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匕見(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3089 字 2023-02-08

只要母妃不死,等自己登基為帝,母妃就是母儀天下的太後了!只要母妃不死!就足夠了。

「你到底去還是不去!」賢妃對雲琸的猶豫有些惱火。成大事者必須有足夠的魄力,身為一個男人在大事面前猶猶豫豫,瞬間便錯失良機。從小就耳提面命精心教育的兒子,怎么能如此沒有魄力!

「去……兒子都聽母妃的。」雲琸連連點頭。

雲琸從怡蘭宮里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腫的。為了表演真實,賢妃甚至還狠狠地抽了他一記耳光。然後他就這樣盯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和引著大紅手印的臉頰去了紫宸宮。

怡蘭宮里發生了什么事情皇上雖然不能說是一清二楚,但賢妃打自己兒子的事情還是瞞不住的。所以當雲琸這般模樣跪在皇上面前時,皇上也只是驚訝於賢妃何時能夠如此狠心,把自己寶貝了這么多年的兒子給打成了這樣。

「父皇……兒臣死罪!」雲琸一見到皇上,便又哭成了淚人。

「好好說話!」皇上蹙了蹙眉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你是個男人,哭哭啼啼跟娘們兒一樣,象什么樣子!」

「是……」雲琸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直起身子來偷偷地看了皇上一眼,被皇上威嚴的眼神一掃,他又忍不住矮了矮身子,哽咽道:「兒臣不孝,上不能為父皇分憂,不能勸解母妃歸正,下不能養性律己,以正自身。兒臣唯有一死,求父皇成全……」

皇上一下子便抓住了關鍵字眼,蹙眉問:「不能勸解你母妃歸正?這話怎講?你臉上這一巴掌又是因為什么緣故?」

雲琸話未出口淚先流,哽咽著把自己今天去怡蘭宮中給母妃請安,無意間聽見母妃跟貼身宮女合計著如何把剛被提刑司帶走的仲德給悄悄弄死的話開始,之後又把他的母妃因為想要報復皇後,利用皇後為大皇子五皇子謀奪儲君位的事情暗中做手腳,使其計劃敗露,又趁便為自己將來的道路清掃障礙的事情和盤托出。

除了今日他們母子在靜室里抱頭痛哭說的那些話之外,雲琸基本沒有撒謊。所以這些事情環環相扣,端的是一場好計謀。

皇上起初是靠在榻上漫不經心的聽著,心里想的是看老四能編出什么花樣兒來。待聽到一半的時候皇上便大為震驚,緩緩地坐直了身子。

等雲琸再次說道賢妃想要趁著仲德被嚴刑審訊的時候用毒弄死他時,皇上終於暴怒了!他伸手抄起小炕桌上的一只茶盞朝著雲琸的頭狠狠地砸過去,並怒聲罵道:「混賬東西!真是喪心病狂!」

雲琸早就想好不管皇上怎樣都不能躲開,一定要硬生生的挨這一下。不過是個快死的老頭兒,能有多大的力氣?難道還能一下要了自己的命不成?所以他就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任憑那盞熱茶砸在自己的頭上。

薄瓷茶盞打破了他額角的肌膚,滾燙的茶水混著鮮血從臉上淋過,那種疼痛可心底的痛無法比擬。那一刻,他甚至想要仰天長笑——母妃豁出去一死也要助自己成事,這點小傷小痛又算得了什么?

「皇上息怒啊!」懷恩和殿內的兩個宮女慌慌張張的跪在地上。

「傳旨!賢妃陳氏,陰柔成性,奸詐狠毒,謀害朕躬,離間皇子。此等惡婦雖萬死亦難贖其罪!先褫奪封號,打入冷宮!再令提刑司嚴加審訊,除奸務盡!令提刑司務必將其同黨一網打盡,以清後宮之污濁邪惡!」

「是。」懷恩趕緊的磕了頭,起身去怡蘭宮傳旨去了。

皇上又低頭看了一眼跪在面前一臉血漬的雲琸,又罵道:「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母親處心積慮壞事做盡,還不是為了你?你居然跑到朕這里來告狀?八成是覺得你們母子那些丑事瞞不住了,所以你才提前來朕面前自我揭露,以此邀功,想讓朕放過你吧?!」

「父皇明鑒!兒臣絕無此心。兒臣現在怡蘭宮勸說母妃無果,所以才來跟父皇坦白交代,兒臣只想替母妃一死,只求父皇饒恕母妃一命。」雲琸說著,又緩緩地躬身叩頭,額頭磕在地毯上,觸及一片碎瓷片,又暈開一片血漬。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皇上低頭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又想到自己垂暮之年,雖然有六個兒子,但老大老五謀逆在線,老二早夭,老三又是一副叫人捉摸不透的性子。老七還小,一切尚在懵懂之中。便只有老四跟老六一直以來還算懂事。

如今賢妃心懷齷齪,卻累及老四這般模樣,也真是難為他了。

皇上想到這些,便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厲聲罵道:「你這逆子還不滾出去,是想要把朕活活氣死嗎?!」

「父皇……」雲琸膝行兩步上前去,想要再為賢妃求情。

「滾!」皇上生氣的抬腳把人踹開。

雲琸緩緩地閉了閉眼睛,心想戲演得也算是夠了。看父皇的樣子已經心軟了,若再糾纏下去就只能惹他煩惱,與大事再無益處。於是便又跪直了身子恭敬地磕了個頭,泣不成聲:「兒臣……告退。」

皇上氣喘吁吁地靠在榻上,看也不看緩緩走出去的雲琸。

半晌,懷恩去怡蘭宮傳旨回來,發現皇上臉色蒼白的靠在榻上,雙目泛紅,手指緊緊地捏著一串碧璽佛珠,似乎要把那傳世之寶捏碎一樣。

「皇上?」懷恩知道這會兒打擾皇上的思路肯定會被怪罪,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問了一句:「姚院判來了,皇上診脈的時候到了。」

「滾!朕沒病!」皇上手臂一甩,那串碧璽佛珠狠狠地砸在懷恩的身上然後落在地上,嘩啦啦四散在內殿的每個角落。

「皇上息怒,奴才該死。」懷恩趕緊的跪在地上,「求萬歲爺開恩。」

「出去!」皇上生氣的喝道。

「是。」懷恩沒敢多說一個字,磕了個頭趕緊的出去了。

偏殿里,姚燕語帶著香薷和烏梅三個人正等在那里。自從湖廣回來後她每日進出紫宸殿,跟懷恩以及懷恩的嫡系相處的不錯,所以一落座便有人悄悄地把賢妃和雲琸的事情跟她透漏了。

所以懷恩進門後一臉的垂頭喪氣,姚燕語一點也不奇怪。被兒子和老婆算計的滋味皇上是嘗了又嘗,這簡直是雪上加霜,能高興才怪了。

「姚大人。」懷恩一張臉比黃連還苦,朝著姚燕語拱了拱手,「皇上拒絕診脈……哎!」

姚燕語忙安慰道:「公公別著急。我再等等,過一會兒皇上的氣消了就好了。」

「哎!你說這是什么事兒呢!皇上的身子剛好些了……」懷恩說著,便開始抹眼淚。像他們這些宦官,只有皇上好,他們才跟著威風八面,若皇上有什么閃失,首先倒霉的也是他們。

「公公說的也是。」姚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心里想著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看來是賢妃要把一切都扛起來了。只是不知道賀庸和提刑司的人能不能把師傅的死因查清楚。

「大人先在此稍後,奴才還得去萬歲爺身邊伺候。」懷恩一邊嘆息,一邊抹了把眼淚。

姚燕語忙道:「公公請。公公也不要著急,等萬歲爺的氣消了就好了。」

「是啊!」懷恩自然不能多說,又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姚燕語便在偏殿里一邊喝茶一邊慢慢地等。今天皇上氣得不輕,身體狀況肯定會很差,她可不能就這么走了。

卻說雲琸從紫宸殿里出來,頂著一頭一臉的血漬慢慢地往宮外走,行至會極門時便見一隊提刑司的人嘩啦啦從面前跑過,像是沒看見他一般,徑自往里去了。

他知道,這些人是奔著怡蘭宮去的,用不了一刻鍾,他的母妃就會被這些人帶去宮監,由提刑司和鎮撫司的人同時審訊。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雲琸仰天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張了張嘴巴,卻只覺得喉嚨間割裂般的劇痛,發不出一絲聲音。

陰沉的天際忽然滑過一道閃電,把整個皇宮都照的慘白。接著便是一道滾雷,轟隆隆從頭頂上滑過,狂風四起,卷起無數沙塵樹葉肆虐的沖上了天空。

「哈哈哈……」雲琸終於笑出聲來,那聲音卻像是烏鴉過境,沙啞得比哭還難聽,「來吧!怒雷!閃電!都來吧……把這一切都粉碎……誰也別想活,誰也別想好好地活……」

雲琸一邊狂笑一邊嘶吼著沖出了會極門,他早年間從宮里帶出去的隨身侍從忙取了油衣給他兜頭披上,並勸道:「殿下受了傷,萬不可再淋雨吹風,會得破傷風的!」

「無礙!死了也好……」雲琸猙獰的笑臉被又一個厲閃晃過,竟比惡鬼更可怕。

他的侍從不敢多說,又拿了一件油衣把人裹住,腰一彎,把人扛起來便急匆匆的走了。

侍從把雲琸從宮里抗出來送進馬車里,那輛墨色油壁大馬車便跟瘋了一樣在雨中疾馳,直奔四皇子府。

四皇子雲琸十九歲成婚後出宮分府獨居。當初他娶的是河務總督劉吉著嫡長女,現有一子一女。長子兩歲,小女兒只有三個月。

進府後,眾人也不敢把四殿下往內宅送,只一疊聲的命人去找太醫。

這幾日經常出入四皇子府的太醫是太醫院里非常年輕的家伙,姓華,名西淩。

是的,這位小華佗通過太醫令的考試後進入太醫院便逆天的成長,不過區區兩個月的功夫,便已經是五品主簿了。

他能如此迅速的崛起,一來憑借的是高超的醫術,而來自然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