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 / 2)

水珏撇嘴:「哼,好吧好吧,水珏領旨,哼。」

「這小嘴嘟的都可以掛上茶壺了。」皇帝點了水珏一下,大聲笑道。

林黛玉身體抖了一下。就算看到水珏在宮中如此作為無數次,但她每次都覺得很驚悚。聯想水珏平時真正的樣子,這可真是讓人惡寒不已。

皇帝和水珏又笑鬧了一會兒,那辦差的皇子終於陸陸續續到了。水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開始等著開宴。

在家宴的時候,皇子都是要帶上皇子妃和孩子的。因東宮出事,往年太子都會帶著太子妃和孩子前來,今個兒只剩下他自己。雖說有幾個庶子庶女,但是他們的母親都因為那件事而暴斃,出身也就有了污點,自然不可能被帶來。

不過這些時日皇帝又恢復了對太子親密的樣子,並且因為太子受驚,過一段時間就要賞人賞錢下去,所以太子如今也算是春風得意,看不出自己獨身前來的不自在。

水靖一向低調,皇帝也從不在人前對水靖表示親密和看重,所以這一場家宴照舊是勇親王和太子兩個博取注意力。不過因為七皇子去江南立了功,安撫了士林學子,被封了個賢親王,如今正是得意,所以這次家宴上,七皇子也出了不少風頭。

說起七皇子這個「賢」字封號,可是讓七皇子一脈得意很久。但水珏卻是笑而不語。只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七皇子去了江南,明目張膽的拉攏江南學子,並且到處派人宣揚自己的名聲,那賢的名聲都傳到了京城中。在朝堂上,也有不少臣子大稱七皇子賢明德茂。皇帝說,既然你們都說他賢明,那就封為賢親王吧,順帶把七皇子的母親也恢復原位。

七皇子很高興,太子很不高興,勇親王心里很復雜。自七皇子被厭棄,勇親王便遠了和七皇子的來往,雖說七皇子下江南之前又去試圖修復關系,但誰都知道,那只是表面上親密罷了。勇親王看著七皇子得勢,不得不考慮著,是不是又有新的對手出現了。不過七皇子之母雖是妃位,但出身不高,背後也沒有大家族支持,所以勇親王只是懷疑一二,就把人拋在了腦後。對他而言,還是太子威脅最大。就算是一直不動聲色的瑞親王,都比七皇子的威脅來的大。

這時候勇親王倒是聰明了。

賢親王的那個「賢」字和親王的封號,其實都頗為諷刺。

既然跳過五皇子,得了親王,也要有理由吧。從長幼有序來說,五皇子還是郡王呢。從出身來說,怡妃出身最低。從功勞來說,七皇子當差這么久,從來沒辦出過什么利國利民的大事,就算是江南一案,那也是皇帝已經處理好之後,派他去安撫而已。說起功勞,還真沒什么,還比不過上戰場鍍金的勇親王。人家勇親王去了戰場,好歹殺了幾個敵人,而且戰場也確實刀槍無眼,就算勇親王被層層保護著,也有些危險。如果是得寵程度,那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這親王的冊封實在是來的奇怪。

而且皇帝給賢郡王封號的時候也特別有意思,那旨意大意是「既然你們都說他賢明德茂,那朕就封他為賢親王吧」。瞧瞧,其他皇子的冊封都是「朕認為此子如何如何」,這一對比,就能發現其中的奧妙。感情皇帝這冊封,像是被逼迫的似的。

但七皇子所做的事又何曾不是逼迫呢?先是學子幫他傳播名聲,然後是民眾四處贊揚,最後是大臣們交口稱贊。他這一手操縱民意確實是玩得漂亮,但他忘記了皇帝還好端端的沒死呢。皇帝在上面看著自己兒子跑去操縱民意,就差說此子非常適合當皇帝了,他心里能舒服?

功高蓋主的意思就是某人的聲望超過皇帝,這種人一般都得死。同理,皇帝是不會允許有哪個兒子或者臣子在民意上弄得那么聲勢浩大,那簡直是藐視君王。

在皇帝順著七皇子的意思賜下「賢」,並且下了那么一道耐人尋味的旨意的時候,七皇子的未來就注定了。

可惜在劇中的人看不明白,連臣子都把其理解為皇帝贊同民意,覺得七皇子賢明呢。

本來水靖也嚇了一跳,不過被水珏點明白了。水珏這個擁有皇子思維的真正皇位漩渦之外的人,才看的明白皇帝這些彎彎道道——好歹她曾經是皇帝唯一信任的實權王爺,對揣測聖意什么的,是小菜一碟。

太子、勇親王、賢親王三人在家宴上唱念做打做齊全了,順郡王從來都是裝木頭人,而瑞親王則是太極打的十分圓滑,整一只油鹽不進的狐狸。

在女眷這邊上,新誥封的賢親王妃是總算揚眉吐氣了一把,現在又沒有太子妃壓著她們一頭,這兩個親王妃你一言我一語,聽著是感情融洽,但話語里的交鋒不知道過了多少次。可想勇親王和賢親王兩人的關系,並不是表面上看著的那么好。

水珏自然不會參與進去,她和比順郡王還沉默的順郡王妃聊了起來。不過聊了幾句她就沒勁了。若說順郡王是裝的木頭人,那這順郡王妃就是真的木頭人。這恭順倒是恭順了,卻連點人氣都沒有,估計是矯枉過正,那規矩真的學死了。

那賢親王揚眉吐氣,剛把勇親王妃壓過一頭,就見著水珏和順郡王妃之間沉默著,便過來撩撥道:「聽聞瑞親王妃是個和五嫂一樣的規矩人,長興你可有福了。」

水珏知道賢親王妃是在說反話挑撥離間,大意就是瑞親王妃是個認死規矩的木頭人,以後定不可能讓水珏再在瑞親王府中那么逍遙自在。畢竟水珏幫著瑞親王府管家,其他人不知道,皇室中的人還是知道的。

若水珏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說不准就要因為哥哥的注意力被搶走,以及自己將被個陌生女人管教而心生不快了。但水珏是普通人嗎?

水珏心中有一千種一萬種反駁諷刺的話,她也難得說出來。沒事打嘴仗干什么,她還嫌口渴呢。

她看著賢親王妃端著茶水遮住臉那似笑非笑的樣子一陣膩歪,腳在裙子的掩護下,輕輕在賢親王妃的椅子腿上一撥,那賢親王妃立刻撲在了宴席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水珏收回腳,和周圍人一樣換上了惶恐的神態,還不忘擠出了幾滴眼淚。比起順郡王妃臉上的木然和勇親王妃那極力掩飾的幸災樂禍,她的神態算是最自然的。

宮中的椅子都是底下包了獸皮的四角椅子,再加上地面那磨了紋路的大理石板,摩擦力是非常大的。只要在椅子上坐的穩穩的,就算有人在椅子後面推,也不一定推的動。而若是要連著這實木椅子把賢親王妃抬起來,估計需要練過的巨漢了。所以水珏這輕描淡寫的用腳輕輕一抬,就把賢親王妃弄栽倒在席面上,除了水靖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之外,其他人都不可能猜到。

連賢親王妃自己都猜不到。如果說水珏在哪個地面很滑的花園里勾了她凳子一腳把她弄摔倒了那還有人相信。但是這宮中的實木椅子可沉了不說,地面還那么粗糙,自己又坐的穩穩的,還依靠在椅背上呢,除非有人在後面死命推,才有可能把她推到席面上撲著。水珏是絕對做不到的。

其他人看著認為,肯定是賢親王妃剛想站起來做什么,比如敬酒啊出恭啊之類,不小心踩到裙面或者踩滑了才栽倒的,至於這腳滑之後是不是有人絆了一下,看勇親王妃的眼中泄露的笑意就知道了。

至於賢親王妃自個兒,她還以為撞鬼了呢,再加上出了這么大的丑,簡直心里跟火在燒一樣,完全六神無主了。

而賢親王的臉色也十分精彩,恨不得一劍砍死這個讓他丟臉丟大了的王妃似的。

皇帝臉色自然更不好看,特別是那邊坐著好幾個媳婦,都是木的木叫的叫,妃嬪們也只會掩著嘴比誰尖叫的更大聲,連怡妃都愣在那里沒反應。最後還是水珏反應過來,有條不紊的指揮人收拾,並把被碎碗傷到手的賢親王妃扶去換衣服並醫治傷勢。

「長興才多少歲?」太後忍不住對著皇帝嘟囔幾句。之後的話她沒說出口,但皇帝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長興才十一歲,那些皇家媳婦多少歲?那些妃嬪又多少歲?還不如一個女娃娃了!皇帝一邊為自己的女兒果然與眾不同比普通人都淡定聰慧能干而自豪,一邊對那些尖叫的讓人頭疼的女人很是不喜。特別是勇親王妃,你叫就叫啊,好歹遮掩一下嘴角的幅度成嗎?難不成他給兒子們娶的媳婦就真的那么邪門,非和兒子一個性格?

其實這真怪不得勇親王妃。她剛還受了氣啊,咋一下看著賢親王妃出了那么大的丑,那真實的心情可不就自然而然的反應在表情上了。她也是做戲做慣了,才能很快的把表情調整過來,至少看上去比較自然了。

只是比起旁邊一個木然中帶著實打實的驚訝,一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備所以表情特別自然,她這個臉色有異的就特別明顯了。

這場家宴就這么在灰頭土臉中結束了。水靖悄悄湊到水珏耳邊道:「腳疼嗎?餓了嗎?回家做火鍋去,你不是想吃涮羊肉嗎?」

水珏驚恐未定的點了點頭。

林黛玉低著頭,那真的是嚇得不輕。她正好能聽見這兩人的話,忙抬頭看了一眼皇帝,見皇帝很是欣慰的看著這邊,心里特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