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不管怎么說,還是有些難為情啊。」

「你想說什么?」

「我老板原殷之,雖然不是伯誠的執行董事,但其實是伯誠的最大持股人,換句話說,他是伯誠的老板,簽你是他的意思。」

程冬明白了,他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本來今晚他會親自來見你,但有事耽擱了,大概明早會來,你可以到里面休息,別亂跑。」

程冬還是說不出話,翟潔終於綳不住了,噗嗤笑出來:「不要一臉天塌了的表情嘛,這是好事。」一邊上下打量他,「原總這次眼光倒是不錯。」說完站起身,沖程冬舉了舉手里的薯片桶,「謝啦。」

翟潔走了,程冬坐在會客廳發了會兒呆,酒和咖啡在胃里絞成一團,這會兒才發作起來,他胃里一痛,急忙起身跑進卧室自帶的衛生間,對著馬桶吐了個昏天地暗,徹底撐不住了。

潔白柔軟的水床近在咫尺,不管是要被女老板包養還是發行唱片,他此刻完全癱軟的腦細胞也想不了太多,只蹬了兩只鞋,就趴到床上蒙頭大睡了。

第二天早上程冬是被尿憋醒的。

他捂著膀胱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一雙交疊著的腿,著面料垂墜的西褲,和一雙翼紋牛津鞋,從程冬的角度可以看到纖塵不染的皮質鞋底。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被嚇得從床上蹦起來。

這是程冬跟原殷之的第一次照面,他穿著皺巴巴的t恤和短褲,襪子還不見了一只,眼屎糊得看不清人。而原殷之,定制西服搭在椅背上,解開兩粒紐扣的絲質襯衣綳在胸前的褶皺都很流暢,發型一絲不苟,用沒什么溫度的眼神看著他手忙腳亂地找襪子。

「你是?」程冬總算套收拾好,這才發現原殷之一句話都沒說,他更加覺得尷尬。

原殷之仍舊坐著,雙手交叉相握,手肘擱在扶手上,十分懶散:「我是原殷之。」

「什么?你是男的?」

空氣里好像霎時出現了裂紋。

原殷之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卻彎起了嘴角。

程冬再怎么不懂得察言觀色,也明白那個笑容並非善意。

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的顏色萬分精彩,白了紅紅了白,原殷之本來有些慍怒,看他這樣,也不免被逗樂了。

原殷之站起身,朝他走過來,湊近了程冬才發現對方左眼眼尾有顆淺淡的淚痣,意外得不讓人覺得女氣,反而是顯得凶戾的。原殷之伸手搭到他肩上,骨節分明的五指慢慢摸了摸他的後頸,最後還有些壞心眼地勾了一下他的發尾。

程冬全身僵硬,完全不會動了,他腦子里來來回回的叉叉,把「女老板」全部塗黑,換上了面前這張捉摸不透、不曉得發怒沒有的男人的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慫成這樣,後頸被對方不輕不重地拿捏,卻有種自己被扼了咽喉的錯覺。

「味道不好,你先去洗個澡吧。」

等了半晌,原殷之卻微笑著對他這么說。

程冬的臉徹底紅了。他老鼠一樣從貓的爪子下逃脫,奔進浴室,扯自己的衣襟聞了聞,酒氣跟汗臭混在一起,還夾雜著一股詭異的酸味……大概昨晚吐的時候沾到了。

程冬一邊洗澡一邊僥幸地想:第一印象那么差,也許原殷之就不想包了吧。

然後他洗完澡,再一次傻眼了。

這整個兵荒馬亂的早上他就沒做對一件事兒,澡是洗了,卻沒有可以穿的衣服。

他只好在腰上裹了浴巾,對著鏡子拿另一塊往胸上比劃了半天,到底沒勇氣把上半身也裹了,他又不是女人,露兩點不算走光,真遮了才奇怪吧。

做心理斗爭又耽誤了不久,等他從浴室里挪出來的時候,原殷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原殷之覺得這個早上很反常,他結束與海外外派人員的通宵會議,神經亢奮太久反而沒有困意,於是想起了程冬,天邊熹微便乘車趕到這里,候在套間門口的服務生說里面的人沒有出來過,他還以為程冬很乖,結果推開卧室門就聞到了算不上好的氣味,而那個曾經被音樂雜志拍得文藝干凈的青年,正抱著枕頭流口水。

更加反常的是,他沒有叫醒程冬,而是坐到椅子上,等他睡醒。

這一等,就等了兩個小時。

青年皺著眉捂著小腹醒過來,見到自己的時候慌慌張張地像某種動物,哪一種呢?原殷之暫時沒想起來,然後對方對著自己露出下巴要掉的表情「你是男的?」

原殷之終於有點惱火了。

他摸著青年的後頸,看對方僵硬得好像不能呼吸,終於想起來了。

像老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