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 / 2)

柳理會試的時候,水珏也是稍微有些緊張的,也曾想過派人去打探一下,但又怕給柳理更大的壓力,讓柳理發揮失常,只能強自忍住了。到放榜那天,水珏早早的派人去打聽了,當看到柳理通過會試之時,松了口氣。只要柳理能進入殿試,他們兩的婚約就算是作數了。

水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水靖和陳凝安自然也知道了,為此,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各自摔了不少盤子,那後宮里氣壓都低了幾度,一些有些小心思的妃嬪們還以為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兢兢戰戰了好久。

而水靖和陳凝安夫妻齊齊發怒的事,自然也被探子們傳到了宮外,一時間朝中大臣們也老實的不得了,連忠勇親王都老實了。最近他是被打擊的已經沒了奪位之心——事實上他在水靖登基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沒希望了,之所以還這么抵著,不過是咽不下心中這口氣罷了。只是接連的打擊讓他不得不認識到,自己和這他一向看不起的懦弱皇子的差距。

只是忠勇親王現在想退也退不了,他後面有甄家,有李家,還有其他只能頑抗到底的家族。上了賊船,就不可能那么容易下來了。

忠勇親王的糾結,水珏已經不關注了,現在她很想跑到大殿上去,看看殿試的經過。這時候她分外厭惡這個時代女子低下的政治地位。

在大殿上,水靖心里也很焦躁。君無戲言,雖說他沒下明旨,但當著自己妹妹的面承諾的事,他不可能反悔。現在柳理已經有了殿試的資格,其卷子也已經被考官特意呈上來,是最可能拔得頭籌的幾個人之一,若這幾個人在殿試上發揮不出錯,一甲進士就要在這幾個人中產生。

這其實也是水靖設下的陷阱。本來說那柳理通過了會試,能進殿試,就能給他探花之名。但這其實是不一定的。殿試的前三名,在最開始定進士的時候,其實已經選出來了,皇帝的作用也就是排個名次。除非是在殿試上特別優秀的人才,才會有例外。

水靖本覺得若是柳理的位次在進士之中靠的太後面,他也有理由不給柳理探花之位。到時候雖說並不取消婚約,但是再讓柳理歷練段時間,好好磋磨一下,讓妹妹再配自己一段時間,總是可以的吧?

沒想到柳理那文名並不是吹出來的,他的試卷被考官們贊不絕口,說是有狀元之才,水靖想要把其降為探花,似乎還是屈才了?

這時候水靖有些暗爽。把原本的狀元降為探花,也算是出了口氣了吧?

殿試時,那一群讀書人大多都表現的不錯,只有少數人因為面聖太緊張,影響了發揮。在會試中,位次靠前幾位的人,只有一位老進士發揮失常,一甲進士與其無緣。

殿試時寫的是策論,日暮交卷。承到水靖面前的卷子,自然只有考官已經選好的最出色的卷子,其份數不超過十份,而考官也會在上面標記,從卷面上就可以看出,考官心目中的位次。之所以多拿幾份,不過是給皇帝選擇的余地的。而皇帝選出的也只有前四名,其他的名次由考官自行決定。

考生們交卷後自行離場,次日才放榜。水靖和幾位主考官用過膳之後圍著幾份考卷坐著,其他的試卷的名次則已經由考官眾議選出。

最後水靖選出的一甲的三名和考官位次一樣,和會試也差不多,只可惜那老進士因為發揮失常,錯失一甲,只得到傳臚之位。而狀元之位,考官們一直認為,應當是柳理獲得。這理由也簡單,論身份,柳理既非寒門,又因家道中落,和現在的勛貴沒有關系,是最好平衡兩方勢力的人選。而柳理本身才華橫溢,若是得到狀元,就是三元及第,在水靖登基後第一次舉行會試,有一個三元及第的人,也是個好兆頭。再來,柳理論相貌,是幾人中最出眾的,看著也舒服。

不要以為殿試不看臉,長得歪瓜裂棗,好意思游街嗎?

水靖試圖以柳理年紀太輕等為由來卡掉柳理的名額,但是太上皇也在旁邊坐著,他起初並不發表意見,准備放權給水靖,現在看著水靖不知道在別扭什么,死咬著非得降柳理的名次,才發話,說這三元及第的瑞兆很好啊,年紀輕更好,說明是人才,於是才把柳理的狀元之位給定下了。

「可這樣的話,探花的容貌還不如狀元了。」水靖遺憾道。

太上皇不由笑了:「你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非得降那柳理的名次吧?」

水靖訕訕道:「他確實也年輕啊,而且探花長得不是最好,總覺得很奇怪。再說了,只要是一甲進士出身,前程並無太大區別啊。」

若不是為了維持皇帝的尊嚴,太上皇真想敲水靖腦袋一下:「若是以後的會試,也可以按照你想的來。只是這是第一次,三元及第的話題多好啊,這也是機會。」

「我明白了。」水靖低下頭。

「咳咳。」太上皇瞪。

「朕明白了。」水靖垂頭喪氣,「還是覺得探花長得居然還沒有狀元好看,很奇怪啊。」

太上皇氣結,拂袖而去。一旁的大臣眼觀鼻鼻觀心,就當自己是布景板。

水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啊,不但賠了個妹妹,還讓柳理落了個三元及第的好名聲,他怎么想怎么氣。這柳理怎么就這么好運呢?

太上皇離開之後,自然把這「趣事」告訴了正在聊天的太皇太後和水珏,太皇太後笑的前俯後仰,水珏也捂著嘴笑話她哥。太上皇和太皇太後只以為水靖是不忿狀元居然比探花還長得好,覺得有些別扭,只有水珏知道她哥真正的心思。

一旁的皇後聽了,臉色也變了變,笑道:「若不是皇上第一次主持殿試,那柳理年紀太輕,探花也是不錯的。」

「得了得了,你們夫妻兩就一個想法,這樣算夫妻連心?」太皇太後笑話道,「只是那孩子姓柳,可與京城那理國公有親?」

「似乎並不是多親近的關系,只是碰巧罷了。」太上皇對柳理略知一二,「那家開國之初也是國公,似乎封號是惠。和理國公家雖說都姓柳,但似乎祖上並無關系。不過因為姓氏相同,兩家之後關系還不錯。」

兩個柳家並未連宗,但因著那份一樣的姓氏,在兩家人都還有人做官的時候,走的肯定比旁的人近些,那時候也互稱兄弟。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她也只是好奇問一問而已,對其出身並不在意。

「那柳理似乎還有著三品輕車都尉的爵位。」太上皇對柳理也是很滿意的。人老了,本來就念舊,對勛貴們總是多一份寬容,只是那些勛貴們實在是太沒有出息了。現在突然有個勛貴之後得了狀元,太上皇怎么會不高興?即使這個勛貴他老早就忘在了腦後,若不是柳理出息,估計永遠都想不起來還有這么一家的存在。

「那真是青年才俊了。」太皇太後意有所指的含笑瞟了水珏一眼,水珏立刻羞紅著臉告退。

太上皇呵呵笑著,也覺得自己在女兒面前提這個年輕男人似乎不合適了。不過轉念一想,水珏年紀也到了,不知道那柳理是否娶親,若並沒有娶親,倒也是一門好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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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說那次日柳理派人打探消息的時候,在得知探花不是自己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報喜的人就叫了起來,倒沒有把柳理嚇的太厲害。只是柳理有些躊躇,說好的探花變成了狀元,這婚約究竟還算不算?皇帝對他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柳理來參加科舉的目的,和其他讀書人不同,單純是為了那口頭上的婚約罷了。現在臨到緊要關頭了,說好的探花突然變成了狀元,讓柳理一向睿智的腦袋也有些不清明了。他甚至有些埋怨自己,那么搶風頭干什么,早知道藏一兩分力氣,也不至於現在上上下下,心頭不安穩。

要是其他讀書人得知狀元郎心頭所想,說不准會拎著板磚找上門來。這不是太欺負太侮辱人了?

柳理的糾結並不能改變他已經成為狀元的既定事實。在放榜之後,就是□□和皇帝宴請一甲進士的瓊華宴。柳理穿著錦袍,胸前綁著大紅花,那如同春花秋月的容貌,硬生生的把榜眼和探花的本來還能看的容貌比的暗淡無光。

探花於禮,字鵬雲,出生魯州一帶,在當地也是望族,也有著風流才子的美名。他摸摸鼻子,很不懷好意的瞪了柳理一眼:「被狀元公一比,我這探花估計會成為笑柄。」

「狀元公才貌雙全,豈是我等凡人能比擬的。」榜眼鄧韋,字孟明,看著是個寬厚和善的容貌,嘴比於鵬雲還毒。

「你兩有完沒完?」柳子怡橫了兩人一眼。

「嘖嘖,還生氣了。」於鵬雲把手搭在柳子怡肩膀上,擠眉弄眼,「你可是得了狀元的人,笑一笑嘛。」

「鵬雲說的沒錯。」鄧孟明也一個勁兒的點頭。

柳子怡嘴角一抽,一鞭子抽在於鵬雲的馬屁股上。雖說這力道很輕,那駿馬還是往前跑了幾步。

於鵬雲笑的更暢快了。

「這三人認識?」看著這樣子,其他人還會不明白,這三人是熟人?水靖喬裝坐在樓上一邊給柳子怡發射死亡視線,一邊問道。

「柳狀元和鄧榜眼曾在孔聖書院游學一年多,似乎是在那時候認識的。」旁邊打扮成小廝的太監忙回答道。

「嗯。」這也是緣分了。不過因為孔聖人的名號,稍稍有錢有才的人都會去孔聖書院游學一段時間,去聽聽那只開書院不做官的孔家傳人講解一下儒家經典,再去觀摩一下孔聖遺物。這三人能撞在一起,還能成為似乎不錯的朋友,確實是難得。

水靖不曾懷疑柳子怡對水珏的心意,對柳子怡的城府才干更是高看一眼——這也是他討厭柳子怡的原因。若是柳子怡把這兩人視作朋友,那么可以召柳子怡來問問,這三人是否可用。他用人名單中並無這兩人,若是增添上去,以他們兩人科舉打出來的名聲,很多事也好做一些。

柳子怡也沒想到會這么巧,居然和這兩人共同進入一甲。不過他轉念一想,正好和水靖想到一處去了。鄧孟明出身寒門,和朝中任何勢力都沒有關系,自然能被皇帝收為心腹。而丁鵬雲雖說是魯州望族,但他那一支和孔家走得近,還偶有聯姻,地位超然,家族也一直秉承著不偏不倚的政治傾向。丁家現在也沒有人在京城做官,只是在魯州有一番勢力。

以他們三人的交情,雖算不上莫逆,也是相互欣賞,但有了同科進士同朝做官的契機,成為莫逆也是可以的。如果他說服這三人為皇帝效力,並引薦給皇帝,那么皇帝對他的印象說不准會變好一些。

柳子怡可是知道皇帝對常瑞公主有多寶貝,就對自己有多討厭。

只是對於這兩人,他也只是了解其學識和品行,對其辦事能力還不是非常了解,還需要觀察一二。但只憑那兩點,也可以先牽線。

柳子怡一肚子彎彎道道,完全一副賣友求榮的可憎嘴臉。而兩個打趣柳子怡的人還不知道柳子怡已經准備把他們兩賣掉給皇帝博取好感了。

不過他們就算知道了,估計也只有感激的份。不是每一屆的一甲進士,都能獲得皇帝重用的。特別是這兩人在朝中並無人脈,若是在京城做官,當然分外艱難。

三人平時都有通信,只是在京城應考的時候,柳子怡閉門不出,丁鵬雲也早聽家中長輩說了,現在京城有人蹦躂的厲害,沒事少出門。而鄧孟明雖然沒人指點,但他既然和柳子怡、丁鵬雲交好,自然早就得了兩人的勸告。鄧孟明對自己的才華也頗有自信,就算進不了一甲,但二甲進士出身肯定是沒問題的。要遞帖子拜見權貴,也要等放榜後再說。

現在三人在京城算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話也挺多,直到有小太監催促,三人才相識一笑,起碼上街□□。柳子怡心里想著水珏,正忐忑著,不知道自己得了狀元,那婚約算不算數,魂已經不知道飛哪去了,面上自然一片嚴肅,冷冰冰的看不出笑容,倒自有一副清高的模樣。鄧孟明一直掛著溫和老實的笑容,一看就是和善人,只拽著韁繩的手指有些泛白,看著有些緊張。丁鵬雲倒一副適應良好的樣子,還能對著路邊閣樓上那些姑娘們笑的如同朵花似的,似乎真要坐實風流才子的美名。

「子怡啊,你高興點成么?板著張臉有意思嗎?」丁鵬雲摸了摸自己被荷包砸中的額角,轉頭對柳子怡說道,「我記得你尚未婚配,說不准這一路上就有千金小姐看中你哦。對著自己未來的媳婦兒,還不笑的殷勤些?」

柳子怡白了丁鵬雲一眼。若是見著常瑞公主,他保證立刻笑成一朵花。可是明擺著皇上對他意見大著呢,不大可能讓常瑞公主出宮來看自己游街。

「我記得鵬雲兄家中已有未婚妻,你笑的這么燦爛真的沒問題嗎?」鄧孟明也加入了聊天,「可不要對不起孔家小姐啊。」

丁鵬雲摸了摸鼻子:「我就笑笑而已,我家明薇才不會這么小氣呢。」

「我記得孔小姐鞭子輪的挺好的,既然喜歡習武,那么應該是很大氣的人。」柳子怡皮笑肉不笑道。

丁鵬雲惡狠狠的瞪了柳子怡一眼。鄧孟明立刻大笑出聲。

孔家那和丁鵬雲青梅竹馬的小姐雖說長得文靜,但是孔家中難得不喜文而喜武的人。偏偏她是家中那一輩唯一的女兒,又是幺女,從小備受寵愛,雖說家教良好,也並不驕橫跋扈,但家中對她的愛好很縱容,是以武藝還算不錯,至少是丁鵬雲這弱書生沒法比的。不過丁鵬雲和那孔家小姐自幼玩在一起,關系很親近,倒也從未覺得孔家小姐哪里不好了。

只是,咳咳,還沒成親,就有點懼內罷了。

所以丁鵬雲那風流的樣子,完全就只是表面的樣子罷了。

「你們不用羨慕我,年紀輕輕的狀元榜眼,想和你們結為親家的人多得是。」丁鵬雲被兩人打趣多次了,臉皮厚的很。

「我在老家也已經有未婚妻了。」鄧孟明有些不好意思道,「已經互換了生辰八字,約好了等科舉後就娶她進門。到時候你們可要來喝一杯喜酒。」

「那是自然,恭喜恭喜。」兩人忙道。

「這下子就只差子怡了。」丁鵬雲促狹道,「你可是唯一的香饃饃,我很期待你被圍追堵截的樣子。」

柳子怡很想吼一聲,他也是有婚約的人。但是事關公主閨譽,又不可能說出來,柳子怡只好憋成內傷,任由那兩個人生大事都已經解決的人嘲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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