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應皇差,巧逼供(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4665 字 2023-02-08

「那若是皇上忘了怎么辦?」靈溪郡主顯然不滿意豐紫昀的做派,「你就是懦弱。我聽說那張蒼北死了皇上當場賜下謚號並命國醫館院判姚燕語過了年後送他的靈柩回祖籍安葬。可為什么我們家老爺子就這么無聲無息的被抬了回來?這可是堂堂當朝一品宰相!難道還不如一個國醫館的院令?這讓我們的臉往哪里擱?」

「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豐紫昀在去領屍首的時候已經在皇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了,此時只願息事寧人,趕緊的把老爺子的喪事料理完了再說。

靈溪郡主冷笑道:「你就是懦弱!這事兒也不用你管了,我回燕王府問問再說吧。」

豐紫昀從小在父親的蔭庇下長大,讀書,做官,大小事情都沒做過主,後來又娶了靈溪郡主,郡主府那邊的事情更輪不到他說話,如今被稀落一句『懦弱』也無可辯駁。

見丈夫沒什么異議,靈溪郡主便拿定了主意等會兒空了回一趟燕王府。

這日一早衛將軍自然是忙碌的,天不亮就起身,早飯沒吃就帶著人出府去了。現在滿大街都是難民,他得配合錦麟衛負責雲都城的治安。

姚燕語比他還忙,將軍前腳走她後腳便起身了,洗漱更衣後立刻坐車進宮,皇上的身體安康是大雲朝是否能穩定的關鍵,她一刻馬虎不得,早點都是在車上用的。

事實證明有個懂醫的妻妾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經過素嬪一晚上精心的照料,皇上一覺醒來已經沒什么大礙了,據說還吃了兩塊桂花糕喝了一碗珍珠米粥。

姚燕語進殿來叩頭請安畢,上前診脈後,再次叩頭:「皇上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這是這幾天飲食清淡些就好了,湯葯也無須再用。」

素嬪忙微笑道:「這可好了!皇上今天早晨還說煩了那些勞什子湯葯呢。」

皇上卻沒有喜色,只擺了擺手命素嬪等人退下。素嬪福身退下的同時,把屋里的宮女太監們都帶走了。

姚燕語面色肅整從容的跪在地上,心想該來的總會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自己不過就是一時貪便宜用了恆王的庄子罷了,難道皇上會強加個謀逆的罪名在自己的頭上?

皇上不說話,姚燕語也不敢吱聲,大殿里一時安靜下來。唯有旁邊鏤花銅鼎里的銀絲雪碳靜靜的燃燒著,偶爾嗶啵輕響。良久,皇上沉沉的嘆了口去,問:「你來的時候看見外邊怎么樣了?」

姚燕語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回道:「回皇上,雲都城里除了公侯世族的百年老宅能經得住這場浩劫之外,民宅民房十有八九全都倒塌了。臣進宮的路上除了天街有衛兵把守沒有人敢靠近之外,大街兩旁全是偎在一起取暖的災民。」

皇上臉上的表情如古井般不見一絲波瀾。姚燕語的話自然沒有誇張,但皇上卻也早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景象。他不是輕狂少年,地震這樣的事情他也曾經歷過,雖然那是他帝王生涯中最不願意回憶的一段。

「你是不是有些慶幸呢?」皇上的聲音有些冷,低頭看過來的目光也猶如實質,讓姚燕語的後脖頸子一陣陣發涼。

姚燕語緩聲回道:「回皇上,自從災難降臨一來,臣不敢說心痛難當,但也是寢食難安。」

「可這樣一來,朕就暫時不會追究你跟恆郡王私下勾結的事情了。而且你身懷醫術,朕的萬千子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朕還要仰仗你的通天醫術來救治子民,如此,你難道不覺得慶幸么?」皇上說完之後,淡淡的冷笑了一聲。

姚燕語微微頓了頓,方開口說道:「回皇上,臣並沒有。」

皇上淡淡的哼了一聲,顯然是不信,卻也耐著性子等姚燕語辯駁。

姚燕語便道:「臣乃習醫之人,人家都說,醫者父母心。臣自問年輕,並不懂得父母之心是什么樣的,但臣卻不願看著那些百姓們受傷痛之苦,所以臣自當竭盡全力為他們醫治。」

皇上依然不說話,盤膝坐在榻上,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前面,目光虛無沒有焦點,顯然是在思考著什么。

姚燕語接著說下去:「至於臣與恆郡王私下勾結圖謀叛逆之事,臣自問不是狼心狗肺之人,皇上對臣恩同再造,沒有皇上,臣總有天大的本事也不過是一介女流,只能在閨閣里綉花,哪里有今天的一切?臣承認,當初恆郡王說可為臣提供一所庄子做玻璃場的時候,臣是有了貪財的小心思。可臣也是萬般無奈。玻璃場炸爐致使周圍的百姓無辜死傷,臣愧疚萬分,自然不能再從城內建場。然城郊的農庄臣又買不來。」

「恆郡王的提議可謂雪中送炭,臣只以為這無非是兩家合伙做點生意,況且生意之事,自有下人打理,臣連賬目都不過問。恆郡王貴為王爺,自然也不理會這些俗務。所以,臣自那次見過王爺一面之後,便再無往來。皇上千古聖君,明察秋毫,臣但凡有齷齪之事也必然躲不過皇上的法眼。臣並無僥幸之念,是以也沒有慶幸之感。」

「你倒是會狡辯!」皇上這句話幾位平淡,倒是少了之前的怒氣。

姚燕語又磕了個頭,恭敬地回道:「臣不敢。」

「起來吧!」皇上說著,抬手端起茶盞來要喝茶,卻發現茶水早就冷了,便又放回去。

姚燕語起身後,伸手拿過茶盞把里面的冷茶倒進旁邊的掐銀絲的銅鑄痰盂里,令拿了素嬪早就備好的養生茶包沖了一杯,雙手遞上去。

皇上接過養生茶來,輕輕地啜了一口,看了一眼榻前的矮凳,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坐吧。」

姚燕語趕緊的謝過皇上恩典,方在矮凳上坐了下來。

「朕今天早晨收到了加急奏報,雲都城方圓三百里皆收到了天災的洗劫,方圓五百里皆不安生。只有五百里外稍感震顫,幸沒有房屋坍塌現象,也沒有百姓傷亡。」

可是,大雲帝都乃是最繁華的所在,人口密集,富商貴族更是雲集至此,方圓五百里內的人口往少了說,三四十萬總是有的。按照地震發生的時辰看來,說是死傷無數,哀嚎遍野一點也不誇張。

「而且,雲都城的災難不是最厲害的。」皇上說著,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紫宸殿西牆壁上掛著的那副大雲國輿圖跟前,抬手指在一個點上,緩緩地說道:「死傷最多,損失最重的地方在這里。」

姚燕語早就乖乖的跟過去,看著泛黃的絹圖上濃重的兩個小字——濟州。

「臣願意挑選國醫館的醫女過去救治受傷的百姓,請皇上恩准。」明知道皇上這是畫了個圈,姚燕語也是義無反顧的往里跳。沒辦法,不跳的話,皇上會逼著跳的,還不如主動些,給上峰留個好印象。再說,她也的確在這京城里呆煩了,想出去透透氣。

從皇宮里出來,姚燕語一路看著大街上的凄慘景象,便去了姚府。她明日就要離京去濟州,今天說什么也得過來打聲招呼。

宋老夫人是個很神奇的老太太,經過這場地震,她不但沒受驚嚇沒有病倒,反而更精神了。

她比王夫人還干練,坐鎮家中,指派家里的奴才們這樣那樣,竟也是井井有條。反觀王夫人倒是受了風寒,身上發熱,躺在床上不敢起身。

姚燕語回來,自有家人報進去,寧氏忙迎了出來,挽著姚燕語的手上下打量過後,才嘆道:「之前聽你哥哥說你安好無恙,我們到底還是掛念的,今日見妹妹果然毫發無傷才算是放了心。只是……怎么這形容如此憔悴?」

姚燕語笑道:「我就是累的。嫂子不出門不知道,這外邊滿大街都是災民難民,國醫館里的院子里都擠滿了,輕傷重傷,風寒痢疾,無所不有。真真要把人給累死了。」

「快些進屋吧。」寧氏對此事也是萬般無奈,只得吩咐身邊的雪蓮:「你去廚房親自燉一盅山參雞湯來。」

進了家門自然要先去給老太太請安,宋老夫人見了姚燕語又拉著感慨了一回,說她這輩子經歷過三次地震,就數這回最玄。

寧氏怕老夫人說起來沒完,便在一旁提醒道:「正好二妹妹回來了,太太躺了這幾天吃葯也不見效,倒是請二妹妹過去給太太瞧瞧吧?」

宋老夫人幽幽的嘆了口氣,連連搖頭:「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偏生這個時候你們母親病倒了!這府中里里外外的還得我老婆子操心!幸虧還有燕丫頭,也合該你母親少受罪。對了——你三妹妹傷到了胳膊,我已經派馬車去接她回來了,好歹你吃了午飯再走,等她來了給她瞧一瞧。年紀輕輕地,可別落下什么毛病。」

姚燕語聞言忍不住抬頭看寧氏,寧氏淡淡的笑了笑,應道:「一切都聽老太太的。」

從老太太那里出來,姚燕語因問:「老太太現在出來主理家務了?」

寧氏無奈的笑道:「不然呢?太太的病來勢洶洶,總不能為了這些小事而誤了身子。說不得還是先養好了再說。家里這些事情也無非是些亂七八糟的雜事。況且現在這種情況,到處人心惶惶的,老太太出來鎮一鎮也沒什么不好。」

姚燕語自然無話可說,便隨著寧氏來給王夫人請安。

一日一夜的勞累,加上外感風寒和驚嚇,王夫人果然病的挺重。不過再重的風寒在姚燕語這里也不是什么難事,只需半柱香的功夫,便是針到病除。

收針後,王夫人命丫鬟把自己扶起來靠在枕上,問姚燕語:「那天你父親回來,我恍惚聽見他說了一句話,也沒怎么聽真切他就累的睡了,說是皇上因為你們夫婦跟恆郡王的事情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這懸了幾天的心了,又不敢問你父親。」

姚燕語便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又道:「本來就沒什么事情,只不過被那些人揪住不放,非要扣一頂大帽子,皇上偏生在氣頭上,也就信了三分。所以才怒了。不過近日女兒進宮給皇上診脈,已經把事情辯白清楚了,皇上應該不會再拿此事說話了,太太放心吧。」

王夫人嘆了口氣,說道:「皇家之事,素來是要萬分小心的。這事兒是你欠考慮了,才將把柄遞到人家的手里。你呀!還是年輕。」

姚燕語忙道:「太太說的是。經此一事,女兒以後必然萬分小心。」

王夫人又叮囑姚燕語一些話,寧氏只在一旁作陪安靜的聽著。沒多會兒功夫便有丫鬟進來回道:「太太,二奶奶,三姑娘回來了,馬車已經進了大門。」

聽了這話王夫人便有些厭煩的揉了揉眉心。寧氏忙道:「太太說了這會子話,該是累了。且先躺下休息一會兒,等吃飯的時候,媳婦和二妹妹再過來吧。」

王夫人閉著眼睛輕輕點頭,寧氏和姚燕語起身要走,王夫人忽然又說道:「燕語,雀華那孩子是十二分的不懂事,這也怪我沒教好她。可說到底她還是你父親的骨肉,如今她傷了腿,你若是能幫她醫治的話,也算是替你父親分憂了。」

「是。」姚燕語欠身應道:「太太的話,女兒記住了。」

寧氏無奈的抿了抿唇,看丫鬟拉了被子給王夫人蓋好,方牽著姚燕語的手出了王夫人的卧室。

家里的婆子把斷了腿的姚雀華抬了下來送至她之前的小院里,田氏便蠍蠍螫螫的跑過去,抱著女兒的腿一邊哭一邊哽咽著嘮叨,說老天爺不開眼,為什么偏偏砸了姑娘的腿,要砸也該砸她的腿,她活了一把年紀了早就夠本兒了,很應該替姑娘受這一劫雲雲。

姚雀華本來腿骨被砸斷了就疼的死去活來,又聽田姨娘這般哀嚎哭喊,心里便一陣陣犯堵,因沒好氣的說道:「姨娘這是做什么?我又沒立刻死了!姨娘放心,就算我瘸了,以後也有辦法給你養老,快收起你那眼淚來吧。」

田氏只得拿了帕子抹淚,外邊有丫鬟請安的聲音:「給二奶奶,二姑奶奶請安。」

姚雀華一怔,忙低聲吩咐田氏:「二姐姐來了!你快些!」至於快些什么,做什么要快些她卻說不出來,只是心里覺得發慌,一時間就這樣說了。

田氏忙應了一聲,起身迎至門口:「二奶奶來了,二姑奶奶好。」

「三姑娘怎么樣?」寧氏一邊問著一邊進門。

「二嫂子和二姐姐來了!快請坐。姨娘,叫丫鬟倒茶啊。」姚雀華一條腿幫著木板靠在榻上,還不忘殷勤招呼,又歉然道:「我行動不便,沒辦法給嫂子和姐姐見禮了。」

姚燕語看她在庄子上住了這些日子,行事做派倒是大方了些,心想太太派去教導的嬤嬤果然有手段。

寧氏也微微笑道:「一家人何須那么客氣。正好二妹妹剛給太太瞧了病,太太記掛著你,便讓我們兩個過來瞧瞧。你的腿到底怎樣?要不要你麻煩你二姐姐再給你瞧瞧?」

「來的時候村子里的郎中給接過骨了,只是疼的厲害。二姐姐若是有吃了不疼的葯,我求兩粒。」

姚燕語微笑道:「止疼的葯會延緩骨傷的愈合,如果你還能忍的話,盡量不要吃。」說著,伸出手去要給姚雀華診脈。

姚雀華忙把袖子掀起露出雪白的手腕。姚燕語抬手給她切脈,細細的診斷了一會兒後,方道:「有點小風寒,家里有我送來的銀翹丸每日飯後吃兩粒,多喝白開水。茶水暫時不要喝了。」

姚雀華忙欠身道:「姐姐的話妹妹記住了。」

姚燕語便道:「沒什么事了,我也得走了。」

姚雀華忙挽留:「姐姐再坐會兒。」

「不了,我還急著回去,家中事務繁雜無章,且需要我去料理,你且養著吧。」姚燕語不願多說,便起身告辭。

田氏端著一個托盤進來,見姚燕語要走,忙道:「二姑奶奶且吃杯茶呀!」

「不了。」姚燕語微微一笑:「我還有事。」

田氏看她們姑嫂二人並肩離去,便把托盤轉手交給丫鬟,擺擺手不耐煩的說道:「都下去吧。」

姚雀華原本想著姚燕語能用她那神奇的醫術給自己除了這病痛去,卻不料也只是說了幾句便宜話就走了,一時間心里煩悶無比,便靠在榻上發呆。

田氏湊過去,低聲說道:「姑娘還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