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大吃一驚，看怪物一般地盯著雲汐，說不出是何意味，雲汐清晰地在男子眸中，看到了臉色僵硬的她，也看到了其中震驚、奇怪、嘲諷、僥幸……那神色，說不出得復雜。

「既然你只是個小偷，我也沒必要趕盡殺絕，但下次不要再被我碰上。」漠然轉身，雲汐邁步而回，站在床邊，背對男子說道。

「多謝。」男子看著雲汐的背影，眼中閃過掙扎，出手，還是不出手？最終，他拱了拱手，化作一抹黑影，從窗邊躍出。

不論雲汐相信與否，男子明白，想活命，只有一條路。

「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竟然敢放我離開，不過實在是失策，差點就栽在這里。一個人獨攬下這份報酬是不行了，李紗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會為你的愚蠢而付出代價！」離開了房間，男子嘴角冷冷勾起，怨毒地看了眼身後，旋即身軀幾個輕縱，消失在了黑夜。

黑衣人的氣息，消失在了狹小房間，雲汐還保持著那人離開時地姿勢，然而她手中的裂空之匕，突地滑落下來，直直沒入地板之中。

身體逐漸癱軟而下，臉埋入了被窩之中，血腥不堪地場面，猶如走馬燈般閃爍回放，男子凄厲的慘叫，女人驚慌的求饒，嬰兒尖銳的啼哭……赤紅侵染了她的眼，連記憶中的墨夜，也宛如血般凝稠。

空懸的右手，尚有血跡未干，此刻，正不斷地劇烈顫抖。

原來，裂空之匕掉落，是因她拿不住了。

「一年了，這一年來我不再親手殺一人，甚至連那些追兵，也只是引誘他們被變異獸所殺……」雲汐的聲音顫抖而痛苦，斷斷續續地傳出：「可是為什么？那個夢魘一直有增無減，難道你們以為我想殺人嗎？難道我喜歡殺人嗎？為什么……為什么我不能不殺人？」

蜷縮在床邊，雲汐猶如陷入了無止境地怪圈，顫抖著緊攥成拳，一下又一下，柔軟大床發出「砰」地悶響，延綿不息。小狐狸站在她腳邊，靜靜聆聽她毫無邏輯地囈語，偶爾露出的瑩白面頰，其上青筋清晰可見。

「阿汐，這本就是個吃人的世界。」待雲汐發泄地差不多，小狐狸淡淡開口。

雲汐身體一僵，卻不再動作和言語。

「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阿汐，別等你身邊重要的人都死光了，也別等你失去所有，才恍然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到那時雲汐才醒悟，那時的她，小狐狸都不敢想。

恐怕，阿汐會直接瘋了吧。

她那么個孤單的人，那么個自私而重情的人。

所以……

「阿汐，你現在不該只懂得防守殺人，你必須學會，在別人殺你前，先殺了他！」

近期的噩夢太擾心，今晚之事，讓小狐狸徹底慌了神。

「阿汐！你必須擁有一顆，殺戮之心！」

叛逃的一年，雲汐不見過得比凌妃雅好，時刻綳緊神經，還得忍受心臟不時洶涌肆虐地抽搐，背叛的傷，失去夢的哀，血腥的夢魘，幾欲讓她瘋魔。

旭日東升，空氣中卻隱隱充斥異樣地能量波動，鋼鐵制成的門板，突然發出陣陣咔嚓聲響，宛如蛛絲斷裂，逐漸蔓延擴散而開。

嘭！

一道勁氣颶風驟然席卷，門板瞬間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碎塊，伴隨著刺耳尖銳地聲波，屋內剎那間狂風呼嘯，細微地腳步聲踏入，宛如踩踏在心尖，煙塵中，模糊的人影顯現而出！

「李紗衣在哪？」人影望了望，並未發現任何蹤跡，轉頭冷冷問道。

「怎么可能？！」男子聞言一驚，惶恐地四處張望，然後腳下一軟，跪在了人影面前，「大人，昨晚李紗衣確實在這！肯定是我打草驚蛇，所以她才連夜逃了。」

「諒你也不敢騙我。」細細碎碎地斷裂聲，在房中響起，隨即微風一卷，灰塵散去，露出了一名渾身泛著黃光的青年，他緩步走到雲汐的床鋪，伸手摸了摸，溫度早已散去，然後趴伏下身，銳利地目光直掃床鋪，不放過一絲一毫。

男子屏息，眼觀鼻鼻觀心，深知這名青年的駭人手段——追蹤！

青年摸索了不一陣，便起身走至窗邊，嘴角緩慢地勾出抹冷笑，「她才走了沒多久，我追上她不難，若那人真是李紗衣無誤，該給你的，必定少不了你！」

男子恭敬道：「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