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女人大約四十歲，穿著厚睡衣，頭發剛洗用白色毛巾包著。她看到站在外面的章小染後，整個人愣在原地。

章小染很忐忑的打了聲招呼：「媽、阿媽……我回來了……」

女人的神情變得很驚恐，她像是看到鬼了一眼，「砰」得一聲把門關上！

「……」章小染的右手僵在半空，她怔怔的看著大門，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門里，女人慌慌張張的朝著平房里走去，她撩起簾子，推了推坐在暖氣底下下象棋的中年男人：「孩兒他爹，你還在這里下象棋呢？趕緊想想辦法吧——小染她回來了！」

中年男人也就四十出頭的模樣，他自己在研究棋路，聽到這話後端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濺出來燙到了戶口。

他痛呼一聲，趕緊將被子放下，拿起一旁的毛巾捂了上去。

「你說小染？你沒看錯吧？」

「我怎么會看錯呢！那孩子怎么說也是我們拉扯著長大的……哎呀！怎么突然就回來了！完了完了，這要是被那誰看到……」

「她人呢？」

「在門口呀！哎——孩兒他爹，你要干啥呀，難道你要出去見她嗎？」

中年男人搖頭嘆氣：「她如果光站在門口也不是辦法，你呀！你看你這什么事兒，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我還是去見見小染丫頭……」

章小染站在門口深呼吸，她想，母親也許沒認出她來？

她決定再按一次門鈴。

還沒等她下手，門再一次打開了，這次出現在門口的是她已經四年多都沒有見過的養父。

中年男人一只腳踏出門外，他左右望了一下，看到胡同口沒有人，趕緊將章小染拉了進來。

「閨女，屋里說！」

這一聲閨女，讓章小染差點沒落下淚來！

她重重的點頭，原來父母還記得她！

中年男人走到了一旁的廂房里，章小染看到站在院子里不敢上前的母親，眼里閃過一絲疑惑。

為什么呢？

她跟養父母的關系一直不錯啊，雖然她不是親生的，養父母在吃穿上面也從沒有虧待過她……只是後來，小鎮上的蛋糕房多了起來，生意被搶了許多，家里經濟緊張了……再加上弟弟又念了好的學校，父母自然希望她可以早早獨立……

章小染跟著男人進了屋。

廂房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這里以前是小染住的地方，她走了以後，如果沒有客人的話也就沒人來住。

不過很干凈，看上去是每天都會被打掃的樣子。

章小染摸著自己小時候用的小書桌，上面還刻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八個小字。

她上小學的時候，成績中下游，後來發憤圖強，以全班第三的成績，考入了這一片赫赫有名的「輝陽中學」。

從初中，到在章家自學，最後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皇家貴族學院大學部，她有的時候想，如果她能夠再回到老家見一見父母，他們會以她為傲嗎？

可明顯她想多了。

中年女人端了杯熱牛奶進來，她塞到了章小染的手里，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兩眼，只能嘆氣。

她看向中年男人，催促道：「你有話就趕快說啊！磨蹭什么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真是……」

中年女人轉身離開。

章小染端著熱乎乎的牛奶，她聞了聞，是面包店的味道。

這牛奶是她從小喝到大的，女孩轉過身，笑著問道：「阿爸，面包房現在的生意還好嗎？」

「就那回事吧，你也是知道的——現在的小鎮里啊，面包房越來越多了，早些年就只有我們家的時候，那人氣才叫旺……」

章小染還在上小學的時候，家境算得上是小鎮里拔尖的了，他們家住得這棟平房現在看上去略顯破舊，在當年可是眾人眼里的「豪宅」。

也正因如此，她的小學同學都很喜歡放學後來她家做功課，有美味的甜點和熱牛奶，立式空調冬暖夏涼，電視櫃里擺著好多完整的卡通碟片，數不清的玩具布偶，簡直是孩子們心中的天堂。

但是因為每天每天每天都有人來……

母親就嘗試著說道，要不要減少一下次數？

可是章小染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母親便教她，就告訴她的小同學們，家里有親戚要來，至少一個月都不能來客……小染照做了，後來……

章小染端著熱牛奶，她站在屋子里，看著自己的父親。

「阿爸，你有什么就說吧，我能承受的。」

中年男人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想著她第一次離開家去東鎮念初中的時候，才十三歲——轉眼就要成年了，就是大姑娘了啊。

「閨女啊，你這幾年在外面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嗯……遇到貴人了，他們都對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嗯，阿爸呢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嗯。」章小染就杯子放到了桌面上，她站在中年男人的面前，認真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