏面上都不好看。況且姚家現在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定候府雖然皇親國戚,也不能小瞧了姚家。

如今見姚鳳歌能這,陸夫人豈有不高興的?於是笑道:「你能這樣賢惠,真是老三的福氣。不過大長公主的孝期未滿,這事兒也不能太張揚了。擺酒請客的就不用了,就讓冬梅過去吧,這幾日里挑個日子給他們圓房。這丫頭服侍了我幾年,如今有了著落,我也放心了。」

姚鳳歌微笑著給陸夫人再福身行禮,感謝的話自然說的相當漂亮。

然後,冬梅被陸夫人叫出來,當著幾個兒媳婦的面賞下兩套首飾並一百二十兩銀子,便吩咐她跟著姚鳳歌去了祺祥院。

孫氏笑嘻嘻的打趣了冬梅兩句,隨後還叫人准備了兩匹錦緞兩對簪子,兩對玉鐲送了過去表示祝賀。

封氏則只是笑了笑,對冬梅說了兩句恭喜的話也就罷了。

從陸夫人房里出來,封岫雲不解的問封氏:「姐姐這樣做是不是不妥?冬梅好歹也是太太身邊的人。」

封氏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太太都說了,大長公主孝期未滿,此事不宜張揚。」

「可是,這不過是自己家里,我們這樣做……」封岫雲覺得封氏這樣做著實不妥,既得罪了太太,又沒給三房面子,而且將來跟冬梅也不好相處。

封氏不等封岫雲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好了,這事就這樣吧,不要多說了。爺早起說北征大軍凱旋,幾位將軍都升了官,雖然我們有孝在身不宜多走動,但各府的賀禮卻不能少,這事正事兒,你幫我多花花心思吧。」

聽了這話,封岫雲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原本還以為衛章不死也是個叛變呢,卻不料這人不但安全歸來,還加官進爵了。而且那姚燕語也水漲船高,晉封了三品醫官。封岫雲暗暗地咬牙,老天爺可真是夠偏心的!

說到祝賀,鎮國公府,誠王府,衛將軍府以及從封地來到京城居住在皇上新賜的宅子里的蕭帝師家都是門庭若市。

衛章府上不但住著一個衛將軍,還有唐蕭逸,趙大風和葛海三個人,就連賀熙的府邸也跟衛將軍府毗鄰,可以說這一條街上住著大小五個將軍,應該是最熱鬧的。

只是衛章一回來便發了話,任何來道賀的同僚酒盡管敞開量喝,賀禮一律不收。衛將軍本人也不在府中應酬,甚至連唐蕭逸幾個人也都沒露面。有同僚問起,長矛只說幾位爺還有重要的軍務,不在城中。

於是這幾天各府門口也就數著衛將軍府這邊最冷清了。

事實上衛章也不完全是推脫,他的確不在府中。

當日封賞之後聖上宮中開宴,君臣同慶,至下午眾人散去時,衛章被皇上身邊的總管大太監懷恩給劫了回去。皇上單獨留衛章簡單詢問了姚燕語遇刺一事,之後又問起烈鷹衛的事情。

這次四十名烈鷹衛在這次戰役中折損四名,姚燕語遇刺那次三名重傷者只救活了一名,加上前一次,一共四人殞命。

皇上聽了也很是惋惜,不過惋惜之余依然覺得烈鷹衛在這次戰役中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又命令衛章,必須加緊擴大烈鷹衛的編織並加強訓練。不要以為戰事已經過去了就掉以輕心。

因為如此,別的主將們都有半月的休沐時間,衛將軍卻半日的空閑都沒有,領命後第二日便直奔軍營,安排趙大風和葛海二人展開新一輪的選拔。等安排完了軍務再回京城,已經是五日之後了。

回來的路上唐蕭逸一再嘆息命苦,並套用了姚御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咱們真是起的比雞早,吃的比貓少,累的跟狗一樣了!

衛章對這廝的抱怨也只是笑了笑,如今他滿心思都是姚燕語,對兄弟是一個字也欠奉了。

趁著這幾日的光景,韓明燦已經約了蘇玉蘅去過姚府給姚燕語祝賀,又把姚燕語接到了長公主府小住去了。衛將軍回城後去姚府找姚延意商議婚期的時候撲了個空,心里頓時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關於婚期,本來衛章覺得越快越好,然五月已經過去一半兒,六月七月又實在炎熱難當,衛將軍怕姚姑娘的身子受不了,便欲在八月里挑日子。於是便請了欽天監的一位五品銜的主事過來同姚延意一起商議查看,這位主事又說今年的九月十六是上上吉日。

姚延意便道,本來就是定的去年九月十六的婚期,如今因為戰事後延了一年,姚燕語又受了傷,實在不宜過於勞累,不如就還定這日吧。

卻說姚燕語被韓明燦接到了長公主府,凝華長公主親自出面擺了一次宴席給她接風洗塵。

席間說起了姚燕語配制的治傷祛疤的葯膏,長公主笑著說道:「我恍惚聽下面人說葯膏賣的很好,已經走遍了大江南北。姚姑娘這次成婚,嫁妝又豐厚了許多。那衛顯鈞可真是好福氣。」

姚燕語紅了臉,起身道:「這都是長公主厚愛。」

凝華長公主笑道:「哪里,我只不過擔了個名兒罷了,主要是你的葯膏效果好,還有你那兄長也的確是有法子。你們姚氏兄妹,果然都是難得的人才。」

姚燕語不敢居功,又說了些謙遜的話。

長公主擺擺手笑道:「你這孩子在本宮面前還是這么拘謹。」

姚燕語忙答應著,凝華長公主又問了姚燕語的傷,又聽她說了些戰場上的事情。姚燕語怕長公主為兩個兒子擔心,自然也撇過那些驚險的事情不說,只撿著一些有趣的說來聽。

韓明燦聽說有個仙女湖,便起了興致,說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

當晚姚燕語在長公主府住下,韓明燦跟她並頭靠在床上,笑嘻嘻的說道:「白日里母親說你的嫁妝又豐厚了,可不只是那葯膏一項。現如今你那玻璃場也了不得,從穿衣鏡梳妝鏡到花瓶水杯茶具都有了。而且去年皇後娘娘請長公主,王妃,公主郡主們進宮賞雪,大家見了那玻璃窗子都一再稱奇,回去也都紛紛效仿,把各自花園子里建起了專門賞雪用的玲瓏閣。你說說,這又是多大的一筆銀子?說起來,我都羨慕衛將軍了呢。」

姚燕語輕笑道:「這有什么好羨慕的,你若是願意,從你的妝奩里拿出點銀子來弄個場地,咱們再弄個分場。反正這銀子是賺不完的,不如大家一起賺?」

韓明燦笑道:「你少來了,現在你手里攥著大把的銀子,還少我這個分一杯羹的人?」

「我這人懶,不喜歡那些數字賬目,時間久了下人們難免憊懶,所以想跟姐姐綁在一起,難道姐姐嫌我?還是怕將來做不好,把你的嫁妝都賠進去啊?」

韓明燦笑道:「既然你這樣想,那我們叫上蘅兒三個人一起?」

姚燕語輕輕搖頭,說道:「她還小,現在身不由己。不如等她出嫁了再說吧?」

「嗯,定候府那邊人多事雜,你的擔心是對的。」韓明燦贊同的點頭,然後又推了姚燕語一把,說道:「說起這事兒,我交給你的事情你到底辦了沒有?」

姚燕語忙道:「當然,姐姐的吩咐我豈敢不從?我已經問過他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既然這樣,咱們好好地合計一下。看選個什么時候找個什么借口安排他們兩個見一見?」

「對,我們得安排他們兩個先見一見。不管怎樣,將來總是他們兩個過日子,別人看著再好也是沒用的。」

「這事兒還得叫上你家衛將軍才行。」

「叫不叫他,還不是勇毅候說了算?」

「那我明兒就跟哥哥去說。」

「好,就這么定了。」

兩姐妹躺在床上,一直商議到三更天方睡。

而此時衛將軍府的兩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了。

一個在默默地想著找個什么借口去一趟鎮國公府把自家未婚妻約出來見一面;另一個則在想老大夫人曾經跟自己提及過的那件事情,她到底還記不記得呢?

時間緊迫啊!唐蕭逸躺在屋脊上吹著涼風看著星星,默默地嘆了口氣,這眼看著一年又要過去一半兒了,老大眼看著要抱兒子了,作為得力下屬也不能太落後了啊!

五月底,鎮國公世子勇毅候韓熵戈在國公府城郊別院宴請至交好友,帖子發的不多,只有這次北征的主將們,另外還叫了定候府世子蘇玉平,自然還有蕭侯爺和安逸侯世子周承陽。另外還有豐宰相府的大公子豐少琛。

這些都是姻親,沒有外人。

女客也不多,以豐少穎以女主人的身份出面,加上韓明燦和韓家二房的兩個輸出的姑娘,還有豐家的兩個庶女,姚燕語,蘇玉蘅兩個自然是不能少的,另外還有安逸侯三女周悅琳。

蘇玉蘅跟周悅琳並不陌生,但也不熟悉。安逸侯教女以賢淑為主,跟大長公主走的不是一個路子,所以蘇玉蘅和周悅琳不怎么一起玩兒。

但今日在國公府別院相見,蘇玉蘅的心里自然又多出一股別樣的滋味來。

姚燕語卻是第二次見周悅琳,上次北城門她去為韓熵戉送別的時候倒是見了一眼,卻沒留下什么印象。事實上那人周悅琳也只是跟韓熵戉說了兩句話,姚燕語當時一心為衛章安危擔心,也不知道這是韓熵戉的未婚妻,根本沒多想。

今日也是因為蘇玉蘅原本握著自己的手驀然緊了一下才忍不住多想,回頭又看豐少穎拉著周悅琳有說有笑,比對別人更熱情了幾分,再看蘇玉蘅略顯蒼白的臉色,才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既然決定放下了,就不要多想了。你也不是那種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姚燕語低聲在蘇玉蘅耳邊說道。

蘇玉蘅輕輕點頭,理智上放下是一回事,但那畢竟是自己從懵懂時就喜歡的人,如今一旦割舍,也是說不出的痛。

鎮國公府這所別院是仿照江南園林的風格修建的,以水景為主,曲水幽廊,亭台樓閣無不精雕細琢,一步一景,處處透著風情水韻。

宴席分為男女而設,女眷們在一處題曰「碧漪」的闊朗水榭之中,此水榭修建在水面之上,一道九曲小橋與岸邊連接,竟是四面環水。

水中紅蕖碧荷十分的旺盛,一支支一朵朵競相怒放,且又高出漢白玉欄桿的,遮住這邊的衣香鬢影。卻正是,鷗鳥群嬉,不觸不驚;菡萏成列,若將若迎。

男人們的席面則設在岸邊一處題曰『釣月』的水亭里,和這邊的女眷離開得並不遠,但卻有水邊一叢碧綠的蘆葦,宛如一道天然屏障,隔開了視線。

這邊各府姑娘隨著豐少穎入座,那邊韓熵戈也同二弟韓熵戉,及二房的三弟韓熵戟三人招呼雲琨,衛章,蕭霖,蘇玉平,周承陽,賀熙,唐蕭逸以及雲琨帳下的兩名驍勇悍將分成兩桌,各自入座。

因為都是年輕人,沒有幾個人喜歡聽戲,韓明燦便把家里養的伶人叫了來,只吩咐他們乘船飄在水上,弄些管簫之樂助興。

一時珍饈佳餚一道道擺上來,佳釀開封,一杯杯斟滿。宴席即開,管弦之音隔著水面傳來,分外悅耳。

宴席開始,大家還比較拘謹。然幾杯酒下肚,眾人便漸漸地放開了。

蘇玉蘅只挽著姚燕語說話喝酒,周悅琳被豐少穎拉到身邊坐著說話,韓明玦韓明琅姐妹兩個陪著豐家的兩個姑娘說笑,韓明燦照顧左右,一會兒布菜一會兒勸酒,忙的不亦樂乎。

那邊船上的樂聲奏的是《胡笳十八拍》,琴聲漾著水聲,更添了幾分清冽。

在座的幾位姑娘都羨慕姚燕語奉旨北上去給北征軍送葯的事情,還恍惚聽說她曾經受傷,便紛紛向她敬酒,表達自己的欽佩之情。

姚燕語推脫不過,喝了幾杯酒之後便覺得臉頰發熱,想出去走一走順便躲酒,因此拉了蘇玉蘅說道:「這里太吵了,陪我去岸上走走。」

蘇玉蘅只得隨她起身,二人手牽手出了水榭。

外邊艷陽高照,姚燕語怕曬,便隨手掐了一片荷葉擋住陽光,蘇玉蘅卻伸手扯了一片蓮花瓣兒輕輕地嗅著蓮香。

二人並肩走過白玉欄桿圍砌的水上長廊行至岸上,便有丫鬟上前福身詢問二位姑娘有何需要。

姚燕語便道:「我多喝了幾杯,這會兒想找個清凈的地方洗洗臉。」

其中一個丫鬟福身笑道:「二位姑娘請給奴婢來。」

姚燕語便拉著蘇玉蘅的手隨著那丫鬟穿過一片紫荊從進了一處小軒里。

里面有小丫鬟預備著清水,巾帕,香皂,香膏及脂粉等物,姚燕語洗過臉後,又稍微擦了一點清涼的香膏便罷了,脂粉等物一律不用。

蘇玉蘅也洗過手,兩個人出了小軒卻不急著回去,只慢慢地在花叢間一邊走一邊聽著水上傳來的曲子,不知不覺間走進了一片芍葯從,蘇玉蘅便歡喜的拉著姚燕語在一放石凳上坐了歇息。

陣風吹過,芍葯花瓣層層疊疊的落下來,鋪了一地,也落了兩人一頭一肩。

蘇玉蘅抬手折了一支芍葯在手,反復捻著,忽然輕笑嘆道:「香清粉澹怨殘春,蝶翅蜂須戀蕊塵。何其無奈!」

姚燕語靠在蘇玉蘅的身上,眯著眼睛養神,聽了她這話,只微笑著勸道:「每個人的姻緣都是有定數的。你又何必自傷自憐?」

蘇玉蘅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半晌,卻輕輕地哼起了一首曲子。

姚燕語對曲子沒什么研究,只覺得她哼的好聽,又似曾相識,便安心的聽。只是蘇玉蘅哼了沒幾聲卻忽然停了下來。姚姑娘正聽得開心,因問:「怎么停了?挺好聽的,若有歌詞,你該唱給我聽。」

問了半晌,卻不停見回答,於是姚姑娘不得已睜開眼睛,卻對上了一對幽深的眸子,再看旁邊的蘇玉蘅正抬手捂著嘴巴忍著笑看自己呢。於是臉上一紅,瞪了面前的某人一眼,哼道:「靜悄悄的過來,一點聲音也沒有,嚇人一跳很好玩嗎?」

衛將軍身後轉出一個白色的細長身影,正是新晉封的正五品宣武將軍唐蕭逸,唐將軍見姚燕語瞪自家老大,便翩然一笑,說道:「將軍說了,嫂子聽力過人,若不拿出點真功夫來,是會被發現的。」

「你們怎么過來了?」姚燕語笑著問道。

衛將軍蹙著眉頭反問:「石頭上那么涼,也不知道叫人拿個坐墊,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嗎?」

「哎呀!」蘇玉蘅忙起身把姚燕語拉了起來,「是我粗心,一時忘了姐姐的身子受過傷,不能在這種陰涼地方久坐。」

姚燕語擺擺手,輕笑道:「哪兒那么嬌貴?我又不是紙糊的。」

蘇玉衡看了一眼衛將軍冷肅的臉色,不覺有些忐忑,忙道:「姐姐還是不能大意了,不如我們趕緊的回去吧。」

衛章便道:「蘇姑娘請稍等,我找她有幾句話說。」

蘇玉衡回頭看了一眼姚燕語,調皮的笑了笑,說道:「那我先回去了,姐夫有什么話盡管同姐姐說。」

「哎。」姚燕語忙道:「咱們也走出好遠來了,這七拐八拐的你別走迷了路,讓唐將軍送你回去吧。」

唐蕭逸忙欠身道:「謹遵嫂夫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