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2)

第 67 章

顧顏看到宋朝夕也是一愣, 嘉慶侯府是她名義上的娘家,她雖然來得不情願, 可嘉慶侯府這些她沒見過面的親眷的吹捧, 讓她十分受用。到了外頭顧顏才知道,國公府是她的底氣和靠山,無論她到哪, 只要說出國公府的名號, 眾人便會用艷羨的目光看向她,畢竟有容璟這樣權傾朝野的公公, 就等於夫君的仕途和榮華都不用愁了。這是世人終其一生難以達到的, 顧顏卻這么好命, 大家當然從心底羨慕她。

顧顏自己也當真了, 她的公公厲害, 國公府聖寵不衰, 雖則這跟她沒什么關系,可她依舊很受用,也得意於自己的身份, 之前和容恆鬧的不快, 此刻都淡了下來, 她雖則沒有得到容恆的獨寵, 可她得到了別的東西。但她沒想到宋朝夕會來, 宋朝夕是國公夫人,馬車奢華, 奴仆環繞, 陣仗隆重, 排場比她這個世子夫人大多了,平時在國公府倒不覺得, 一出門才發現差距。

之前顧顏還為別人的吹捧沾沾自喜,此刻卻有些笑不出來了。

宋朝夕容貌昳麗,媚而不俗,完全撐得起國公夫人的名號。京城貴人們都聽說她嫁給容璟沖喜的事,也曾議論過這場婚事。戰無不勝的玉面戰神,雖則昏迷成植物人,卻還是京中女眷們仰望崇拜的存在。宋朝夕此前在京城毫無美名,大家當然對她持有懷疑,只當她是為了利益才走了這一步棋,現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盛裝的喬氏走出來,與有榮焉地笑道:「國公夫人。」

宋朝夕打完招呼,沖在場的女眷笑了笑,女眷們以為她會高高在上很難相處,沒想到她會主動打招呼,一時放下心防。原先圍在顧顏身側的人,瞬間挪動到了宋朝夕左右。

顧顏臉色很不好,卻不得不畢恭畢敬地上前行禮:「給母親請安。」

宋朝夕似笑非笑,「世子夫人不必多禮。」

顧顏柔聲說:「我來伺候母親。」

宋朝夕挑眉,「這里不是國公府,世子夫人難得出門一次,隨意便好,不用理會我。」

一旁的夫人笑道:「國公夫人果真心善。」

「是的,對兒媳溫和有加,是少有的好婆婆了。」

「國公夫人不光命好,心地也好,您跟兒媳站在一起,比兒媳看著還年輕呢,哪里看得出是做婆婆的人?要我說是姐妹還差不多。」

要知道這幾位夫人不久前還順著顧顏的口風,誇顧顏是孝順的兒媳,又說做人兒媳不容易,若遇到那種不省心的婆婆,定然備受苛待。大家雖然明說,話里話外卻覺得宋朝夕苛刻,可轉眼的功夫,這些牆頭草卻誇起宋朝夕來了。

顧顏被人忽視的徹底,只能默默坐在角落里喝茶。

嘉慶侯府的梅林規模不小,整個後院以陣法的形式栽種梅林,使得玄學與梅花相輔相成。據喬氏說,這陣法是經過大師指點的,從前嘉慶侯府人丁不興旺,喬氏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便找了大師來相看,經由大師的指點,喬氏很快懷上了孩子,喬氏因此很信道法,這些年來,梅林雖然一直在擴大,卻一直嚴格按照大師給的圖紙來。

一般人家雖有梅林,卻沒有這么大的規模的,更別提是與玄學掛鉤了,是以,眾位夫人都覺得新鮮,沿著陣法往里走。玄學的陣法看著簡單,進去後卻很容易迷路,宋朝夕原本是和幾位夫人一起進去的,左繞右繞,等回頭一看,身後卻一個人都沒有了。

她不太了解陣法,完全憑著日頭的方位往前走,很快便走到梅林盡頭,正要去茶室喝茶,卻聽到一側傳來悶悶的痛哼。

宋朝夕順著聲音走過去,遠遠便看到一個穿藕荷色刺綉短襖的女子躺在地上,她面色蒼白,額頭冒汗,嘴唇失色,看起來極為痛苦,宋朝夕連忙走過去,靠近時她聞到對方身上濃郁的血腥味,不由撩開對方的披風,卻見女子大腿間有出了暗紅色的血,血濕透衣裳,流血不止。

女子也十分痛苦,捂著肚子呻/吟。

宋朝夕把手搭在對方的脈象上,眉頭越蹙越緊。

梁氏見她會把脈,神色卻不大好,不由慌了神,緊緊抓住宋朝夕的手臂,緊張道:

「國公夫人,可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問題?」

說話間,一個年紀較大的婦人跑過來,滿臉急色,看到宋朝夕時有片刻的愣怔,見宋朝夕一直在把脈,才急道:「芊芊,你沒事吧?國公夫人,我兒媳如何了?」

梁氏搖了搖頭,宋朝夕仔細觀察了她的情況,過了會才沉吟道:「脈滑,苔薄,身子虛弱,你平日里經常小腹腰骶墜脹酸痛吧?」

梁氏緩緩點頭。

宋朝夕又說:「你曾滑胎數次,胎隕難留,按理說你這一胎應該把身子調理好再要孩子的,身子不好便如同地基不穩,縱然胎兒看著健康,卻留有很大的隱患。」

梁氏眼淚都出來了,這已經是她懷的第四個孩子了,前幾個孩子每每到了第四個月便保不住。大夫也囑咐她好生休養,她每時每刻都在吃葯,夫君與她青梅竹馬,對她很好,從未抱怨過她不能懷胎,婆婆也未曾給夫君抬姨娘來膈應她。可婆家越是對她好她便越想替婆家延續香火。她身子調理不好,按理說是不該懷胎的,可她又著急想要孩子,無意中得了這個孩子後,便想冒險把孩子留下,誰知方才腹痛難忍,胎兒還是出問題了。

梁氏見宋朝夕神色淡然,不見絲毫慌亂,說話徐緩卻堅定,莫名對她十分信任,便抓住宋朝夕的手,低聲哀求:「國公夫人一定要救我,我想留下這個孩子,為夫君開枝散葉,余生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夫人的恩情。」

梁氏血流不止,模樣虛弱,婆婆錢氏也急了,「都這時候了先別想孩子的事,把命保住才是真的,我早說過實在不行就不要生了,找個通房把孩子過繼到你名下,省得你冒這個險,你偏不聽我的。」

梁氏的母親和錢氏是閨中密友,二人相識多年,錢氏是看著梁氏長大的。梁氏做了她兒媳後,她也希望梁氏能為兒子開枝散葉,但懷了幾次都沒留住。太醫背地里偷偷告訴過錢氏,梁氏很難有孩子,錢氏也有點遺憾,但孩子這種事沒有便沒有吧,收個通房便是,屆時梁氏若是看通房不順眼,便把通房打發了就行。

可梁氏還是想自己生,若梁氏真有個三長兩短,錢氏根本沒法向友人交代。

再者畢竟多年的感情了,她哪能眼睜睜看著梁氏就這樣去了?

雖則梁氏病急亂投醫,把希望放在宋朝夕身上,錢氏卻不敢掉以輕心,她從未聽說過國公夫人會醫術。縱然宋朝夕會一點,可她年紀輕輕,哪里比得上宮中的太醫有經驗?梁氏滿身是血,當務之急還是去找太醫才行。

錢氏急忙站起來:「我去請太醫!」

「來不及了!等太醫過來,她這個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宋朝夕手從梁氏的手腕上移開,「她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卻又十分急促,既有滑脈又有數脈的表現,是典型的脈滑數。大夫把脈時往往被脈象迷惑,認為妊娠婦人有如此脈象實屬正常,卻不知孕婦體內有熱症,也就是說即便是未妊娠,也會有如此症狀。」

梁氏之前多次診脈,錢氏自然知道她脈象不好,便急道:「可之前太醫都說她的病難治,她治了幾年沒治好,若貿然換葯方會不會對胎兒不好?」

「不會,事實上,之前的治療方向是錯的,太醫一味進補,力求保住胎兒,使胎兒健壯,得以存活,可孕婦身上的病結並未解開,孕婦痰熱、體虛、脾胃虛損,一味進補只會加重孕婦的熱症,給身體帶來負擔,我先開一劑葯給她保胎,等胎兒穩固下來,再換葯方治她體內的熱症,熱症消除,胎兒才能順利生下來,以後也不會胎損難留。」

梁氏身上的血味越來越濃,這一胎恐怕是保不住了,但是按照宋朝夕所說努力一下,或許還有希望,縱然錢氏不信宋朝夕真的能治病,可宋朝夕是國公夫人,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觀,可她還是管了。

就憑這一點,錢氏信她。

正巧喬氏帶著府中的丫鬟找來了,喬氏一看梁氏出血,嚇得連都白了,趕緊讓丫鬟們把梁氏抬去客房,又替宋朝夕守住院子,不讓任何人進來。

宋朝夕淡定地開了葯方,扔給小廝去抓葯,又囑咐他熬得濃濃的給梁氏服下,嘉慶侯府附近就有一家知名的葯鋪,小廝很快回來熬葯,等葯熬好又端給梁氏服下。

錢氏看著那黑漆漆的葯,簡直是膽戰心驚,生怕那葯里有什么不好的成分,使梁氏病情加重。誰知梁氏喝下去不久,肚子很快就不疼了,血也制住了,就連神色都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坐在那談笑風生,一點也看不出剛才半死不活的樣子。錢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神奇的事,不僅不敢掉以輕心,反而如臨大敵,生怕兒媳是回光返照!

但是等了半個時辰,梁氏非但沒有要死的樣子,反而越來越精神,跟宋朝夕有說有笑,肚子胎兒甚至還罕見地動了一下。梁氏尤為驚喜,她每次懷胎到的四個月左右都會小產,因此她從未感受過孩子的胎動,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腹內真的有一個小生命在里頭,梁氏激動壞了,對宋朝夕千恩萬謝,差點就要跪下了!

與此同時,外頭的幾位夫人也在議論:

「聽說梁氏又小產了,天哪,這都第幾個了?真要這樣的話,喬氏這次可擔了大責任了!」

「她習慣性小產,這個估計也保不住了,得虧錢氏這個婆婆對她好,否則她哪能如此瀟灑?」

「聽說國公夫人也在里頭陪著,她可真熱心。」

「熱心什么啊!就是多管閑事,明明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她偏要留在里面陪梁氏,梁氏是她什么人?這種人連自己的親人都不管,還有心思管外人閑事。」

眾人紛紛看向她,這才反應過來,這位是永春侯夫人,也就是國公夫人的母親,人家母親說女兒,她們這些外人就算不認同,也不好說什么,便都干笑陪著。

沈氏見她們不說話,看向顧顏的肚子,神色柔和,「幾日不見,世子夫人的肚子又大了一些,還是世子夫人命好,嫁給世子爺沒幾個月就有了孩子,國公府已經很多年沒有小孩出生了,要是能生下嫡子,世子夫人就是國公府的頭一份,福氣還在後頭呢。」

顧顏笑了笑,幾位夫人相視一眼,都覺得稀奇,沈氏是吃錯葯了嗎?看不慣自己的女兒,卻對嘉慶侯府的庶女卻禮遇有加,那又不是她女兒,好不好跟她有什么關系?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當媽的!

「對了,我聽聞國公夫人還有個雙生妹妹,國公夫人的妹妹如今在哪?可曾許配了人家?」

沈氏聞言,和顧顏對視一眼,眼神躲閃,「我家朝顏可比宋朝夕懂事多了,她因為身體不好去田庄養病了,婚配的事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