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十二章 天變(2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3536 字 2023-02-08

身為皇後,在皇上受傷之後若是不來,那才奇怪了呢。只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大張旗鼓的來,還在殿門之外耍威風。看來真的是忍得夠久了。或者說是得到了什么風聲,心急了。

「娘娘,皇上剛服了葯,正在休息。您先請偏殿休息片刻,等皇上醒了自然會傳旨召見。」

這是錦麟衛首領黃松的聲音。此人雖然只是一個錦麟衛龍隊的小隊長,但卻是直屬於皇上的忠誠死士,錦麟衛是皇上的貼身寶劍,而龍隊則是這柄寶劍最銳利的劍鋒。整個小隊只有四十九人,這些人除了皇上之外,誰的話都不會聽。

「放肆!本宮是皇上的結發之妻!身為妻子,丈夫有難難道要我去一旁休息?!」皇後娘娘繼續發威。

「請娘娘恕罪。」黃松依然不動如山。

「你給本宮讓開!」

「請娘娘恕罪。」

「你!」

堂堂一國之母跟一個護衛首領對上了,這事兒傳出去的話得有多可笑?索性誠王爺適時出現,朝著豐皇後深施一禮:「臣請皇後娘娘大安。」

「七弟。」豐皇後臉色陰沉如水,比鍋底還難看,「本宮安不安的不要緊,本宮只掛念皇上龍體可大安?」

「皇上騎馬的時候,御馬忽然發狂,皇上從馬上摔了下來,受了點傷,正在休息。」

「原來是真的!」皇後立刻變了聲調:「皇上六十的人了,居然從馬上摔了下來!你居然說只受了點傷?!七弟,皇上與你一奶同胞,你究竟是何居心?!」

誠王爺冷笑一聲,涼涼的反問:「皇嫂是從何處聽了謠言忽然來此尋釁鬧事?皇兄只是受了傷,這會兒正在休息。皇嫂與皇兄幾十年的夫妻,情深意重自然非別的妃嬪可比。皇嫂若是不放心,就請入內探視,只不過,若是驚擾了皇兄,皇兄若是怪罪,還請皇嫂不要往兄弟身上推。」

說完,誠王爺果然閃身讓開門口,且吩咐黃松一聲:「皇後娘娘乃皇上的結發之妻,皇上龍體不適,由皇後娘娘照顧最為妥善,爾等放心,皇上醒來,本王會替你們解釋。」

黃松聞言,拱手應了一聲:「是。」

皇後憤憤的瞪了黃松等人一眼,一甩廣袖進了殿內。

姚燕語和衛章在偏殿里聽見了外邊的所有對話,之後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皇上這個樣子,皇後定然要發怒。」

「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情有王爺和鎮國公應付,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御馬怎么會忽然發瘋?這事兒豈不是太奇怪了?」

「誠王爺正在加緊排查。不過,御馬監負責照顧那匹御馬的人已經畏罪自盡了,只怕這件事情不好查。」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如果明天皇上不能醒過來的話,這里會發生什么事情?」姚燕語說完這句話後,眼前又閃過夢中的情景。

那只帶著金鱗的爪子像是一個預警一樣,那忽然抓過來的利爪像是一下子抓在了她的心上,只是想一下,便是全身疼痛,戰栗不止。

「你只要盡全力就好。太醫院那么多人,他們也不能只盯著你一個。」衛章輕聲安慰。

但這樣的話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太醫院的人是有幾百個,但能有資格給皇上切脈問診的人也只有那么幾個人。而如今,姚燕語便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是在兩個院令都束手無策的狀況下舉薦的人。

也就是說,她現在擔負著讓皇上蘇醒過來的全部希望,如果做到了,自然是升官進爵,但如果做不到,也將是千古罪人。下面不管哪個皇子登基為帝,為了給世人一個說法,都不會放過這個與事世格格不入的女太醫。

但不管怎么樣,他都會陪著她。

姚燕語靠在衛章的懷里歇息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不能睡了。」

「怎么?」衛章看著懷里的人掙扎著坐起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得好好地想一想,該用什么法子讓皇上盡快醒過來。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姚燕語說著,在榻上盤膝坐好。

「好,我去外邊守著,你有事叫我。」衛章伸手理了理她散亂的發髻,又皺眉道:「我叫人給你拿套衣服來,等會兒你洗漱一下換上。」

「嗯,多謝夫君。」姚燕語俏皮一笑,宛如一陣清風,把二人之間的沉悶吹散。

衛章微微的笑了笑,指尖在她臉頰上輕輕的撫過,方轉身離去。

稍後便有宮女送了一套白色的深衣進來,姚燕語散了發髻,把頭上的首飾都收起來,換做男兒裝扮。這邊剛收拾利索,皇後便派人來傳。姚燕語早就料想如此,便整理了一下衣領,隨著來人進了正殿。

參拜必,皇後也懶得說什么場面話,直接問姚燕語:「皇上的傷情,以你看如何?」

姚燕語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平靜的回道:「皇上的頭部受了猛烈地撞擊,顱腔內有淤血導致暫時的昏迷。臣已經有太乙神針為皇上疏通血脈。但因淤血比較嚴重,而臣的內息又不夠強大,所以施針一次是不夠的,臣想等恢復一下體力內息後,再給皇上施針。同時以葯物輔助治療,皇上會很快醒過來的。」

「很快?很快是什么時候?你給本宮個確切的時間。」皇後冷聲說道。

「請皇後娘娘恕罪,這個臣不敢說。」

「不敢說?!」皇後立刻挺直了後背,「你不是神醫么?你怎么會不敢說?」

姚燕語暗暗地咬了咬牙,盡量平靜的回道:「病情的事情,隨時都有變化,所以臣只能說盡最大的努力醫治皇上,讓聖上盡快蘇醒過來。」

皇後有冷冷的哼了一聲,問:「你有幾成的把握?」

「回皇後,臣有六成的把我。」

「只有六成的把握,你就敢如此信誓旦旦?!」皇後忽然大怒,「若是皇上有什么閃失,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姚燕語一怔,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以皇後娘娘的意思,該當如何呢?」張蒼北忽然從帳幔之後轉了出來,問話的同時向皇後娘娘躬了躬身:「臣張蒼北給皇後娘娘請安,還請娘娘恕臣因關心皇上的龍體而唐突了。臣想請問皇後娘娘可有更好的辦法醫治聖上?若有,還請娘娘不吝賜教,好教皇上早些醒來,也讓臣等早些安心。」

「張院令,你莫不是老糊塗了?本宮是皇後,又不是神醫!」皇後生氣的斜了張蒼北一眼,又道:「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張院令你收皇上隆恩這么多年,怎么如今到了用你的時候,你反倒不如個女子?」

「皇後娘娘!臣有話講。」鎮國公在一旁早就聽不下去了。皇後今兒是來照顧皇上的還是想來弄死皇上的?就她這個樣子這番言辭,幸虧皇上是昏迷的,不然非得被氣死。

「哦?國公爺請講。」皇後面對鎮國公還是有所忌諱的。沒辦法,國公爺手里握著大雲的兵權,切不可等閑視之。

「臣想請問,皇後娘娘今日來此,意欲何為?」鎮國公直視著當朝國母,目光凜然,強勢迫人。

「本宮關心皇上的龍體,難道不應該嗎?」

「皇後關系皇上的龍體乃天經地義之事,臣等不敢也不能有異議。可是皇後娘娘不就皇上的脈案說話,卻揪著姚太醫做字面功夫,真真令臣等費解。」

「國公爺,皇上還沒怎樣,你就想逼宮造反了嗎?」皇後冷笑著,忽然反問發難。

鎮國公聞言,仰天大笑:「皇後娘娘,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你說我韓巍謀反,可有證據?!若無證據,你便是造謠生事,意圖毀我大雲根基,你便是誤國的死罪!」

這么這么快扯到了謀反誤國上去了?姚燕語站在一旁,聽的是膽顫心驚。

「好了!」誠王上前兩步,立在皇後和鎮國公之間,「國公爺消消氣,皇嫂不過是氣頭上的話,算不得數的。」

「哼,氣頭上就可以隨便污蔑朝廷重臣么?!」別人怕皇後,鎮國公不怕。皇後娘娘又如何?凝華長公主見了她從不示弱。他韓家也從來沒怕過豐家。

誠王說完皇後娘娘,又轉身勸鎮國公:「國公爺也消消氣,大家都在氣頭上,話無好話。大家都少說兩句。一切以皇上的龍體為要,當務之急是醫治好皇上!」

「當務之急,是醫治好皇上不假,但還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殿外忽然有人高聲喊了一嗓子。接著便是護衛們攔截的聲音,而那人顯然位高權重,竟然直接推門而入。

「宰相大人?」誠王爺看著破門而入的豐宗鄴,輕輕地虛起了眼眸——他來做什么?!是皇後娘娘派人叫來的?還是另有人慫恿蠱惑?又或者,這老狐狸想要趁機翻身?!

豐宗鄴大步向前,在鎮國公一側站定,朝著皇後娘娘一拱手,朗聲說道:「臣以為,當務之急有兩件事情,第一是醫治好皇上的傷,第二,便是選出一個有能力有作為的皇子來監國。」

皇子監國!殿內眾人齊齊一怔。

不過電石火光之間,衛章跟誠王爺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閃身出去。

皇後和豐宗鄴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誠王,謹王,燕王以及鎮國公和韓熵戈身上,他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蕭霖,更不會在意到衛章這樣一個小角色——沒有大的家族權勢的武將在豐家人的眼里都是小角色。

而姚燕語也早就被張蒼北眼神一帶,悄悄地躲到了角落里。這會兒王爺國公們正在談論國家大事,沒他們這些醫官什么事兒。

「皇子監國?」謹王淡淡的笑了笑,說道:「豐宰相真是敢想。幸虧皇上平日那么看重你,如今皇上只是受傷了,豐宰相就急著抱皇子們的大腿了?之前是大皇子,現在又是哪個呢?」

豐宗鄴聽了這話也不著急,只朝著內室的帷幄拱手道:「臣豐宗鄴心向吾皇,忠心不二,天地可鑒!只是皇上如今昏迷不醒,而朝政卻不可荒廢。只是暫時由皇子監國治理朝政,等皇上龍體康泰了,自然就無須皇子了。此事也非沒有先例,有何不可?難道謹王爺想要看著小人得逞,祖宗基業毀於一旦才高興?又或者說,謹王爺心里另有打算?!」

「豐宗鄴!」謹王立刻暴怒,抬手指著豐宗鄴的鼻子罵道:「你一派胡言!虧你還被大臣們推為文臣之首,依我看,那些人真是瞎了眼,你自詡為讀書人,其實是再勢利不過的一個小人!」

豐宗鄴卻氣定神閑了,淡淡的瞥了一眼暴怒的謹王,涼薄的說道:「謹王殿下,請你有理說理,難道沒理可說就要學那市井潑皮,當街罵人?此處是帝王宮苑,皇上還重傷未醒,謹王如此,難道不怕大雲皇室的祖宗們怪罪嗎?」

這邊冷嘲熱諷和暴怒咒罵相交融,姚燕語忍不住為帷幄里面昏睡的那一位感到悲哀。這些應該都是他最親近的人,其中還有他的結發之妻。可他人躺在里面昏睡不醒,外邊這些人便已經在忙著爭奪利益了。

之前這些事情對姚燕語來說只是歷史書籍里的某個事件,而如今身臨其境,她真真切切的感觸到了一件事:權力是一把利刃,可把這事件的親情冷暖盡數誅滅。

誠王爺和鎮國公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對謹王和豐宗鄴的爭吵視而不見。

燕王的妹妹是豐宗鄴的兒媳,可謹王卻是他的堂弟,這么一個謙和的王爺如今也被吵得心煩意亂,忽然暴喝一聲:「夠了!你們還要不要臉了!」

豐宗鄴和謹王一怔,各自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燕王氣勢未減,生氣的斥道:「皇兄還在昏迷之中,你們便在這里爭吵,到底是何居心?若想吵,都出去吵,莫要在此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