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他具體的死亡日期了,隱約記得好像是被身邊親近的人捅了一刀。
顧森打量著手里的袖箭,對蘇梅最後這句話,不置可否。
「顧淼呢,」蘇梅道,「你怎么安排的?」
「送出去了。」
「跟在她身邊的人可靠嗎?」
「嗯。」
「走吧,」趙恪穿上大衣道,「我送送你。」
顧森抱著閨女又仔細交待了幾句,跟在趙恪身後,出了趙家。
「趙恪,」顧森丟了包煙給他,拿出袖箭扣在左右腕上,「下午,我和妹妹把我們倆名下的產業整理了一遍,我准備明天全部捐出去,包括……葯山。」
默了默,顧森問道:「你有什么建議嗎?」
趙恪抽了根煙在鼻下嗅了嗅,點燃,隨手把煙盒丟給了他。
顧森一怔:「怕我在煙里給你加料啊?」
趙恪白了他一眼:「我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你,便是最親蜜的人,這段時間你也要防著點兒。」
小梅說話時,他那不以為然的態度,當他沒看見啊。
「顧森,」趙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實話,要不是你是顧家的嫡長,你父親又是烈士,你坐不上族長的位置,也到不了那位的身邊,德不配位!」
顧森握著煙盒的手一緊:「爺爺把顧家交到我手上說,不要求我帶著顧家更上一層樓,只希望我能護著顧家走下去……」
「一個連天資好點的孩童都容不下的家族,」趙恪嘴角輕勾,諷嘲道,「本身就已爛到了骨子里了,還護,呵!你可真行!」
「趙恪!這不是你該管的事。」顧森額上的青筋跳了跳,氣道,「還有小淼的失蹤跟我顧家族人無關,我讓人查了……」
趙恪輕嘆了聲,掏出一封信遞給他:「看看。」
顧森狐疑地接過來,只一眼,就震得倒退了數步。
里面不但有顧淼被拐的始末,還有顧丹雪被害的經過,所有參與人員,全部列在下面。
「你、你,你還是插手了!」他防了又防,還是沒防住趙恪的一雙手。
「來南方軍區接顧淼時,你是怎么說的,徹查、分宗。顧森,我跟江司令等了又等,始終沒等到你處理的結果。」
「我顧家的子弟,我顧家的子弟,他們大都在各個軍醫院,研究所,他們的人品、他們的醫德都是經過考驗的,不能因為這些人,毀了……」醫葯不比其他,最重名聲,他為什么不敢深查,打碎了牙和血吞,因為他們啊!
父親那一輩,為了國家解放棄醫拿槍,犧牲者大半。他這一輩,有改志向的,可大多數還是穿上白大褂,一,一手葯箱的上了戰場,到解放初,犧牲者半,留下的這些,不能因為幾只蛀蟲毀了。
他讓伯爺配了葯,本想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他們,可沒想到江司令和趙恪會提前來這一招。
趙恪默然:「顧森,顧家的秘葯,你不能用。」
用了,查出來,顧家才真正毀了。
顧森震驚地看著他,半晌,自嘲一笑:「趙恪,我得承認,我確實不如你,沒想到,你連這個也知道了。」
趙恪抿了下唇:「不是我查的,是上面一直關注著呢,你的職位太敏感了。」
顧森陡然驚出一聲冷汗,腳下一個踉蹌坐在了雪地上。
「顧家與你來說難道不是一套枷鎖嗎?」趙恪彈了彈指尖的煙,伸手拉起他道,「沒有了族長一職,你才能更好地完成本職工作。同理,對於那些上進的顧家子弟來說,沒了顧家這個腐朽的龐然大物,他們才能走得更穩、更遠,無需擔心族人的打壓、拖後腿,近而剝奪他們該有的功績。」
有些人封建大家長當久了,總喜歡掌控小輩們的一言一行,這誰受得了。所以他們反抗了,將一些家族罪證送到了他手中。
這個就沒必要跟顧森說了,免得他露了口風,無意中害了這些人。畢竟,大義滅親在這個時代不是什么好名聲,他們的人品,各方面都會受到世人的質疑。
顧森失魂落魄地走了。
趙恪回來後,想了想,「小梅,你抱上丹雪,跟我走。」
「去哪?」
「醫院。」
蘇梅一愣:「換洗衣服什么的,要帶嗎?」
「嗯。」趙恪找了個麻袋,大米、白面、肉、水果等物各裝了些,綁在自行車後座人一側。
蘇梅拍了拍顧丹雪的頭:「小雪,零花錢帶個十元,多的別拿。換洗衣服拿兩套。」
「蘇姨,」顧丹雪抱住蘇梅的腰,搖了搖頭,「我不想去醫院。」
「丹雪,」趙恪沖她招了招手,「叔叔有幾句話跟你說。」
顧丹雪松開蘇梅,怯怯地朝趙恪走了幾步:「趙叔叔,我很乖的,你別送我走好不好?」
「丹雪還記得你九叔、十一叔嗎?」
「記得。」他們每年都會給她捎來養身子的補葯,「還有五叔、八叔、十七叔、三哥、五哥……二伯……丹雪都記得。」
「你九叔、十一叔的研究成果被你三伯搶了,我們要幫他們奪過來,只有一個辦法……」
顧丹雪雙眸一亮,握著小拳喊道:「摧毀它!念營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未來,我要建一個新的顧家!」
蘇梅抽了抽嘴角,她記得念營說的是車吧。
趙恪訝異地挑了挑眉,這女娃的聰慧程度,完全不輸顧淼小時候。
「你生在顧家,該知道摧毀它有多不容易,而他們的陰私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叔叔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守在你們身邊。所以丹雪,我送你去一位爺爺那好不好?」
「蘇姨、小瑜兒他們能經常來看我嗎?」
趙恪點點頭。
「那還等什么,」顧丹雪撈了個包裹抱在懷里,催促道,「走吧。」
到了醫院,蘇梅才知道,趙恪給顧丹雪找的爺爺,竟是呂部長。
呂部長愣了下,問趙恪:「顧家小姑娘?」
趙恪招手喚了顧丹雪近前:「丹雪叫呂爺爺。」
「呂爺爺新年好!」
呂部長點點頭,讓妻子帶她和蘇梅到一邊玩。
「准備動手了嗎?」他問趙恪。
「原本想等童子軍選拔結束再動手的,」趙恪苦笑了下,「沒想到,今兒去顧家,幾個小家伙跟人起沖突,不小心傷了丹雪,讓顧森和顧淼做出了捐獻家財的決定……」
這么一來,就只能趕在顧家其他人之前,提前動手了。
不然,顧森、顧淼危矣。
還有……秘葯的事,他必須小心處理,萬不能讓上面知道顧森已經動了啟用它的心思,不然,整個顧家就真的完了。
「去做吧,」呂部長道,「帶上你們新選拔的特戰人員,順便讓大伙兒看看他們的實力。」
「剛訓練了幾天……」
「我相信你!」呂部長笑道,「你的兵也相信你!趙恪,去吧,連夜清理。」
「軍醫院有顧家幾位旁支,我怕……呂部長,你帶著張姨和丹雪換一個地方吧?糧食什么的我都准備好了……」
「什么大風大浪我沒有經歷過,幾個臭蟲,要我躲,」呂部長失笑地搖搖頭,「沒那道理。不用管我了,正事要緊。」
趙恪見勸不住,只得先讓蘇梅在旁陪著。
他去軍部,飛速派了兩個人過來,替換下蘇梅。
蘇梅再見趙恪已是三天後。
胡子拉雜,一身疲憊,身上還帶著濃郁的葯味。
蘇梅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先在沙發上坐會兒,我給你下碗面,再燒鍋熱水洗洗。」
「好。」聽著院里孩子們的歡笑聲,嗅著廚房里飄來的飯菜香,趙恪身心一松,沉入了夢鄉。
蘇梅端著面過來,趙恪陡然一驚,跳了起來,與之同時,拔出了後腰的搶。
「小、小梅,」抹了把臉,趙恪放下了槍,接過碗,拉著蘇梅在身邊坐下道,「沒嚇著你吧?」
蘇梅搖了搖頭,不解道:「不過是清理一個顧家,你怎么整得跟參加邊境任務似的?」
趙恪狠狠揉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點,低語道:「是我失查了,沒有想到顧家還有那么厲害的易容術,幾乎達到了假亂真的程度。初開始沒有防備,我們連續中招,折損了兩名戰士,傷了九人。」
蘇梅心頭一驚,猛然攥緊了他的手:「你是不是受傷了?」
是她大意了,方才聞到趙恪身上的葯味,只當是他在審訊的過程中,跟顧家的人待久了,熏然上的。
「在哪?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