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紀蔓璃又蹭了蹭,讓柏笙不自覺將背打挺,身子僵硬極了。微微側過臉看著她,長睫毛輕輕顫動著,眼神專注盯看著屏幕。她幾乎想要伸出手指,從她的額頭一路滑下,滑過那翹挺的鼻子,她渴望已久的唇,直到她那完美形狀的倒八字鎖骨…

她凝重的吞了一口口水,將臉別了過去,有些不自然的說:」我…我有點累了,先回房間了。」

紀蔓璃訝異的轉向她:」怎么了啊?」

「沒事,」柏笙站起身來,露出了一個笑容:」妳也不要太晚休息,現在還是病患呢。」

「嗯…好…」紀蔓璃頓時失去了一個可以依偎的地方,心中總感覺有些空盪盪的,望著柏笙離開了客廳,她便用雙手抱住了腳,似是想填補一些空虛。

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這一種她主動抽離了自己周圍的感覺。

紀蔓璃對著空氣與絢爛無比的大液晶屏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是不是太依賴她了。明明自己知道,她不該依賴她的…

柏笙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經過洗衣間時,眼角突然瞥見了那一個空籃子,詫異的轉過身來。走進了洗衣間,抬頭一看便看見自己囤積已久的衣物如同萬國旗,整齊的晾在竿子上。洗衣機中的衣物顯然剛放下去洗了不久,柏笙這才明白,原來紀蔓璃方才拖了不少時間為的是替她將衣物曬好。看著自己那些被高掛的私密衣物,柏笙的臉不禁紅了起來,就連這種東西,紀蔓璃居然也自己主動的曬了…

她趕緊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似乎在害怕被任何人見到她的窘態。

打開了計算機,她靜靜的等待主畫面出現。轉過椅子,望向房間內那一大片落地窗,眨了眨眼。偌大的房間,在繁華燈火映襯之下,顯得有些寂寥。

雙人床上,能夠明確看出只有一個枕頭有著長期使用的痕跡。隨意垂直交叉的木條釘在牆壁上,帶了一種富有設計性的現代感,上頭亦擱了一些書、一些盆栽、幾幅看上去風格迥異的仿作、還有幾個杯子。簡單,亦在雜亂中不失規矩,如同柏笙。

一台白色的小冰箱靜靜佇立在架子下,與白色的壁紙融而為一,看不出突兀。柏笙將密碼輸入計算機中後,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白色沙瓦氣泡酒出來。是的,整個冰箱里頭,是五顏六色的,各式各樣的氣泡酒。

柏笙並不嗜酒,但她愛好那氣泡感。她只將這對她而言有些負面的愛好收留在屬於自己的空間之中,就如同她將喜歡紀蔓璃這個秘密,埋藏在深處。她並非刻意裝作內斂,而是在害怕表現之後,將會失去所擁有的。

就如同十幾年前的新年前啊,啵一的聲拉開了鋁圈,她仰頭喝下了一口。

那時候她身上穿了一件厚厚的棉襖,與母親一同搭了飛機,手上拎了一個小小的手提箱到了法國。她知道,那是母親學習做菜的地方,亦是她唯一能見到父親的地方。在還沒有上幼兒園以前,她總是和保母待在家里,每天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母親替她買了蠟筆、玩具,甚至讓她養了一條小狗,那只狗她叫牠巧克力,是一只德國狼犬。

柏笙記得她喜歡趁著巧克力趴在地上的時候,整個人撲到巧克力身上摟住她的脖子,然而外表凶猛的大狗從不生氣,只是伸出舌頭舔舔她。

她的家中沒有電視,只有一些書,母親做菜用的書。她知道母親是個廚師,聽保母阿姨說,還是個五星級飯店里面的主廚。她知道女性要當上主廚很不簡單,而母親煮的飯確實也一直很好吃。當然不只是主餐,母親也會帶著她做甜點、烤餅干。

有時候,她也會與隔壁鄰居的孩子們碰頭,住在高級住宅區里,所有個小孩都穿著體面。柏笙每每看見那些孩子總有個男人牽著他們的小手時,心里便會感到落寞。為什么她沒有?

為什么總要在過年前去了法國,才可以見到父親?

她曾經很喜歡父親的,他是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生的好看極了,每當柏笙看見他與母親站在一塊兒的時候,便覺得世界上沒有比他們更好看的一對配偶。

每一年回去法國的時候,父親都會抱起她,帶著溫柔笑意的問她,想要什么禮物。

而柏笙每年所提出的要求,他也都一一的答應了。

八歲那一年,她們照樣回到了法國,這一次,父親又問她想要些甚么。

她伸出小小的雙手,嘻嘻的笑著,捏著父親粗糙的臉。

父親說她是小公主,所以常常給她寄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回來。

她那漂亮的淺褐色大眼睛盯著父親,興奮的說道:」我希望爸爸可以回來跟我們一起住!」

她沒忘記那一次男人並沒有一如往常地說好,只是露出了苦笑。

後來,後來的那一年,她們沒有回到法國去。

有個女人帶著許多保鑣,到了她家門外,不怕丟臉似的便開始叫囂。

那時候,柏笙記得母親全身顫抖的厲害,將她護在懷里,撥了電話給警衛。

便是那一年她才知道,原來她屬於不被允許的存在。

除了她,男人與那個女人還有一對龍鳳胎,年紀比她小上兩歲。

柏笙這才明白,原來世界可以如此荒謬。

但最令她痛恨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自己的母親。她恨透了母親的欺瞞,恨透了她的隱忍。但她亦沒辦法真正恨她,難道母親便不可憐么?

柏笙從來沒有因為此事與母親吵架,亦沒有羞辱過自己的母親。

因為她明白,即便全世界都討厭自己的母親,都瞧不起她,她也會是支持她的唯一存在,因為母親愛她。

柏笙點開了與老友們聊天用的群組,稍稍想了一下,最後只打了三個字:」晚上好。」

不一會兒,三個老友便爭先恐後地回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