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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子 南葯 3424 字 2023-02-11

陶然居外的院子竹林依舊,偶有寒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枯黃的葉片隨之飄落,堆積在那竹下。另一旁的石桌上擺放著一壺酒,玉壺光澤透亮並著幾個白瓷酒杯,另有幾本書冊刷刷被風翻過。

這滿院景色雖美,可齊慕陽卻心不在焉。

他並不知道沈麒和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沈麒所謂的證據或許不過是在故意嚇唬他,可這都不過是他的猜測,要是沈麒真的握有什么證據,到時候可就麻煩。

齊慕陽搖了搖頭,他並不認為沈麒會知道什么,那件事唯有他一人明白,這世上絕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曉。

如今,沈星源已死,聖上雖說赦免了沈家,可已經被聖上厭棄,就連沈睿華的官職也沒保住,以後沈家也就這么敗了,以後的子弟就算想要出仕也沒那么容易。

「舅舅,這杯酒——就當外甥給你送行了!」齊慕陽倒了一杯酒,灑在地上,低聲說了這么一句。

當初在沈星源書房的時候,齊慕陽就知道他和沈星源之間絕對沒有妥協可言,在對付沈星源之前,他便想過會有這一日,他並不後悔。

也沒有後悔可言!

「另外,這一杯酒便是給你們送行了!」齊慕陽又倒了一杯酒,便是給那些被沈星源牽連,像沈麒母親那樣的無辜人。

一飲而盡。

他早就知道自己手上已經沾染了鮮血,從沒有覺得自己是清白的。

竹林之下,好一片陰涼,卻又透著一絲寒意。

齊慕陽無動於衷,依舊坦然,他不信佛,卻是明白因果循環,從他當初殺人開始,他就已經明白。

翠兒穿著一身淺綠色的長裙,外面是緋色的褶子,手里拿著一份燙金的帖子,朝著竹林這邊走了過來,說道:「少爺,寧和大長公主府上送來一份帖子,說是讓你過幾日去參加大長公主府上的賞菊宴。」

「寧和大長公主?」

齊慕陽接過翠兒遞過來的帖子,眉頭微皺,略看了一下,抬頭問道:「這賞菊宴是怎么回事?」

雖然齊慕陽心里疑惑寧和大長公主突然請他去府上參加賞菊宴,但並沒有問翠兒,這公主府上突然送來這份請帖,本就讓人驚訝,翠兒又怎么可能會明白。

果不其然,翠兒搖了搖頭,只說道:「奴婢不大清楚,不過聽上門送請帖的人說不單單請了少爺你。」

聽見翠兒這句話,齊慕陽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氣。不論寧和大長公主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好歹也不是沖著他來。

即便這寧和大長公主性子乖張,不能以常理度之,上次剛見面便把頭上的金釵送給他,現在寧和大長公主派人送來請柬,他終歸是要去一趟大長公主府上。

林老太太知道這件事也有些疑惑,尤其是想到大長公主在京城里面的那些傳言,有些不堪入耳,著實有些擔心,好在後來派人去打聽這賞菊宴,也得知不單單是邀請了齊慕陽,仁和書院眾多出色學子,還有京城的俊彥也都受邀參加大長公主府的賞菊宴。

這京城里面人心惶惶,前不久鬧出了好些事,現在也只有寧和大長公主敢在這時候召開賞菊宴。

不知為何,聖上得知此事,並未責怪,而且說是也要出席此次大長公主府上的賞菊宴,會一會京城里面的青年才俊。

此話一出,原本還在猶豫該不該赴那賞菊宴的人立馬就做了決定,想著在那賞菊宴上一展才華。說不定便會入了聖上的眼,而後平步青雲,步入朝堂,一展抱負。

齊慕陽聽說聖上也會去這次的賞菊宴,並沒有覺得欣喜,而是更加疑惑,京城鬧出了這些事,三皇子處死朝中大臣,聖上遇刺成密,朝堂之上本就不穩,怎么會在這時候開什么賞菊宴。

可就算再疑惑,齊慕陽也要去參加此次的賞菊宴,但心里卻要多警惕,這賞菊宴上說不定會出什么事。

因為沈氏還在沈家幫著料理沈麒母親的喪事,並且還要幫著照顧連氏,這一段時日便沒有回府,並且還從齊府調了好些丫鬟過去服侍連氏等人。

林老太太心里自然不滿,當初沒有把沈氏給休掉,可現在這沈家已經到了,這齊府以後也不能再讓沈氏當家做主,唯有替齊慕陽找一門好親事,早些成親,這樣便把齊府交給孫媳婦打理。

不過,現在林老太太自然不會提孫媳婦這茬,畢竟賞菊宴就在眼前,那可是有機會能一睹聖顏,平步青雲的機會。

為了寧和大長公主府上的賞菊宴,林老太太特意讓人給齊慕陽新做了幾件衣裳。

齊慕陽看著林老太太,還有府上其他人一個個都十分激動,心里明白,這都是因為武陽侯不再,一心盼著他能振興侯府。

可是齊慕陽心里很清楚,這賞菊宴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過了幾日,便是寧和大長公主府上的賞菊宴。

出了齊府,齊慕陽便騎馬去了大長公主府上。

自從江家那位駙馬爺去世之後,寧和大長公主並沒有再嫁,膝下無子,寧和大長公主如今也算是江家的兒媳。

不過,只怕江家並不希望寧和大長公主做江家的兒媳。

還未進門,便看見府門口車馬不斷,十分熱鬧,華服貴人帶著護衛一個個都進去了。

就算心里再不喜寧和大長公主,不屑大長公主為人,可前來赴宴的俊彥都要給大長公主和聖上面子。

畢竟得罪了大長公主和聖上可沒那么簡單,要知道前不久沈家便是前車之鑒。

「哦,齊慕陽你也來了?」

話雖如此,方少意看見齊慕陽卻一點也沒有驚訝,笑著上前打招呼。

齊慕陽看了一眼方少意,將手中的帖子遞給大門口的管家,這才得以進門,走到方少意身邊,掃了一眼前來赴宴的賓客,低聲問道:「你可知大長公主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開賞菊宴?」

「馬上就會知曉了,不急!」

方少意搖了搖頭,跟著大長公主府上的下人去了望月台。

齊慕陽自然也跟上去,打量著府上的景色。

因是賞菊宴,自進門而來,便能看見無數菊花盎然綻放,萬紫千紅,姿態萬千,或是含苞待放,或是燦然綻放,又或是羞藏綠葉之下,各色皆有,美麗不凡。

廊檐樓閣精雕細琢,好生氣派,富麗堂皇,精致萬分,又有假山流水,石橋架在上面,橋下清澈見底,偶有流水從假山上飛奔直下,濺起無數水花,兩岸則是樹木繁盛,並著各色菊花,別致非凡,不愧是大長公主府。

才不過初秋,夏日的暑氣還未散去,院子里放置了不少冰塊,可見那絲絲涼氣升起,涼意襲人。不得不說,這大長公主府的確是奢華,好會享受。

寧和大長公主府中的望月台其實是一間院子,寬敞無比,臨湖而建,湖中還有殘荷,甚至還有幾朵來不及凋謝的荷花搖搖欲墜,湖中有幾艘小船,船上無人,卻是擺放著各色菊花,層層疊疊,鮮艷奪目。

湖岸上則有幾間涼亭,涼亭里面鋪著涼席,其上放置著一張小幾,小幾上則是雕花美酒,精致點心,又有菊花相伴,花香四溢。

方少意望著湖中殘荷,低聲問道:「可知這一路上為何沒有見著丫鬟?」

齊慕陽眉頭一挑,細想方少意所言,果然如此,這一路而來並沒有看見丫鬟,似乎在這大長公主府上就沒有見著丫鬟,全是男子服侍。

再一想之前崔太傅和他說的那些話,寧和大長公主罔顧皇家禮儀,不講規矩,丟了皇家臉面,這府上有無數男寵,皆是俊美少年。

齊慕陽看了一眼站在涼亭外面的華服少年,模樣清秀,一個個皆斂聲屏氣,雖然衣著不凡,可看著卻像是下人。

「聖上為何會如此優待大長公主?」齊慕陽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他心里的確是有些不解,要說寧和大長公主所為根本就丟了公主的臉面,聖上不加申飭,為何還會出席此次的賞菊宴,為寧和大長公主正名。

「你從何處聽說聖上優待大長公主?」方少意反問道。

看著方少意臉上不置可否的笑意,齊慕陽還准備問什么,便是看見好一群人簇擁著寧和大長公主來了,後面跟著好些少年,一個個唇紅齒白,眼帶笑意,還在有說有笑。

院子里其他少年看見那些男寵,以色侍人的下賤人,神色厭惡,他們著實瞧不起那些男寵,實在是枉為男兒郎。

齊慕陽並沒有在意那些男寵,而是站在眾人身後,暗自打量寧和大長公主,他總感覺此次的賞菊宴不大對勁,不曾想就在他暗暗瞧寧和的時候,寧和的目光卻是轉向了他。

齊慕陽心中一緊,面上不顯,不敢多想,低下頭去。

如今在這望月台的青年才俊一個個家世不凡,就算是仁和書院的那些學子也都出身名門,現在唯有他這個前武陽侯之子,被處死的沈閣老外甥有些突兀,他唯一能拿出來的身份或許就是崔太傅的關門弟子。

這寧和大長公主為何會讓他過來?

齊慕陽百思不得其解,可現在唯有提高警覺,坦然以對。

因著寧和大長公主已經到場,其他賓客也都行禮請安,旋即才坐回涼席上,不動聲色地靜等著寧和大長公主發話。

寧和大長公主一身大紅的宮裝長裙艷麗非凡,頭上的珠釵光彩奪目,面容姣好,眼角帶著笑意,細細打量著望月台的眾位才俊,氣質雍容華貴,卻也帶了幾分風流別致,朱紅口唇,輕輕倚靠在身旁的俊男身上,脆聲說道:「皇弟也知道此次的賞菊宴,過一會便過來見見眾位俊彥,這菊花開得正艷,如此美景自然少不了要賦詩,作畫。」

這話正說著,便看見院子里服侍的那些華服下人一個個都拿出了紙筆,放在涼席前的案幾上。與此同時,望月台中的其他少年也抬出了各式樂器,笙簫聲漸起,聲音悅耳,很是動聽,院子中央團團圍著的菊花另有男寵戲子扮作女子跳舞,長袖翩翩,隨風而動,隨樂而舞。

涼亭內的學子並未動筆,看著院子中央跳舞的戲子,面色不虞,他們到現在也弄不明白寧和大長公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一時也不敢妄動。

齊慕陽和方少意坐在西南方,兩人相近,彼此對視一眼,眼中都透出一絲疑惑。

寧和自然看出了學子的疑惑,嘴角一勾,半躺在雕花搖椅上,手中端著一杯酒,笑著問道:「怎么都不動手,聖上可是等著各位才子的佳作。」

聽見寧和所言,有人按耐不住,想著在這菊花宴上一鳴驚人,得以見到聖上,不禁躬身行了一禮,出聲問道:「敢問大長公主,可是要賦詩一首,還要繪一幅畫與這菊花相應?」

「自然如此!」

齊慕陽側頭瞥了一眼問這話的男子,有些明白,那不過是侍郎之子,家世並不算顯赫,自然希望能夠在這賞菊宴上一展才華,獨占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