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加長二更,月票咧?(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4691 字 2023-02-08

姚燕語本來以為父親會很快回信,卻不知道姚遠之在收到她的書信後經過了怎樣的猶豫。

姚閣老的信送到江寧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初了,姚燕語看完書信之後便叫人許侍陽夫婦找了來,屏退眾人之後悄聲吩咐了一番,許侍陽夫婦領命下去了。

雖然皇上要的是平民百姓家的無權無勢,可下面辦事的大臣們卻不那樣想。而且就算是世族之女進攻之前都要學習宮里的禮儀規矩,何況平民家的女兒?所以杜雨明在把女兒的碟文呈交宗政府之後,宗政府便派下兩個宮里出來的嬤嬤教導杜若輕每日學習宮里的禮儀規矩。

當然,大雲朝全國一十三省,除了西南雲滇一帶沒有姑娘入選之外,連茫茫西北大草原都送了兩個異族風情的美女來。據說,三月里先後進京的姑娘足有四千多人,景隆皇帝的妃嬪遴選一事即將在大雲帝都掀起新的高潮。

規矩學了一個月之後,到三月中旬時,杜若輕和杭州其他參加遴選的姑娘一起坐官船北上進京。

官船出了江浙進入南直隸,因為春旱的緣故,河道變淺,河面上的船只出現的擁擠的現象。江浙府給這些待選女們准備的船只又大又氣派,也正是因為船大,所以在變淺的河道里才更不好走。

那些小門小戶家的女兒們開始沉不住氣了,趁著嬤嬤們不在身邊的時候一個個都偷著跑去船尾看風景,又或者她們無聊的湊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議論對方的衣服頭面如何如何,或者互相擠兌,或者互相吹捧,總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杜若輕顯然是最不合群的一個,她雖然是商戶之女,但家資巨富,從小養在深閨,跟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兒自然不同。她身上一件衣服都夠別人一家人一年的嚼用,那些姑娘們自然也不會湊到她面前來自找不痛快。所以她的船艙里是最安靜的。

姚雀華這幾年在庵堂里靜修,身上的那股浮躁已經白打磨了去,加上年紀的增長也讓她沉靜了許多。

無奈這世間到處都是名利之事,庵堂也並非絕對的清靜之地,因為過了幾年清苦的生活,也被人欺凌羞辱過,她對名利的追求也更加執著了些。

她此時不聲不響只是安靜的陪在杜若輕身邊,那是因為外邊的那些人根本不值得她去費心思。

她們跟杜若輕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這次跟著去也不過是做一片襯托紅花的綠葉罷了,而她姚雀華自然是花枝上的一朵鳥雀,將要借此機會一飛沖天。

當然,這也是她在知道了皇上不問出身選妃嬪的事情之後才有的打算。當初她逃出庵堂不過是為了過的更舒適一些而已。

去年夏天,杜姑娘因為去江寧定制中秋節穿的衣裳,因為喜歡蟠龍山的風景便在庵堂里住了一晚。毫無意外的,姚雀華認識了這位大茶商的女兒杜若輕。

看著杜若輕身上的華裳麗服,姚雀華只覺得一陣陣的心酸。她的父親現在是當朝首輔,而她卻在這山坳的庵堂里吃齋念佛,穿粗布麻衣,吃糠咽菜。

那一刻,姚雀華發誓要離開這該死的佛門凈地。於是她開始跟杜若輕聊天,說起自己的悲慘身世,說自己原本是書香門第的姑娘,因為跟著祖母出遠門遇到了劫匪,然後跟家人逃散了,後來因為馬車的馬受驚,服侍她的奶娘和丫鬟被顛下了馬車,她被馬車帶出去一段路,直接在馬車里撞暈了,醒來後便在一個庵堂里,就她的是一個師太。

後來為了感謝佛祖救了自己一命,她決心留下來跟著師太念經為家人祈福。

去年師前兩年師太帶著她從北方來到這座庵堂修行,去年師太圓寂了,她成了沒人管的孤兒,她也想著要梯度出家,一輩子青燈古佛,然而這邊的支持師太說她塵緣未了雲雲。

杜若輕一個養在深閨的姑娘家哪里聽得出她話里的真偽,而且姚雀華經歷過這么多事之後,把那些事情編的比真的還真,同時說的時候又聲淚俱下。杜若輕早就被她說的淚流滿面,最後離開庵堂的時候說什么也要帶上她。

只是庵堂戒律森嚴,姚雀華又是被關照了的,自然不能輕易離開。

姚雀華知道她想幫自己,立刻表示出萬分的感激,又說上有佛祖保佑,希望自己能早日脫離苦海。

就在杜若輕離開的第二天,庵堂里來了一撥難民,姚雀華便趁亂偷偷地從後山出走,然後混在另一撥難民里尋到了杭州找上了杜家的門。

杜若輕見了她很是驚喜,姚雀華抬手摘了她頭上青灰色的頭巾後,杜若輕看見她一頭烏發如瀑布般傾瀉下來時更是為她的嫵媚驚訝的倒吸一口氣。

能夠留在杜若輕的身邊,過上衣食無憂,風花雪月的日子,姚雀華很滿足。

畢竟清苦了那么久,什么樣的凌雲之志也被磨滅了。如今的她,只希望能過上從前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

杜雨明是個商人,而且是個擁有千畝茶園,享有貢茶名號的大茶商。

他聽說女兒收留了一個流浪的孤女時並沒有多想,但偶然聽說這個孤女頗有一番才華時便動了心思。

姚雀華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庶女,她的生母是姚府里身份低下的侍妾,論地位她比不上姚鳳歌。甚至姚燕語都比她尊貴,因為宋姨娘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女,老太太素來親近娘家,待宋氏好,順帶著姚燕語的地位也比自己高。所以她從小就很刻苦,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

當然,這幾年她在庵堂里靜修,琴和畫自然是沒有的。但棋和書卻一樣沒落下,尤其是書法那是幾年如一日抄寫經書的魔鬼訓練之後,雀華姑娘的一手好字已經自成一家了。

姚雀華凈手焚香,用心的抄寫了一本《心經》之後深得杜雨明的贊賞,之後又陪著杜雨明下了一盤棋,不動聲色的贏了他一局之後,又不動聲色的輸了一局。

杜雨明便對她大加贊賞——因為不管是輸贏,都只是一字之差,這顯然是姚雀華有心所為。一個姑娘家能做到這樣,這份心計就十分值得贊揚。

本來,杜雨明是想把這個叫雀羽的孤女收為第六房小妾的,也真是湊巧,皇上廣選妃嬪的事情出來後,安國公府的人帶了國公爺的話來,說要力挺他杜雨明的女兒入宮。

杜雨明再三思量之後,覺得有安國公府撐腰,以他女兒的資質進宮後必定能俘獲皇上的心,皇上也是風華正茂,正宮不得帝心,他女兒若是生下皇子便是皇長子,將來的前途真是光明一片。

當然,杜雨明也知道自己女兒各方面都好,唯一不足的就是心機不深,不過現在沒關系了,因為他面前就有個現成的人可以教女兒嘛。

於是杜雨明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姚雀華留在女兒身邊,將來陪她進京,然後再想辦法讓她們兩個都能夠被選入宮中。又說雀羽姑娘你也是天人之姿,說不定皇上對你也會一見傾心,將來你跟若輕兩個人在宮里便如親姐妹一樣互相扶持,外邊的事情都交給我去打點,將來榮華富貴咱們同享,豈不甚好?

這對姚雀華來說簡直是求之不得!試想天下哪個男人的權勢能比得上皇上呢?況且如果自己進了宮,憑著自己的本事會輸給區區一個杜若輕嗎?

於是,自以為算盤打得很好的杜雨明和一心想要擺脫現狀把權勢握在自己手里的姚雀華就這么愉快的達成了協議。

然後接下來姚雀華便開始陪著杜若輕一起重拾琴棋書畫詩酒花的美好,之後又跟著宮里的嬤嬤學習後宮的禮儀規矩,再然後她便以杜若輕的貼身侍女的身份和杜若輕一起上了進京的官船。

直到今晚因為船只擱淺,停在了這個不知名的小碼頭旁邊。

船上的供應有限,晚飯是簡單地兩菜一湯,每人一碗白飯。杜清若的丫鬟雪芽悄悄地拿了二兩銀子給船上的廚娘送了去,廚娘又給她們的食盒里多加了兩個菜。

有銀子就是好啊!姚雀華一邊吃飯一邊默默地感慨。

飯後,姚雀華陪著杜若輕在船艙里練琴,姚雀華的琴藝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嫻熟,叮叮咚咚的琴聲飄出船艙飄出很遠,連蘆葦盪里的水鳥們也聽入了迷。

幾個黑影從蘆葦盪里一晃而過,片刻後,幾艘船上都傳來了尖叫聲:「有強盜——」

姚雀華心里一緊,指上琴弦『嗡』的一聲斷了。

「姑娘小心!」雪芽在黑影從窗戶里跳進來的時候,上前把杜清若推到了身後。

「你們……」姚雀華尚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一記手刀砍暈了。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姚雀華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丟在一堆柴草里,四周破敗不堪,看上去是一座荒廢的廟宇。而她的周圍橫七豎八當著幾個黑衣大漢,許是昨晚搶劫累了,這些人各自抱著自己的兵器睡得正香。

姚雀華醒來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只是她剛動了動,還沒站起來,旁邊的一個大漢便睜開了眼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問:「干嘛去?」

姚雀華立刻就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咧著嘴笑了笑,說:「腿麻了,緩一緩。」

幾個大漢陸續醒來,大家全都是一身泥一身土,各自從懷里摸出干糧來吃,但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姚雀華。姚雀華看一眼那些臟兮兮的饅頭面餅什么的也沒什么胃口,干脆閉著眼睛等。

眾人吃了飯之後,為首的一個指了指姚雀華方發了話:「像這種貨色送到十九樓值多少銀子?」

姚雀華嚇了一跳,立刻睜開眼睛——這些人要把自己買到那種骯臟的地方去?!

「長得倒是挺好看,不過年齡大了點,怕是值不了多少錢。」被問的那一個漢子年紀少打,捋了捋虎子,猥瑣的朝著姚雀華眯了眯眼睛,下巴一揚,問道:「小妞兒,你有二十了嗎?」

「我……我我二十多了,我二十二了!」姚雀華立刻把自己說大了三歲,她可不想被賣去那種地方!

為首的大漢不悅的哼道:「大是大了點,不過幸虧長得好。誰讓你們昨晚搶人的時候不長眼?」

「那也沒辦法,那些年紀小的長得好的都是給皇上備選的妃子,那都是登記在冊的。咱們若是搶了她們,別說賣不出去,怕是會惹來殺身之禍啊!」

「也是。」為首的大漢咂了一下嘴巴,又道:「那不是還有小丫鬟們么?」

「小丫鬟們姿色實在平庸,比這個差了十萬八千里。老大別生氣,眼看這妞兒肯定是買不到多好的價錢,不過就這臉蛋兒長得也挺不錯的,一樣等換百十兩銀子吧?」

「百十兩銀子還是沒問題的。」

「那咱們趕緊的把她賣了,好去干下一次生意吧,據可靠消息說有一條大魚明兒晚上就到碼頭了。」

「多大的魚?」

「據說是個富商,這次咱們可以直接搶銀子。」

「銀子好,省事兒。」

……

姚雀華直接就聽傻了!她無力的坐在地上,把臉埋進手臂里,默默地哭著,自己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呢!

那些人說白天不宜行動,會被官府發現,所以暫時先藏在這里晚上再動身去江寧,他們要把人賣到江寧的十九樓去,雖然現在十九樓沒了頭牌花魁生意大不如前了,但他們的老鴇子還是識貨的,像這樣的貨色至少能賣一百五十兩銀子雲雲。

不說江寧還好,一聽見『江寧』兩個字,姚雀華滿臉都是淚。

那幾艘遭劫的官船在賊人跑了之後各自檢查人員物品,發現有人少了些銀子首飾什么的,倒也沒丟要緊的東西。只有杜家姑娘的一個丫鬟丟了,負責送人進京的官差們一合計,一個丫鬟而已,丟了就丟了吧,眼見著行程吃緊,是耽誤不得了,於是只把此事報了當地官府,徑自開船走了。

杜若輕因為此事掉了兩日的眼淚,眼睛都哭腫了,被規矩嬤嬤呵斥了好一頓,才不敢哭了。

卻說姚雀華被那幾個賊人連夜弄著上了一艘小船,經過兩日的飄搖終於到了江寧,被帶下船之前,一個漢字丟了一套女子的青色粗棉布衣裳過來呵斥她換上,看守她的兩個漢字抽出鋒利的鋼刀把她手上的繩索隔斷就出去了。

小船艙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姚雀華在跳船尋死和換衣服屈從之間猶豫了很久,直到外邊的人再次喝問一聲的時候,才流著眼淚開始換衣服。

面對死亡需要極大的勇氣,她終究還是貪戀這滾滾紅塵,或者說,她依然不甘心。

被扭送著走在江寧城的時候,姚雀華難以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絕望,又帶著一絲僥幸,希望遇見個認識的人,又怕遇見認識的人。

酸楚和苦澀,還有悲憤和屈辱,世上所有不好的情緒都集中在一起,猶如實質一樣壓在她的頭頂,讓她窒息,甚至後悔剛才為什么沒跳船?如今這樣還不如一死干凈。

所以,當對面有人攔住他們一行人的時候,姚雀華整個還處於這種恨不得去死的狀態里,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看那女子怎么哭喪著臉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莫不是你們強買強賣的?!」一聲清亮的呵斥,讓姚雀華身心一震。

她迅速的抬起頭來看著前面一個身穿皂色武服的官差,猛然來了勇氣,喊了一聲:「他們是劫匪!」

「閉嘴!」身旁的漢子抬手要抽她。

「住手!」那官差不知怎么就忽的到了近前,一把抓住漢子的手腕,一用力擰著他的胳膊把人推去了一旁。

得救了!姚雀華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泣不成聲。

「這位姑娘,我們是寧侯府的護衛,那些歹人都被捉住了,麻煩你隨我們去做個見證。」

「寧侯府?!」姚雀華瞪著兩只淚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你們居然是寧侯府的人?」

「是的,姑娘請跟我們走一趟吧,完了事兒我們自會送姑娘回家。」

「好,好的。」姚雀華木木然的點了點頭。

……

姚雀華從手心到腳心都沒想過這輩子會以這種方式跟姚燕語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