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 章 神醫歸來(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107 字 2023-02-08

「大姨奶奶本來就不到日子,因為摔倒了破了羊水,這……眼看著見紅太多,孩子還沒有下來,奴才們用盡了法子也不見效……求夫人饒命。」穩婆跪在地上顫聲回道。

封夫人聽完這些話後,一顆心又揪成了一團。情形與當初多么相似!只是當初自己腹中孩兒不足月,而如今這孩子已經八個多月了。

「無論如何,必須保她們母子平安。」封夫人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立刻吩咐旁邊的人,「馬上派人拿著侯爺的名帖去請廖太醫!」

旁邊的人應聲下去,封夫人又吩咐穩婆:「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務必保住大人和孩子的性命!否則我自有辦法讓你們一起去陪葬!」

「夫人!」穩婆還想辯解。

「趕緊進去照顧!你們最好自求多福。」封夫人冷聲呵斥。

穩婆不敢多言,趕緊的從地上爬起來又回了產房。蘇玉平握著夫人的手,沉聲一嘆:「若是姚太醫在就好了!」

封夫人無奈的苦笑:「聽三妹妹說,她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如今連皇上都在等她恢復,岫雲這事兒……」

「對了!不是還有翠微翠萍二人嗎?趕緊派人去請。」蘇玉平眼前一亮。

「是啊。」封夫人也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吩咐彩珠:「你和陳興媳婦兩個人立刻去一趟輔國將軍府,務必請翠微翠萍二位醫士過來一趟。好在唐將軍和三妹妹現在還住在將軍府,還能便宜行事。」

陳興媳婦忙答應著匆匆而去。

然而,世上的事情竟是如人意的少。派去請廖太醫的人半個時辰後回來,說宮里的素嬪娘娘身體不適,皇上派人把廖太醫傳進宮了,一夜未歸。

又過了兩刻鍾的時間,陳姓媳婦也匆匆趕回來,說昨晚蕭太傅身體不適,翠微翠萍兩位醫士守在國醫館沒回將軍府。如今這個時辰,國醫館被皇上的護衛守著,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

事情怎么就這么巧!封夫人無奈的看著蘇玉平,長嘆一聲:「這可怎么好?!」

「去請別的太醫來!要擅長婦科的!再派人去一趟白家!」蘇玉平立刻吩咐。

兩撥人馬又紛紛出去請人。

這會子眼見著天已經蒙蒙亮了,東方的天空已經是魚肚白,而頭頂上冥藍色的夜空中,還有寂寥的幾顆星星還極力的閃著幾點清輝,為即將離去的夜色謝幕。而屋子里的封岫雲這會兒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兩個穩婆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上瞎折騰了一晚上,又是血又是水,又是推又是揉,又是干脆架著產婦在屋子里來回的走,好讓胎兒往下走,進骨盆。身上的衣裳早就濕透了幾回了。

封夫人進門看著躺在床上流淚的庶妹,在看看坐在地上靠著椅子喘氣的穩婆以及旁邊幾個菜色面容的婆子們,無奈的閉了閉眼睛,心里哀嘆一聲:怎么會到了今天這種地步!

「姐姐……姐……姐……」封岫雲躺在產床上,朝著封夫人伸手,含著淚的眼睛里盡是乞求之色,「救我……救救我……」

封夫人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勸道:「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太醫這就到了。不會有事的。」

「姐姐……孩子……我……」封岫雲說著,大顆的眼淚往下滾。

封夫人如何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是怕自己為了子嗣舍棄大人而保孩子。畢竟侯爺的子嗣是最重要的,而她還以為她肚子里的這個是男胎。她死,不過是死個貴妾而已,孩子死,侯爺便沒有嫡子了。

到了這種時候,封夫人反而沒法跟她保證什么了,因為不管是孩子還是大人,保不保得住都得看老天爺的意思。但她還是安慰得說了一句:「放心。」

說話間,外邊有人回:「回夫人,太醫院的劉太醫來了。」

「請太醫進來。」封夫人說著,站起身來往外走。

這位劉太醫是五品的職銜,也是專攻婦科的太醫,進來後給封夫人行禮畢,轉身去給封岫雲診脈。

「太醫,怎樣?」封夫人著急的問。

劉太醫看了一眼閉著眼睛的產婦,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出去說吧。」

正忍著巨大痛苦的封岫雲聽見這話立刻睜開了眼睛驚恐的看著太醫,見太醫臉色深沉卻不看他,她又立刻看封夫人,並低聲哀求:「姐姐……」

封夫人朝著她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然後轉向太醫:「太醫,這邊請。」

「如夫人只有八個多月的身孕,古就有七活八不活之說,所以……」劉太醫欲言又止,深深地嘆了口氣,連連搖頭。

「請太醫一定要想想辦法!」蘇玉平臉色很難看。前面剛喜得貴子,後面不能再死個人吧?

劉太醫偷偷看了看侯爺的黑臉,無奈的說道:「如夫人氣血太弱,而且到了這種時候孩子還沒下來,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下官也是無能為力啊!」

蘇玉平頓時沉默了。他緩緩轉頭看向夫人,眼神十分的復雜。

封夫人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還是侯爺拿主意吧。」

蘇玉平又轉過頭去看著劉太醫,良久才問:「你剛說孩子到了這這種時候還沒生下來怕是凶多吉少?」

「是的,羊水已盡,孩子還沒出來,所以……」

「保大人吧!」蘇玉平說著,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手指緊緊地捏住高背交椅的扶手,「請太醫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大人。」

說話間,白家的三爺白竟春也來了,這位三爺跟入太醫院的大爺不同,他專攻婦科,且有豐富的行醫經驗。他一來,劉太醫反而輕松多了。

不過白家這位爺也料定這種情況下孩子是保不住了,十有八九生下來也憋死了,就算沒憋死,恐怕將來也是個智障兒,當然話不能說的這么直白,不過蘇侯爺聽懂了。

於是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孩子給『生』下來了。而封岫雲也在最後一刻昏迷過去。

婆子用一個蓋著白布的托盤出來,封夫人看了一眼便別過臉去,擺了擺手。蘇玉平則一直沒睜眼,戰場上的堂堂男兒,流血不流淚的主兒今天也流下了兩行清淚。

姚鳳歌聽完李嬤嬤把那邊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說完之後,方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憐了那個沒見過天日的孩子。她究竟是怎么摔倒的?服侍她的丫鬟估計要遭殃了。」

「奴才悄悄地問過服侍大姨奶奶的小丫鬟了,說當時大姨奶奶摔倒的時候,身邊並沒有什么障礙物,那小丫鬟哭著說,她應該是自己故意摔倒的。」珊瑚說到最後把聲音壓倒最低,只有她們主仆二人能聽得見。

「不是吧?!」姚鳳歌頓時愣住,呆呆的想了半天。

故意摔倒,想要早產,就算是比李氏的兒子晚一步,也是同一天生下來,或許可以掙個長子?姚鳳歌想明白了封岫雲的心思,低聲罵道:「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賤婦如今算是自嘗苦果了!」

*

秋聲漸遠,當最後一絲蟬鳴枯竭,山林濃重的胭脂煙霞之色被一場冷雨褪去。大雁南歸,北風中的冷意再也抵擋不住,農夫們開始換上了夾棉厚衣,貴人們也漸漸地翻出了小毛衣裳。

已經在這里居住了三個多月的青雲子選在下元節(十月十五)這日跟姚燕語告辭,姚燕語也沒有十分的挽留,只是依依不舍的把老頭兒送至山庄門口。

牛鼻子老道跟來的時候一樣,依然是一身單薄的道袍,臨風而立,衣袂颯颯,端的是仙風道骨。

姚燕語從身後香薷的手里拿過一個包裹遞過去,說道:「師傅,這里是兩件冬衣並一包散碎銀子,您好歹收著,是我們夫婦的一點心意。」

青雲子笑了笑,沒多說,伸手接過包袱拎在肩上,說道:「行了,你們回去吧。」

姚燕語點點頭,她沒有問師傅何時再回來,也沒問師傅你要去哪里,她跟這老頭兒在一起相處三個月,已經知道像他這種世外高人是不受世間任何束縛的,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世間任何虛名濁利他全都不放在眼里,畢生追求的不過是『隨心』二字。

於是她微笑著拱了拱手:「師傅,保重。」

青雲子又是淡淡一笑,卻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姚燕語看著他不緊不慢的一步步走遠,想起昨日他跟自己說的那六個字:心清明,百脈通。

人的身體便是宇宙,所謂內息便是身體里可調用的力量。整個宇宙洪荒萬物生生相扣,不休不止。力量也就沒有枯竭的時候。人亦然。只要心靜了,清了,明了,那么可用的力量無法估算。

看著青雲子的灰色身影消失在一片蒼茫原野之中,衛章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暗道終於把這尊神仙給送走了。以後夫人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再也不會動不動就消失個三天五天不見人影了。

「我們該回京了吧。」姚燕語靠在衛章的肩頭,低聲說道。

「是啊。」衛章心里剛升起來的那股喜悅又被瞬間打落回去。雲都城里,皇帝陛下還翹首以盼,等著他家夫人去給他治病呢。

「叫她們留下來收拾東西,咱們兩個這就回吧。」經過三個月的修習,姚燕語越發神清氣明,此時一想雲都城,便有一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不是她急著回去爭名逐利,而是那里有她太多的牽掛。她在這里四個多月,時光如箭,雲都城里的父兄家人必然是度日如年。她不是青雲子,不可能放下這一切雲游天際。

「申姜,備馬。」衛章側臉沉聲吩咐。

「是。」身後的申姜立刻跑回去,沒多時把黑風和桃夭一並牽了出來。

姚燕語接過馬韁繩飛身上馬,然後轉頭吩咐身後的香薷:「你回去收拾東西,明日帶著他們回府。」

香薷趕緊福身,剛應了一聲便聽見馬蹄嘚嘚,抬頭看時,她家夫人和將軍已經策馬疾馳而去。

十月中的天氣已經是寒風蕭索了。

姚燕語衣衫素白色綿緞長衫,沒有綰發髻,長發統統梳到腦後用一根紫色絲帶綁住,胯下紅馬揚蹄疾馳,衣衫和墨發一起飛揚,遠遠看去,便是一幅畫。

衛章故意放慢了速度跟在後面,一路策馬追隨,一路心里美翻了天。行至護城河外,姚燕語便放慢了速度。衛章策馬跟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是先回府呢,還是先進宮?」姚燕語問身旁的衛章。

衛章輕笑道:「你跟那牛鼻子在一起呆的久了,連皇宮里的規矩都忘了?這個樣子怎么進宮?自然是先回府換官服,然後再遞牌子覲見。」

姚燕語輕笑:「規矩我沒忘,我是覺得皇上應該是等急了。」

衛章想起皇上的貼身護衛幾次三番的跑去蝸居山庄探視催促,也忍不住輕笑:「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還是先回府更衣吧。」

然而,衛將軍夫婦還是低估了皇上對光明的迫切心情。

其實在他們一進城門的時候便有人認出了二人,於是立刻有人飛奔而去向金鱗衛匯報,而金鱗衛的首領一聽這消息二話不說飛速上報。

金鱗衛是誠王爺手中掌控的一支衛隊,這些人不但負責大雲帝都和皇帝的安危,更是極其強大的情報機構。所以衛將軍夫婦進城不過兩刻鍾的時間,紫宸宮里正靠在榻上聽豐宰相姚御史等人細說朝政的皇上便得到了輔國大將軍及夫人並轡而行由南城門入帝都的消息。

屆時豐宰相正在跟皇上說明年春闈時主考官的人選,皇上身邊的黃松悄然進來,在皇上耳邊悄聲回了兩句話,皇上不等他說完立刻擺手:「好了,別說了。」

豐宰相一怔,心想自己沒說錯什么話啊,待抬頭看見黃松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便明白了,皇上有比春闈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於是忙躬身道:「臣等告退。」

姚遠之和另外幾個輔政大臣也忙跪拜告退。皇上卻發話:「姚遠之,你給朕留下。」

豐宗鄴猛然回頭,放肆的看了姚遠之一眼。這段日子皇上雙目失明,豐宗鄴比以前放肆了許多,頗有幾分倚老賣老的氣勢。

不過姚遠之也不是好欺負的,他看豐宗鄴瞪自己,便淡然笑道:「豐大人因何這般看下官?」

豐宗鄴也不怕,只忽而一笑,說道:「皇上龍體抱恙,本官只是想提醒姚大人,一切都要以聖上的龍體為要,萬不可讓皇上勞碌了。」

姚遠之給了豐宗鄴一個淡諷的微笑:「請豐大人放心。」

豐宗鄴再也不能耽擱了,再耽擱下去就得被皇上問居心何在了,於是趕緊的趁著皇上還沒說話,麻溜兒的追著那幾個輔臣的身影退了。

紫宸殿里一時間沒了外人,皇上靠在榻上似笑非笑的說道:「剛剛有人來報,說朕的輔國大將軍與一女子並轡而行,看上去郎情妾意,情深意切,只是那女子看上去又不像是你的女兒,倒像是個江湖中的俠士。朕已經叫人去將軍府傳人了,你留下來幫朕瞧瞧,這個讓衛章移情別戀的女子是何方神聖。」

姚遠之聽了這話心里登時一涼,暗想那衛章不像是三心二意之人,燕語身體雖然一直沒恢復,可只需用心調養也不至於就怎樣,他這是去哪里弄了個江湖女俠來?還如此招搖過市,讓皇上的人給遇見了?

這里君臣正各自疑惑猜測之間,外邊有太監進來回道:「回皇上,輔國大將軍衛章偕同夫人國醫館上太醫姚燕語奉旨覲見。」

「真的是姚燕語?」皇上剛剛那些話顯然是逗姚遠之的,金鱗衛是什么人?豈會連衛將軍身邊的女子是誰都莫不清楚?不過雖然有金鱗衛的話墊底,但此時聽見真的是姚燕語來了,皇上依然有些驚喜過望,也有些不敢相信。

「回皇上,是姚太醫。」太監忙又回了一聲。

「快宣!」皇上立刻精神百倍的坐直了身子。

姚遠之的心這會兒跟做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的,至此時才想明白定然是女兒的身體將養好了,急著回來給皇上醫治眼疾呢。於是忙收拾好情緒立在一旁,等著衛章夫婦二人進來。

衛章一身紫色武將朝服,身側姚燕語一身玉白色醫官袍服,二人先後進門,至皇上榻前七步開外雙雙跪拜:「臣衛章(姚燕語)參見吾皇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姚燕語?」皇上一雙無神的眼睛看過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臣在。」姚燕語忙應道。

「你的醫術……」許是因為太過渴望,皇上這會兒反而不怎么敢問了。

姚燕語忙回道:「回皇上,臣的身體已經調養好了,內息也回來了。這次急著回來就是要為皇上醫治眼疾的。」

「啊哈!」皇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嘆道:「朕這兩眼一抹黑的日子終於要過去了!」

姚燕語微微一笑,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姚遠之,又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姚遠之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的給皇上醫治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