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雲涌》 第三百六十八章、自認為有理(2 / 2)

凡十二 2660 字 2023-02-11

因為要保證楊鄒氏不被外人無禮接觸,當時的圖緶還曾蠻橫地也不允許楊府有任何客人造訪。

不過,楊府畢竟是清水街楊府的真正主人。所以圖緶等人即便不會放其他人輕易進入楊府,但如果確是楊府中人,要進入清水街楊府看看楊鄒氏,圖緶卻也沒辦法阻攔,只得在一旁監視,不讓他們胡來。

也因此,楊鄒氏在外面的客人雖然表面上說只有大明公主圖蓮一個,但楊府這種不是客人的客人,圖緶也沒法斷絕他們的來往。

只是由最初的一日一次,三日一次、五日一次、十日一次,一直到最後的一個月一次,在知道楊鄒氏已經很難再離開楊府後,楊府中人去清水街看望楊鄒氏的行動也漸漸流於了公式。

不再是什么單純關懷,而是一種純粹的責任。

甚至於這已不是楊鄒氏在守活寡,而是楊府在為楊鄒氏守活孝。

也正因為這年復一年的一月一次清水街楊府之行過於機械、過於古板,他們才沒能及時發現清水街楊府的變遷。

而等到又是一月一次的探訪時間,楊副依慣例前往清水街楊府表示時,卻發現原本的貞節牌坊已被一個精美騎樓所覆蓋,乃至整個楊府都已被推為平地後才有些大驚失色起來。

因為,楊鄒氏縱然已死,清水街楊府卻依舊是楊府財產。

可現在楊府卻被人生生推平,甚至磚瓦無存,這就不是楊府所能忍受的了。

幸好,雖然那些看守在已被騎樓籠罩的貞節牌坊下的兵丁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清水街中的居民卻還有人記得曾有個又老又丑的一品官員來過清水街觀看貞節牌坊,並且造訪楊府的事情。

北越國有幾個一品官員?有幾個一品官員又老又丑。因此不用多想,楊府中人很快就找到了少師府。

然後,他們就在少師府看到了已成為門房的圖緶。

「圖大人,你說楊府是被大明公主殿下拿著皇上聖旨來拆的?」

楊府在京城雖然也是個官宦世家,甚至還出了楊鄒氏這樣一個名噪一時的妖孽極寡婦,但實際做官的品級卻一直都不高,至少比不上易嬴高。不說家族史上最高品級的官員也就是個從三品光祿寺卿,現在的楊府家主也只是正五品的刑部郎中楊晝其。

當然,在楊府眼中,他們這也是受了楊鄒氏的拖累。

因為楊鄒氏的關系,朝廷才不敢提拔重用楊府。

也因此。在知道事情與易嬴有關後,楊晝其這才前來少師府探訪,也是想問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過,等到楊晝其知道事情還與大明公主有關,甚至易嬴還將楊鄒氏納為妾室後,心中又開始有了其他想法。

畢竟刑部是做什么的,那可是掌握司法律令的官衙。

望了望已經有些躍躍欲試的楊晝其,圖緶卻說道:「楊大人,如果你是想問楊府為什么被拆一事,或者是還想要什么賠償,那你應該去找大明公主,或是直接去找陛下要聖旨來看看。」

「圖大人言重了,本官怎敢找陛下或大明公主殿下要什么損失,但楊鄒氏畢竟還是楊氏族譜上的媳婦,想我那侄媳真是可憐,居然……」

話說了一半,楊晝其就自己憋住了嘴。

因為楊晝其面前是什么人?那可是當初在清水街楊府看守了楊鄒氏二十年的圖緶,也可說是將楊府逼出清水街的罪魁禍首。

所以在吞下前面話語後,楊晝其又急忙補充道:「因此在得知本官侄媳終於得出清水街後,楊府中更是闔家歡慶,本官也自當將楊鄒氏接回楊家奉養天年才是。」

換一個晚輩女人,楊晝其根本不會說出什么奉養天年的話語,但楊鄒氏畢竟是曾被先皇看中的女人,又是在圖緶面前,楊晝其也只能以此來恭維圖緶。

但圖緶卻並未買賬道:「奉養天年?楊大人知道楊鄒氏是怎樣離開楊府的嗎?」

「少師大人能將楊鄒氏從楊府弄出來,還給陛下和先皇想出了消除影響的法子,這又是你們楊家說怎樣又能怎樣的?」

不是鄙視楊晝其,而是對一個從來都不敢在自己面前出大氣的家伙,圖緶根本就不認為自己用得著給他好臉色。不然真給楊晝其在少師府討到便宜,那不是說當初被易嬴壓得頭都抬不起來的圖緶很沒用。

而且從楊晝其現在還戰戰兢兢稱呼自己為圖大人這點,圖緶就不認為他有什么能耐讓易嬴低頭。

官場中不怕有理沒理,但就怕從沒理中找出理來,或者說是自認為有理。

可楊晝其卻不認為自己只是自認為有理,因為依照北越國律令,只要楊鄒氏還在楊氏族譜上一天,楊鄒氏就仍是楊府中人。除非是像易嬴娶白花花一樣,將從萬大戶處得來的大筆彩禮送給白花花夫家,這才換得白花花從夫家族譜中除名,名正言順成為易嬴的妾室。

所以,盡管聽說楊鄒氏已成了易嬴事實上的妾室,盡管楊晝其也不認為真能將楊鄒氏帶回楊府,但以要將楊鄒氏帶回楊府為理由,楊晝其還是認為自己肯定能從少師府要到一定好處,而且一定得要到一些好處。

不然,楊府陪著楊鄒氏遭的這二十多年罪就白受了。

所以在圖緶質問下,楊晝其卻也沒有太畏縮道:「可是楊鄒氏的名字畢竟還在楊氏族譜上。」

「那又怎樣?」

圖緶卻一臉不屑,他現在也就只能對楊府中人不屑道:「別說楊鄒氏的名字,就是楊晚祖的名字現在還不是一樣在貞節牌坊上面,可那又能怎樣,少師大人想拆還不是一樣拆。」

「拆?難道少師大人不僅拆了楊府,還要拆了先皇所立的貞節牌坊不成。」

「他不拆貞節牌坊,拆你們楊府干什么,只是現在還不是拆貞節牌坊的時候,所以暫時遮起來而已。」

易嬴雖然沒對圖緶說過是如何讓北越國皇帝圖韞下決心拆掉貞節牌坊一事,可就在圖緶前往大明公主處要求前往易府時,大明公主卻明確告訴了他易嬴是如何用「遺詔」兩字給北越國皇帝出主意的事。

聽到易嬴竟敢在北越國皇帝面前說出「遺詔」二字,圖緶才真正斷了繼續與易嬴和楊鄒氏做對的心思。

不然等他到了少師府,同樣也會糾纏著不讓楊鄒氏出門,或者說是盡量少出門,也就當楊鄒氏換了一個被看守的地方。

可一個敢對皇帝說出「遺詔」二字的官員,圖緶又怎敢去隨便招惹?

這不是說圖緶還沒活夠,而是他如果真活夠了,又怎會費勁心思要到少師府來以一種不是看守的看守,完成先皇最後的遺願。

早已經在過往中熟知圖緶脾氣,楊晝其也不會因為圖緶對自己的蔑視感到不快,一臉疑惑道:「真的嗎?陛下真會下旨拆了貞節牌坊?難道陛下就不怕背上不孝的罵名。」

「這就不用楊大人多管了!反正楊大人只要知道,楊大人解決不了的事,少師大人能解決就是。」

「包括楊府的族譜也一樣。」

隨著圖緶的最後強調,楊晝其臉色第一次干怔起來道:「圖大人,你這話可就有些過分了吧!要知道那族譜可是……」

「族譜能比先皇口諭大嗎?族譜能比皇上聖旨大嗎?」

「可我朝律令……」

不是楊晝其要在圖緶面前堅持,也不是楊晝其的骨頭突然硬起來。而是對於古代人來說,祖宗禮法都是絕不能輕易碰觸的東西。好像易嬴在幫北越國皇帝推行垂簾聽政時,同樣是利用了祖宗禮法。

而族譜更是一家之中的重中之重,在一些大家族中,甚至只有一族族長才有掌握族譜的資格。

而且族譜修改不僅要得到族長同意,更需要得到族內大部分宗親同意才行。

至於官府,那反而不重要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