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2 / 2)

鍾巍剛來京,並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容璟把他手頭的一些閑散事交代給了陸驍和熊泗,熊泗一聽說鍾巍要治缺唇,差點跳起來,聽聞治療的人還是宋朝,當即就拍大腿說熊哥哥要來看看宋朝小兄弟,容璟給他派了差事把他譴開,他這才歇了這心思。

宋朝夕說做便做,兩日後要用的東西准備好了,她便讓容璟把鍾巍叫到湖心小築來。

她將備好的麻葯、鋒刀、綉花針、極細的絲線、止血葯物、綳帶放入托盤,讓青竹捧著站在一旁,她則仔細觀察,用畫眉的螺子黛在鍾巍的唇部畫了一條線,便胸有成竹了。缺唇俗稱兔唇,缺唇的人會如兔子一般天生就有三瓣嘴,鍾巍缺唇缺的不小,難度要大一些,但於她而言卻是一樣的。

古書曾有治療缺唇的先例,宋朝夕的父親前世亦嘗試過,但治療的多是幼童,幼童若有缺唇,早些縫合傷口容易淡去,似鍾巍這般的男子愈合比幼童要難一些,卻不是完全不可。

宋朝夕一切准備好,便拿了把鋒刀靠近,「鍾將軍緊張嗎?」

鍾巍一愣,搖頭笑笑,他當然不緊張,他在戰場上經常受傷,刀傷劍傷都不在話下,小小的刀子嚇不到他,「夫人莫怕,若是失敗了,鍾巍也會感激夫人的。」

宋朝夕挑眉,不喜歡聽這種喪氣話,哪有事情沒做就說失敗的。她看向容璟,「將軍也覺得我會失敗嗎?」

「你有把握,自然是可以的。」容璟一派淡然地坐在一旁喝茶,宋朝夕挑眉,這人也太淡定了點,缺唇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整修術,尋常人都會過來看個究竟,他倒好,坐得遠遠。

青竹和冬兒卻嚇得不輕,倆人小臉都白了。

小姐竟然要拿刀刺破鍾將軍嘴唇上的皮,再用綉花針將兩邊的皮縫合到一起。

這過程實在太血腥了。

青竹雖然只是個丫鬟,可她自小就在內院伺候,平日去廚房也只是端飯倒水,宰雞殺魚都不敢,更何況是割掉人皮呢?可小姐竟然手起刀落,毫不猶豫,更不見懼色,三兩下就把鍾將軍的嘴唇給割破了,鮮紅的血液流出,青竹看得後背發麻。

冬兒在一旁捧著煮好的止血湯葯亦是抖個不停。

小小小……姐好可怕哦。

偏偏小姐眯著眼抿唇淡笑,看表情好似十分享受。大魔王!哪有用刀戳別人自己還很享受的?

宋朝夕還真享受,她第一次替人修補缺唇,難免有幾分興奮,若無意外,這次的醫治亦可以載入醫書,若她成功,她也要把過程記下來寫入醫書里,所以,整修缺唇於她而言並非普通的醫治,倒更像是某種挑戰。

宋朝夕將鋒刀放在一旁的托盤上,又淡然地將傷處縫合好,她動作利索,縫合傷口像是綉花一般,仔細准確,以至於鍾巍只覺得自己嘴唇上酥酥麻麻,針進進出出,很有章法。絲線很細,縫合手法亦堪稱完美,並未出太多的血,一切都在宋朝夕預料之內。

鍾巍原以為縫合過程需要許久,以至於青竹拿了銅鏡給他看,鍾巍許久還回不過神。

這就結束了?

明明旁的名醫都說沒指望,可夫人幾下就把他缺唇治好了,就連唇上縫合的疤痕都很難看清。鍾巍缺唇缺了二十余年,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嘴唇合上的樣子,他難掩激動地看向容璟,容璟點頭笑笑:「縫合上確實順眼許多,沒想到你還是個標致的。」

鍾巍垂著頭,他一直以為自己很丑的,如今嘴唇縫合上,還有些腫脹,卻可明顯看出,他長得並不丑,雖不如將軍那般出色,卻也是個堂堂男兒,鍾巍並不祈求上天給他俊朗的容貌,只求和正常人一樣便好了。

宋朝夕想了想,又命人拿了綳帶過來,纏繞在鍾巍臉頰兩側,如此一來,鍾巍的臉被固定住,很難做出任何表情,宋朝夕這才放心一些,給他擦了止血的湯葯便道:「記得我的囑咐,不可哭泣大笑,不可感冒咳嗽,每日只能吃稀粥,過幾日我會讓人請你過來去除絲線,等肌肉重新長出來,便可將缺唇合為一唇,屆時我再給你一些去疤痕的葯物擦上去,可保你和尋常人一樣。」

鍾巍臉沒法說話,只能眨眨眼表示感謝。

梁十一便叫來人,把鍾巍送回去。他偷偷瞄了眼正在凈手的夫人,忽然覺得,這個讓國公爺晚節不保的夫人好像也不錯。

宋朝夕忙完才松了口氣,整修術還算順利,等拆線後再給鍾巍配一副去疤痕的葯,加仙草進去,鍾巍便可像尋常人一樣生活。她越發覺得自己這次整修術十分成功,便讓丫鬟拿來毛筆,自己找了本空的冊子,將這次整修術記錄下來。只有文字必然不夠直觀,若能畫出整修術的經過,必然會幫助後世醫者,宋朝夕想了想便畫了圖,還將用到的鋒刀、絲線、綉花針的樣式畫下來,如此一來,這次的醫案便很詳細了。

宋朝夕很厭煩寫醫案,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寫。

容璟進門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昏暗的燭光勾勒出她無可挑剔的輪廓,她心無旁騖站在書桌旁,手執狼毫,畫著什么。容璟靠近一些,書頁上有一個身段妖嬈的女子。

宋朝夕不擅書畫,這是難得畫出來了,墨沒了,她想喚丫鬟進來替她研磨,再替她潤一支細筆,她方才用的是他剩下的宿墨。容璟自然接過,站在一旁替她研磨。

宋朝夕抿唇輕笑:「讓國公爺這樣的人物替我研磨,朝夕受寵若驚。」

容璟笑道,「你說著受寵若驚,臉上卻渾然不是這樣的表情。」

她是什么表情?宋朝夕下意識摸臉,卻弄了一臉的墨,容璟接過帕子替她擦一擦,又問:「在畫什么?」

「國公爺猜猜。」

容璟很認真地想了一下,便說:「倒像足了春宮圖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