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2)

第 93 章

宋朝夕眼里的驚詫還未來得及收回, 便反應過來,防備地幾步保持距離。

她跑來那一刻嘴角含笑, 眼中的愛意騙不了人, 容恆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一年多以前,與紫藤前那個回眸重疊。那一刻他忽然不想清醒, 滿心都在騙自己, 覺得她那樣的笑是沖著自己的。

若她真的那樣對他笑該多好,他一定會好好對待她, 絕不負她。

可惜她回神後, 立刻冷下臉, 聲音冷冰, 毫無溫度:「世子爺沒事不回去讀書, 站在這里干嘛?」

好端端的穿什么玄色, 藍色穿不出他的樣子嗎?

話里話外都在嫌棄他站在這里礙事嗎,她眼里的厭惡近乎赤/裸,這眼神刺痛了他, 容恆一腔熱意被澆滅, 人也清醒過來。他其實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 雖則成親前確實做的不妥, 但這么久了, 她怎么也該消氣才對,可她從見到他的第一面, 就十分厭惡他。

容恆閉眼緩了緩, 自嘲一笑:「宋朝夕,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宋朝夕蹙眉,冷笑一聲:「薛神醫不是你找的?宋朝顏那事不是你鬧出來的?當初是不是你和宋朝顏設計我?」

容恆微頓, 沒想到她什么都知道,薛神醫那事確實是他理虧,「我那時候腦子糊塗,希望你救宋朝顏,可後來我漸漸清醒,已經沒有那樣的想法了。」

宋朝夕可不想聽他懺悔,真要懺悔就去書里跟原身懺悔去,若人做錯事都可以道歉,那還要監牢要律法做什么?原諒容恆不是她的事,她犯不著跟著他啰嗦。

容恆喉嚨漾著苦澀,「宋朝夕,我真後悔……」

他這一年似乎長高了許多,穿衣服褪去少年的纖瘦,肩膀上似乎有了男人的擔當。宋朝夕聽說,外頭許多女子知道顧顏離被休不遠了,都來打聽想跟容恆結親,除了有容璟的關系外,跟他本人也脫不了關系。這樣貌確實算得上英俊的,只是宋朝夕一直對他有偏見,連帶著對他的樣貌也不待見。

如今直勾勾盯著她,欲言又止,眼中的掙扎不是假的。有些東西似乎就要壓抑不住,就是宋朝夕這樣對感情遲鈍的人都未免發現不對。她心頭一驚,心中閃過一個猜測,又被自己否定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容恆怎么可能喜歡她呢?書中容恆對自己的妻子那般絕情,寧願囚禁妻子也要給宋朝顏治病,如今他不愛宋朝顏,抬了素心做妾就算了,竟然還喜歡上她?

宋朝夕被他痛苦掙扎的眼神怔住了,莫名與他四目相對。

忽而間,一道極冷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做什么?」

一襲玄衣的容璟正背手站在不遠處,神色冷沉地注視著他們。宋朝夕從未見過容璟這副神色,雖則國公府人人懼怕他,可他對她一向和顏悅色,也十分關心她,因著年歲比她大許多,他的關心總帶著保護的意味,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從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他的身份地位也給她帶來許多榮耀,使得她無論到何處都用看別人的臉色,可以說,自成親以來,她從沒受過一絲委屈。

可就在這一刻,對上他冷冽的視線,她忽而有些心情復雜。

水流暗涌,她總覺得他情緒遠沒有看起來這般平靜。

容恆埋著頭,恭敬地行禮,心跟著提起來了。之前父親似乎就猜疑他,可那時候他還不知收斂,今日他一時雀躍,差點就要抱住她了。雖然沒有釀成大錯,可他的心思卻已經瞞不住,面對父親總有難言的心虛和愧疚。他從小就怕容璟,說話都不敢大聲,時至今日,他反而松了口氣,以後再無需受這感情的煎熬了,畢竟父親知曉後,他就是裝也裝不下去了。

「父親,兒子只是跟母親說幾句話。」

「什么話需要離這般近?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你母親比你小歲數,避嫌的道理還用我教你?」容璟毫不客氣地訓斥,讓宋朝夕心情有些復雜,這人平時很少發脾氣,怎么忽而間這般嚴肅,再說她也沒做什么,只是差點認錯而已。

容恆頭埋得低低的,半晌才啞聲道:「是兒子僭越了。」

他說完,竟再也說不出認錯的話。其實說什么呢,說多錯多,這府中有這么多暗衛,父親什么查不出來?他也沒做什么,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罷了。

青竹站在不遠處,有些焦急地看向他們,梁十一也守在一旁,青竹忍不住就問:「國公爺不會遷怒夫人吧?實則夫人也沒做什么,就是認錯人罷了。」

梁十一心頭一嘆,他家主子本就有所猜疑,夫人認錯誰不好,竟然要認錯世子爺。

再說世子爺和國公爺的背影都認不出,國公爺只怕聽了會更氣的。

不過這事說到底都要鬧一次,總比夫妻互相猜忌,卻不說開的好。

容璟想到方才他從游廊過來,遠遠看到宋朝夕巧笑嫣然,像是要上去捂住容恆的眼,卻又忽然停住了。那一刻他怒火恆生,有什么情緒就要控制不住,他已經不少少年了,在他這半生中,除去年幼時有這樣激烈的情緒,已經很多年沒有生氣成這樣。

可那人是他兒子,他再生氣也不至於失了體統,年歲漸長的人若是發脾氣都顯得有些無奈,他不希望露出那樣一面。他依舊克制,卻無法忍耐她對別人那般笑。

容璟壓低聲音,冷聲道:「你回去吧,以後沒什么事,就不要到後面來了。」

容恆一怔,訝異於父親竟說得如此直白,這不是他的風格。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走了。

等他走,宋朝夕才盯著容璟冷沉的臉色,疾步跟在他身後,「爺,你該不會是誤會了吧?」

她可不是那種放任誤會置之不理的人,再說容恆根本不算什么,她也沒有像書中那樣嫁給容恆,事情都沒有發生,他這樣生氣實在是沒道理的。

「爺你走慢點,我跟不上,」宋朝夕跟他進了房間,她關上門,便見他面色沉沉走到屋中,拿起佩劍,宋朝夕一愣,他該不會想不開去教訓容恆吧?這人一聲不吭拿劍,實在有些嚇人。

她擋在他面前,盯著他不讓他走,「說清楚再走,我可不喜歡就這么不清不白被人誤會。」

容璟闔了闔眼,有些頭疼,「你想說什么?」

宋朝夕想了想如實道:「我剛才遠遠看到他站在樹下,樹擋住了他部分/身形,我見他穿著玄衣,以為他是你,就過去想嚇嚇你,誰知他忽然轉過身,我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他怕我摔倒想拉我一把,被我避開了,這事說起來也沒什么。」

容璟想到顧顏信中所提,她說宋朝夕早在成親前便和容恆心意相通。他其實是不信顧顏的,內宅女子的手段無非那些,顧顏此舉只怕是為了挑撥。只是他無法否認,看到那些話,他依舊是憤怒的。

從前他出於信任,並未讓梁十一調查過她的事,卻不曾想,她和容恆成親前便認識。

「你們沒什么,他會那樣看著你?」他已經很克制了,推開她要走,宋朝夕卻不讓。她拉著他的胳膊,她從前有孕時,他總是小心翼翼不碰到她的肚子,養成了習慣,一時難以改掉,看她離得近,不敢用力,總怕傷到她。

宋朝夕有些無奈,「我真的是認錯人了,他最近好像長高了,穿著玄色衣服,乍一看跟你有幾分相似,我真的以為他是你,想過去嚇嚇你而已。」

這話卻莫名惹怒了他,他臉色平靜,心頭卻一點不平。他沉著臉把她推到槅扇邊,讓她後背抵在槅扇上,人呼吸也是一滯。

容璟氣勢逼人,聲音有點冷:「你連他長高了都記得,你竟然把他認成我?」

宋朝夕莫名有些心虛,她也不是故意知道容恆長高,只是方才站在他面前才發現的而已。她也不是故意認錯,就當她懷孕後腦子便笨了不行嗎?可容璟這樣的態度真是有些傷到她了,他竟然懷疑她喜歡容恆?她宋朝夕就那么沒眼光?說到底,他今日的怒火著實奇怪,即便她犯了錯,他也不敢這樣無由來一通。

倒像是在吃醋。

宋朝夕莫名有些復雜,容璟不會真的在吃醋吧?成親以來,他一直很克制,他年歲比她大,給予她滴水不漏的關心和愛護,可二人這般相處似乎總少了一些,除了床笫之間,他對她從未有毛頭小子那樣的迷戀和占有,感情溫潤之余,似乎少了些激烈的情緒。以至於他們雖則是京中夫婦的典范,也從不懷疑彼此,她卻很少有身為女人的自豪感。

那種看著男人為自己迷戀瘋狂的滿足。

可她深知,他們之間注定如此,他這年紀肯定不能如十幾二十歲的男子那般,對女子的愛意都是新鮮的。他從前有別人,這些她都是知曉的,有時候她也懷疑,他是否在別人身上揮灑過過多的愛意,以至於到她這里,一切都不新鮮,是以他難以像第一次那般去愛別人。

她從不是愛多想的人,她也沒覺得這些是事。

只是難免有些遺憾。

而今,她竟然看到他這樣失態,眼前的他雖則盡力壓制,卻還是難言怒氣。這樣的他讓她心頭那一絲遺憾也被補缺了。

宋朝夕被他抵在槅扇上,離得近,她聞到他身上的檀香味。以前她以為他喜歡熏香,後來才發現他是為了掩蓋血味,所以每次回來身上都是香的。只是這些他從不讓她知道。

想到他對她的好,宋朝夕莫名勾了勾唇,手抵在他胸口,軟聲道:「把他認成你,是我的錯。但你若認為我時刻觀察他的身量,那我真是冤枉的。我只是方才站在他一側,發現要仰頭看他,這才知道的。無論如何,我對他真的沒有一點想法,爺你實在是太冤枉我了。我不知道別的女人如何,但我卻是這樣的人。」

她干脆往他懷里鑽,反欺身而上,紅唇靠在他耳側,呵氣入耳:「我喜歡更大、更強的……」

她語氣曖昧,容璟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卻見她眸光瀲灧,杏眸含笑,眉梢染著春色,竟像在勾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