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陳牧以為自己可能會看到另一個周昱,畢竟這小子一上來就是副瘋狂影迷的模樣。

但周昱是無法復制的,程冬恐怕同他一般清楚。他看著這個生澀的歌手站在台上,跟工作人員示意,好像有些緊張,表情卻也篤定。

黃文堯抱胳膊下了台,居然不惱,微微笑著看程冬。

程冬往前踏了一步,仰起頭來。

這是學了周昱,不然旁人造不來這樣的動物姿態,踏步里細微的墊腳,仰脖子的弧度,讓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匹怯懦而懵懂的斑馬。

然而之後的程冬,沒有了周昱的影子。

作詞作曲都有了改動,陳牧以為區別在這里,畢竟程冬是歌手,他的唱功和表現力與身為演員的周昱有本質不同,程冬的演唱痕跡更重,乍看後是明顯的不合適。

但除了表演質感的區別,更大的區別是程冬因為生澀而爆發出的應接不暇的情感宣泄。

沒有人比陳牧更了解周昱的成熟和強大,所以他的表演必定是面面俱到的。程冬不同,這小子在此之前恐怕根本沒有演過戲,他敞開臂膀,絲毫不掩飾劇烈喘息,哪怕肺活量跟不上唱到破音,也不怠慢尾隨而至的又一波爆發。

陳牧皺起眉,在他認為這有些過了的時候,程冬又急轉直下地放低了音量,他的腳步和神情都變得畏縮。

「奔逃、奔逃是主旋律,隱藏、隱藏是顯基因。在無暇他顧的白日只有活命和偶爾的草汁甘甜,生息之外的夜晚才是我顛倒草原的夢想王國。」程冬的臉上有了赤|裸的欲|望,好像從夾縫里顫巍巍探出的一根新草,帶著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伸向空中。

陳牧想起了周昱的臉,他記得周昱在演這一幕的時候,沒有那么起伏劇烈的表現,那個人更擅長潤物細無聲的滲透式演繹,因此當他亮出他的意圖時會讓人覺得恐懼,不像程冬,程冬的意圖明確而肆意,卻又因為太過直白而有種讓人不忍掐斷的憐憫在里頭。

愚昧的草食動物應該是這樣的,周昱他,更像是狡猾的肉食動物。

程冬直起身,胸膛起伏,看向陳牧。

二十分鍾比想象中短太多。

陳牧伸手向後,把兜帽撈起來罩在頭上,在舞台邊緣拍了拍:「你還生得很,晚的這一個月,盡快補起來。」然後轉身走到角落。

程冬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陳牧掀開角落的簾子,那里頭竟然放了張床墊,陳牧和衣躺上去,他的助理幫他拉了簾子,轉過身來:「陳導要午睡了,大家先吃飯休息吧。」

眾人這才抬頭去看電子鍾,正是到了陳牧平時雷打不動要午睡的時間。

當然除了按時午睡,陳導是個有空就在睡的人。

劇場內靜了幾秒,才陸陸續續有人動起來,一些演員和工作人員上前來跟程冬握手,低聲介紹幾句,便悉悉索索拿了東西外出午餐。

人群散去後程冬才想起來去找黃文堯,一扭頭,對方已經站在了自己旁邊。

這種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圈子里搶角色沒見過這種當著人面兒搶的,整個程序草率到了極點,程冬方才腦門一熱根本什么都沒想,本已經做好要立足的覺悟,卻立刻犯了忌諱。

他眼角已經瞥到蘇瑾朝這邊急切地走過來,黃文堯卻張開手臂對他說:「恭喜你。」

這個時候的擁抱簡直匪夷所思!

但是程冬更不可能拒絕,他忐忑地接受了,黃文堯在他耳邊說:「你真是讓我越來越有興趣了。」

「抱歉。」程冬是真心實意的,畢竟他也看得出來,黃文堯的表演也下了功夫。

兩人錯開身,黃文堯仍舊微微笑著:「要是覺得抱歉的話,請我吃飯吧。」

程冬剛要說話,蘇瑾已經走到台上來了:「那是應該的。」她斬釘截鐵,也立刻讓對話變得公務化,「屆時希望阿曼也能到場,這件事我們處理不當,該道歉道歉道歉,該罰酒罰酒。」她很少放低姿態,然而此時勝券在握,姿態放多低都沒關系。

黃文堯卻搖搖頭,看住程冬:「不用了,地方我來挑,只要你到就好。」

程冬沒有再向蘇瑾求助,點點頭。

「等我電話。」黃文堯從始至終都保持紳士笑容,最後這刻卻突然多出分曖昧,深深看了程冬一眼,轉身走下舞台。

程冬從頭到尾就沒說幾句,扭頭來看蘇瑾,經紀人面色凝重了一秒,立刻笑開了。

「不錯啊你!」蘇瑾用力拍他的背,「陳淑曼不在這里是大損失,我真想看她會露出什么表情來,你太給我長臉了程冬!我去跟公司爭取提高你的抽成!」

程冬被她扶著肩膀,也從緊張情緒里出來了:「我表現得怎么樣?」

「超級帥!」這次說話的是小紀,女生站在舞台下面,扒著邊緣仰頭跟他說,「我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不用唱而優則演了,你一次全齊活了!」

程冬摸著後頸不好意思,陳牧的助理卻緊張兮兮地走過來對他們豎食指:「陳導睡不夠的話會發脾氣的。」