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同進入了大領導的辦公室。韓峰是第一次來這個辦公室，萬方新也是辦公室易主之後，第一次來。大領導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面，桌面上還反射著深紅色的光色。在大領導的對面，有兩把皮坐墊的椅子，是給萬方新和韓峰准備的。

「請坐吧。」大領導對他們說，「是為韓峰大廈這個事情來的吧？」萬方新點了點頭，畢竟在大領導的面前，萬方新顯得局促，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謹慎的微笑：「領導。距離您上次來中海調研也有段時間了。但市規劃、建設局說可行性評估還沒有結果……所以……」

「方新同志，這個事情我也過問過了。」大領導道，「只不過這項工程，又既涉及到摩天大樓、又涉及到天橋，所以可行性的評估，恐怕的確是有些麻煩……」

「領導，不用再評估了。」韓峰忽然插話了進來，「前期，實在是太麻煩紫浦區、建設和規劃局了，也非常感謝大領導上次到我們現場調研。可現在，我們覺得，在中海建摩天大樓綜合體，條件可能還不成熟。所以，我們想退而求其次了，不打算建了。」

「韓峰，你這是……」萬方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以說不建就不建呢！萬方新心里都開始抱怨起韓峰來了，這么重要的決定，怎么不跟自己先通氣呢！到了大領導這里，忽然就說不建韓峰大廈了！

連大領導也是一愣，他本以為萬方新和韓峰都是來催這個事情的，沒有想到韓峰突然說不建了。這倒是省去了麻煩，不過大領導的心頭也有一種悵然之感，畢竟韓峰大廈如果建了起來，絕對是一件大事。現在不建了，這樣的機會也就沒有了。大領導的心情有些復雜。但是，對韓峰沒有任何預兆突然打退堂鼓的做法，也有些不滿：「怎么？這么快就放棄了？這可不是像干大事啊！」

「不是放棄，領導，你誤會了。」韓峰認真地說，「就像剛才您說的，按照之前我們展示給您看到的設計，整個綜合體的設計，既涉及摩天大樓、又涉及天橋等等，審批起來太麻煩，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通過。所以，我們打算在方便審批的范圍內，按照另外的設計建造一個酒店。」

「按照另外的設計？」大領導和萬方新都雲里霧里，「什么樣的設計？」「我帶來了，」韓峰不慌不忙地走到邊上的大箱子前，打開，從里面取出了模型的組件，就在地板上搭了起來。「煙囪」模型，非常簡單，一會兒就搭好了。然後對大領導和萬方新說：「兩位領導，就是這個，請過目。」

大領導和萬方新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到韓峰大廈「煙囪模型」的前面，眼睛睜得大大的，有種難以置信的神情。大領導轉向了韓峰，用驚詫萬分的眼神盯著韓峰：「你要建這么一個丑東西在你的地皮上？」韓峰點了點頭說：「是啊，這是後現代的風格，也算是有特色。另外，審批起來方便，這個模型需要的占地面積，比以前的『紅門新世紀』酒店只會少，不會多！只要備案就行。」

大領導又轉向了萬方新：「你也同意他建這么一個東西在你的地盤上？」大領導見過無數的建築，還真沒見過比這根「煙囪」更難看的東西，這已經突破了大領導對建築的審美底線了。萬方新當然也不同意建這么一個東西，在「紅門新世紀」酒店的地皮上。如果「紅門新世紀」只是破敗的話，這個「煙囪」韓峰大廈就是丑陋絕頂。萬方新想要立馬回答大領導：「我不同意。」然而，就在此時萬方新忽然發現韓峰瞥了他一眼。韓峰的眼神微不可察，不過萬方新還是注意到了。他一下子明白了，韓峰搬這么一個丑的東西到大領導的辦公室，肯定是有其道理的。韓峰絕對不是一個愣頭青。盡管萬方新還不太明白韓峰的真正用意，但是他決定還是挺韓峰，硬著頭皮對大領導說：「領導，韓董如果只是在『紅門新世紀』酒店占地面積之內建樓，高度也不超過『紅門新世紀』原有高度，就只要向我們區里備案就行了。他只是拆舊建新，我們也不能阻止他啊！畢竟他已經擁有了地皮的使用權。」

萬方新表現出了無能為力的樣子。

大領導神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他盯著萬方新看了好一會兒，看得萬方新都漲紅了臉。大領導又轉向韓峰，盯著他看。韓峰也不說話，默默承受著大領導釋放的壓力。但是，韓峰堅決不改口。

忽然，大領導轉過身去，走回了自己辦公桌的後面，坐了下來，又看著萬方新和韓峰。萬、韓兩人擔心大領導立刻要開口送客了。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大領導忽然笑了出來，還用手指點了點萬方新，又點了點韓峰，說道：「你們這兩個家伙……哈哈……你們這兩個人啊……還站在那里干什么！過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