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個迷路的孩子,無助地埋在她的頸項間。
溫熱的淚落在她的皮膚上。
心就在那一瞬間妥協了。
她終究還是再一次地接納了他。
可惜好景不長,向何的母親開始催促他們要孩子。
由於向何一直沒有跟家里說秦雨萌無法生育的事情,所以弄得大家都很尬尷。
「雨萌啊,快把葯喝了。這是一個老中醫開的方子,聽說好幾年不孕的夫妻,吃了他的葯,第二個月就懷上了。」
向何的母親不知道從哪里道聽途說,非讓秦雨萌試一試。
秦雨萌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她看了看低著頭的向何,然後嘆口氣,仰頭把葯喝了個精光。
嘴里全是苦澀的味道,一如她漸漸枯萎的心。
半年過去了,見秦雨萌的肚子還是沒有反應,向何的母親徹底急了。
「兒子,雨萌要是生不出來,咱們向家的煙火可就斷了。」
「媽,實在不行,我們就領養一個孩子吧?」
「什么?那領養的,能和親生的一樣嗎?」
「那怎么辦?」
向何被他媽鬧得沒有辦法,只好答應她的奇葩要求:借腹生子。
那個女生是他媽從鄉下帶來的,剛到他們家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像一只受驚的小白兔。
她拉著秦雨萌的手,眼里還濕漉漉的,「雨萌姐姐,第一次會很痛,是嗎?」
痛?
秦雨萌以為自己千瘡百孔的心已經麻木,結果現在還是痛得無以復加。
她看著他們走進卧室,然後房間里傳來女生的痛呼聲。
那個女生的名字里也有一個萌字,所以向何在達到巔峰時,叫出的那一聲聲「萌萌」,到底是在為門外的她,還是壓在他身下的她?
她知道自己應該回避,可就是無法挪動腳步,像是要把那道門看穿似的,緊緊地盯著那道門。
痛呼聲開始漸漸減弱。
沒一會兒卻傳來女人的歡愉聲,一浪高過一浪。
房門緊閉,里面是熱火朝天,外面卻是鴉雀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久到她快要忘記時間的流逝。
他們終於走出房間,兩人皆是春風拂面,面色潮紅。
女生穿著向何的襯衣,然後躲在他的身後,唯唯諾諾地看著秦雨萌。
「雨萌姐姐,你會趕我走嗎?」
「當然不會。」
向何的母親走過去,牽著她的手,看見她的脖子上布滿寵愛的痕跡,笑得樂開了花。
「餓了吧?」
見她點頭,向何的母親拉著她走進廚房,「想吃什么?媽媽給你做。」
這算什么關系?
二房?
秦雨萌嗤笑出聲,「向何,這次簽離婚協議書,請爽快一點兒,不然我怕你的孩子來不及上戶口。」
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慌亂地解釋著,「我們只是借腹生子,到時孩子會記在你的名下。」
她拂開他的手,「別再自欺欺人了。這次,我們是真的結束了。」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因為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的心。
這一次,她選擇徹底放手。
日久見人心,初來城市的女生被浮華的世界誘惑著,漸漸變得貪得無厭。
她褪去小白兔的外衣,化身成艷麗的妖精,游走在各大夜場,勾搭公子哥、二世祖。
後來,她還成為裴爽的新寵,盛極一時。
有一天,秦雨萌和向何在浮屠碰上。
向何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主動上前,「好久不見,一起吃個飯吧?」
畢竟是相愛多年的人,她也做不到完全形同陌路,於是點點頭,吃個飯而已。
可是冤家路窄,裴爽正巧也在浮屠吃飯。
當年的小白兔萌萌,如今可是一肚子壞水。
看見向何和秦雨萌坐在一起吃飯,頓時怒火中燒。
以前每次上床,向何都叫著「萌萌」的名字。
起初,她以為是在喚她,心里甜如蜜糖。
後來他喝醉了,她才聽清楚,原來他一直叫的是「雨萌」。
她狠狠地看著他們的身影,然後轉身撲倒裴爽的懷里。
「幫我做件事情好不好?」
裴爽用力拍了拍她的屁股,「說吧,美人的要求,我都會答應。」
那晚,向何送秦雨萌回家。
路上突然冒出幾個猥瑣的男人。
向何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只好盡量拖住他們。
「雨萌,你快跑!」
幾個男人對他拳打腳踢,下手極其狠毒。
他被打得渾身是血。
秦雨萌頓時就被嚇傻了,六神無主地呆立在那里。
「快跑啊!」
他快支撐不住了,只能拼命地叫她逃跑。
她慌不擇路,在一個長坡處,從高高的樓梯上滾落下去。
她以為自己會死,結果醒來後卻發現生不如死。
由於脊柱受傷,導致下肢癱瘓,她的下半輩子也許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這是老天的懲罰嗎?
她究竟造了什么孽,要被上天這樣對待?
後來,警局調查出是裴爽在背後指使,向何想要將他繩之以法,可惜現實就是那么殘酷。
對方的律師來到醫院,勸說他們放棄起訴。
甚至連裴氏二當家裴雅琴都親自出面,替她的弟弟裴爽收拾爛攤子。
醫院的走廊上,裴雅琴拿出一疊錢,然後在向何的面前晃了晃。
「後續治療需要大筆的費用,我勸你最好還是把錢收下。」
他緊抿著嘴角,始終沒有伸手。
她輕哼出聲,然後把錢扔在他的臉上。
「這些錢足夠買下你的尊嚴,別給臉不要臉!」
說完,就轉身帶著律師離開。
散落在地上的錢,像是摔碎的尊嚴,他緩緩地蹲下身,然後一張一張地把它們撿起來。
「這是你的嗎?」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好聽的女聲,他抬起頭,就看見夏冷心充滿笑意的臉。
她撿起腳邊的錢,然後遞給他。
「你好,我是『微笑天使』的義工,請問秦雨萌在哪里?」
他指了指身後的病房門。
「謝謝。」
說罷,她就推門進去。
據醫生的說法,秦雨萌身體上的傷可以治愈,但是心理上的障礙,會讓她無法重新站立起來。
夏冷心作為「微笑天使」的義工,主要的責任就是開導這些病人,讓他們配合醫生治療,早日恢復健康。
日子一天天過去,秦雨萌也漸漸地對她敞開心扉。
「今天好點了嗎?」
夏冷心帶來了秦雨萌最喜歡的香水百合。
秦雨萌笑得淡然,心里的那道坎哪里會那么容易就邁過去?
了解了他們的故事,夏冷心很是感概。
「你不覺得我們的愛很臟嗎?別人把我弄臟,他又去弄臟別人,然後我們都遭到了報應。」
她講完自己的故事,終於說出藏在心底的結。
那些骯臟的過去,讓愛變得一文不值。
「愛,一點兒都不臟。」
夏冷心牽起她的手,然後看著她的眼睛。
「你通過新聞應該知道我的緋聞吧?」
她點點頭,因為抹黑夏冷心的就是向何。
「在別人的眼里,我的情感被指責的,被禁止的。但是我就是喜歡他,單純地喜歡,和愛情還有其他的污蔑無關。所以,這種情感一點兒都不臟。臟的不是心,而是被外界動搖的不堅定。」
她指著秦雨萌的胸口,「你問一問那里,它會告訴你答案。」
第二年的春天,迎春花盛放,空氣里蔓延著淡淡的香氣。
秦雨萌康復出院,腿腳還有點不方便,需要借力於拐杖,但是已經能靠自己站立起來。
向何捧著百合花朝她快步走來。
她接過花,盪起溫柔的笑。
比起以前,現在的結果遠遠比預想中的好,而今後會越來越好。
她仰起頭,醫院的樓面上正在掛戶外廣告。
廣告幕布上面是夏冷心。
她笑得像天使一樣,純凈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