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容恆以為這是抄給宋朝夕的,他想說宋朝夕並不需要這些,轉念才明白這是抄給他生母的,其實容恆對生母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了,只記得那是個十分溫順賢惠的女人,和這世間大部分女子一樣,以夫為天,從不越矩,容恆記得那次父親打仗歸來,順利加官進爵,母親便給父親安排了通房,還要抬三房姨娘,那些姨娘亦是環肥燕瘦,各有各的妙,那時父親如何反應的他已經不大記得了,只知道那之後父親對母親越發冷淡。

那時候他就在想,父親一定愛極了母親,他不能容忍母親讓別的女人去分享他,所以他勸母親不要再做這種看似大肚的傻事,母親很委屈,說世間男子都是這樣的,不過她聽從容恆的勸告,之後就不再隨意安排了。

父親忙,很少回府,可府中只有母親一個女子,世人都覺得父親愛極了母親,竟然除了她就不再收別人了,容恆也是這樣以為的,只是母親的好命沒有延續太久,在他幼年母親便因病去世。她去時父親還在外打仗,趕不回來,直到戰事平定才回來在母親墓前燒了一炷香。

「世子爺,我去母親墓前看看她,再把經書燒給她。」

容恆回神,他已經很久沒想起母親,如今父親身邊有了別的女人,可無論如何他相信,父親對母親用情至深,在父親心中,宋朝夕比不上他母親。

他神色緩和一些,才笑了笑,「你要去便去吧,只是我近日事忙,沒法陪你一起去了。」

顧顏見他態度好轉,便溫聲道:「世子爺不用陪妾身,妾身自己去便行了。」

晚上顧顏早早躺在床上,過了許久容恆才掀起被子,顧顏攥著手帕有些緊張,可容恆自打成親那日,便沒有碰過她,若她比宋朝夕晚懷孕,兒媳婦不如婆婆,說出去總叫人笑話,再說這種事上她也不想輸。

雖則她現在的身子不宜懷孕,可有薛神醫在,想必也可以冒一下險。

退一步來說,就算不為了孩子,夫妻總不同房也不是長久之計,萬一容恆有了其他通房和姨娘……

顧顏只穿了一件粉色的肚兜,她閉著眼在他進被窩時,鑽進他的懷里,容恆微愣,「還沒睡?」

「妾身想世子爺想的睡不著。」

她很嬌小,總是用欽慕的眼神望向自己,他這幾日對她似乎有些太冷淡,總不能一直這樣,再說她也沒有任何錯,是他心里想著宋朝顏,總是心神不寧,沒有照顧好這個妻子,容恆伸手抱住她,過了會拉起被子罩在兩人頭上。

次日一早,顧顏起床時臉頰難得帶了點紅暈,她今日起得早,晨間的風有些涼,她忍不住咳了起來,琳琅緊張地給她端了茶。

顧顏微微蹙眉,天氣轉冷後咳嗽的老毛病又翻了,一日比一日厲害,壓都壓不住,之前在薛神醫的幫助下,她身體暫時調養的好了一些,薛神醫說,她這病還能壓一段時間,若是這次再找不到心頭血,就沒有希望了。

「要不要我去找太醫給您開點葯?」

「不必了,經年的老毛病了,」顧顏說完,蹙眉道,「你去看看馬車安排好了沒有,給母親燒香切不可遲了。」

顧顏當然不是真的想給容恆的生母燒香,她不過是做做樣子,在程媽媽和容恆面前有個交代,既然是做樣子,把戲做足了就行,等馬車到了墓地,她敷衍地燒了經書磕了頭,便准備往回走,誰知剛走不遠,忽而看到一個穿著藍色錦袍的男人躺在山洞里。

顧顏一愣,等她走近才發現那個男人竟然是之前看過的七王爺,眼下七王爺正捂著手臂躺在地上喊疼,顧顏連忙走上去,她是嫁了人的,七王爺雖然痴傻,卻到底是個外姓男子,按理說她應該停住腳步注意避嫌才對,可莫名的,她感覺到有某種力量在召喚著她走進去。

「王爺,您受傷了……」

七王爺看她一眼,沒有再裝傻,他裝了許久,在宮里已經夠累了,如今既然受了傷,表現得異常一些又有何不可?他躺在地上,看向眼前的女子,這女子穿一身淡粉色的褙子,氣質柔順,看著有幾分羸弱,看人時眼里淚盈盈的,叫人忍不住想要呵護她。

「這可怎么辦才好?我讓人去給你找大夫。」

顧顏正要走,卻被七王爺一把拉住了。

「不要去,我受傷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幫我買些傷葯回來,若是你敢到處宣揚,我就……」七王爺猛地摘下她的耳墜,顧顏愣在原地,很快反應過來,女子名節重於一切,七王爺如今摘了她的耳墜,若她敢不回來或是告知別人,他亦會用這個耳墜讓她身敗名裂。

他面色凶狠,氣質凌然淡漠,與呆傻的七王爺截然不同。

顧顏竟然一點都不怕他,她莫名有種預感,這個七王爺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而七王爺既然能裝傻充楞多年,說不得將來坐上皇帝寶座的人會是他,若真如此,有了七王爺庇護,就等於多了一張保命符。

顧顏點點頭轉身走了,也是奇怪,路邊竟然就有葯鋪,且售賣十幾種跌打損傷的金瘡葯。

顧顏病了這么多年,幾乎沒有出門買過東西,見了金瘡葯有些拿不准,「請問刀傷用哪種好?」

對方熱情地介紹:「用這種,這葯有奇效,跌打損傷一擦就好,就是傷口再深的刀傷,用完不過三天便會痊愈,您聽我的買這個准沒錯!」

顧顏點點頭,拿著葯走了。七王爺沒想到她這么快回來,他今日被人追殺,怕暴露身份,便不敢回去,原以為她要出去很久的。

顧顏沖他笑了笑,又替他拉開衣袖,把金瘡葯倒了上去,這金瘡葯果真有奇效,倒上去後傷口竟然很快止了血,不僅如此,看著也沒有之前恐怖了,顧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神奇的葯。

七王爺從前的人生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裝傻,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遇到這樣一個女子,她笑容溫柔,天真單純,讓人忍不住想把她納入羽翼下保護。

七王爺知道她已經成親了,可他還是被她身上干凈的氣質吸引。

她若是沒成親該多好,他一定會娶她做自己的王妃。

顧顏又找出一截白布,替他包扎好,她笑了笑,「七王爺,妾身不宜久留,等明日我定會抽空來看您的。」

七王爺笑著點了點頭。

宋朝夕聽著方塹的報告,忍不住冷笑,這本書還真有意思,一直在給宋朝顏提示,書中的宋朝顏確實救了七王爺,可如今她也知曉了劇情,她就不信在她的安排下,宋朝顏還能和書里一樣,過得順風順水!王爺庇佑是吧?等過了這幾天,七王爺不殺她就算仁慈了,她倒要看看顧顏能不能承受住後果。

都說路邊的野狗不要撿,宋朝顏既然單純,就勢必要為她的單純付出代價。

宋朝夕睡下時,容璟還沒有回來,她躺下沒多久便開始做夢了,這次她夢到許多書中的情節,夢到七王爺在宋朝顏的關心下,漸漸好轉,他也在她的照顧下愛上了這個純善的女子,後來很多年,他一直愛著她,可他知道她不愛自己,只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著她。

當然,愛宋朝顏沒妨礙他納了幾十個妃子。

後來畫面一轉,夢中是一場大火,容璟手執寶劍,一身是血地從火場里走出來,一支冷箭射過來,宋朝夕想提醒他快跑,卻怎么都說不出話。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猛地睜開眼,看到容璟放大的臉,整個人才猛地松懈下來。

夢中的他差點被箭射中,宋朝夕忍不住伸出手臂摟著他。

一閃而逝的詫異從眸中消散,容璟順勢摟著她,輕輕拍拍她的背,溫聲問:「是夢魘了?」

她唔了一聲,「做了個噩夢,您是剛回,還是我把您吵醒了?」

她身上黏糊糊的,中衣已經濕透了,她怎么會做這么奇怪的夢?書中的容璟已經死了,若這是提示,也該是今生的,也就是說容璟以後或許會遇到危險。宋朝夕原本還沒下定決心要對付這個七王爺,如今卻改變主意了。無論如何她跟容璟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若容璟和皇上都被算計,那她也沒有好日子過,她不得不為自己打算。

「不妨礙,」容璟穿著中衣,挑開帷帳,下床給她倒了杯溫茶。冬兒雖然看著大大咧咧,卻也是個仔細人,每日值班都要泡一些茶放在桌案上,宋朝夕心悸的厲害,有些起不來身子,便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一杯茶喝下去清醒過來,才意識到他們這樣實在太過親近了。

她還讓他下床倒茶給她喝,實在沒做到妻子的本分,不過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要她三從四德,規規矩矩地做人家小嬌妻,她也是做不到的。

最多只能裝一裝樣子。

她手指戳著他硬梆梆的胸口,挑眉輕笑:「謝謝國公爺。」

燭光襯得她滿眼溢彩,容璟摸了下她的發,笑笑,「叫國公爺總是太生分,不如換一個稱呼。」

她似乎在思考,「換什么稱呼?」還是爹爹?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容璟斂眸道:「你心里想的那個,不許叫。」

宋朝夕噎了一下,夢魘都忘了,這是什么人啊,還會讀心術不成?他也夠霸道的,叫人家換個稱呼,又要求這么多,叫爹爹怎么了?爹爹比別的稱呼差什么嗎?

她偷埋在枕里,任青絲從肩頭垂落,休息了須臾,讓心悸的不適感去了一些,才勾著唇,媚態橫生,「其實吧,叫爹爹也挺親近的,國公爺有所不知啊,我這人從小就缺父愛,人家都說缺什么補什么,國公爺正好也缺一個閨女,不如我們就將就將就得了……」

容璟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他發現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次次都能叫他無話可說,還好次數多了,他也不如從前那般驚詫了。他黑眸低垂著,不知在想什么,細長的手指摩挲著一串迦南木的串珠,過了會才說:「罷了,既然你想叫,也不是不可以,不若朝夕現在就叫一聲聽聽。」

宋朝夕遂趴在他耳邊輕輕叫喚了兩聲,容璟眸色微暗,他摟起她一把細腰,在她耳邊低聲道:「朝夕,遲點再喊。」

宋朝夕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拉入一個更深的漩渦中,她身上漸漸熱了起來,像是被水洗過一般,她明明已經很難受了,嗚嗚咽咽像哭了一般,他卻還是不放過。

船行得比從前順暢,水流湍急,宋朝夕氣喘吁吁,最後一句也叫不出來,他卻不饒了,非要她喊一聲才罷休,宋朝夕自食苦果,只能無奈地割地賠償了。

到最後她聲音已經喊啞了。

好不容易結束,她已經哭過一輪,遂趴在床上委屈道:「那您到底要聽我叫您什么?國公爺不滿意,那爺?二爺?容璟?哥哥?夫君?卿卿世欽?」

說完最後這個,她打趣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